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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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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敢如此称呼安瑾的,只有傅怀了。
安瑾没有回头,光是听见这句话,她的动作便一滞,树枝也从手心松落。
看着树枝在湖面上晃荡,安瑾忽然想起折枝的话,说是这狗平时过得不错,傅怀每个月都会抽空去看它。
“我说,是它自己想游水的,你信吗?”
安瑾扶着栏杆,抬腿翻回凉亭中。她的目光闪躲,没看傅怀的眼。
言语间,狗也爬上了岸,它抖了抖毛上的水,又朝着亭子叫了起来,仿佛在否认安瑾的说辞。
安瑾被叫得心烦,朝着狗道,“凶什么凶,我能把你怎么着啊?”
狗似是听懂了安瑾的话,长长地呜了一声。
这是委屈的意思吗?安瑾扶额,和狗理论怕是讨不到什么巧,那要不要承认错误,也呜咽一句呢。
犹豫间,安瑾方才瞥见折枝和两个小厮一直跪在亭子边,想来傅怀来时就已经给过脸色。而此刻就算不看,也该知道傅怀的脸有多难看了。
傅怀:“王妃安瑾,任性妄为,禁足二十日,罚抄《女则》百遍。”
傅怀什么都没问,就如此罚了,是安瑾未曾料到的。入府七年,安瑾从未受过罚,眼下为了一条狗,竟罚得如此果断,还如此重。
安瑾蓦地抬起头看着傅怀,“在你眼中,我还不如一条狗吗?”
安瑾的质问脱口而出,她知道不会有回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如她所料,没有人的挽留,只剩下远处一阵阵犬吠声。
……
安瑾一直火急火燎,这会儿沉下心坐在湘院的院子里,她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不论是广陵院还是湖边亭,傅怀总是立刻就出现了。
傅怀看重狗,是折枝轻易打探到的事儿,所以府上的人大多人也都知道。第一次是狗欺负安瑾,傅怀便算了,第二次是安瑾欺负狗,傅怀就严惩起来。
如此想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吗?
既然要用狗做文章,怕是还有后招。安瑾交代道,“折枝,你派人盯着那只狗,如若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折枝不解,要不是这狗对着安瑾叫,还闹到了王爷那儿,府上怕是没几个人记得狗的存在。
折枝:“娘娘若是不想见到狗,奴婢吩咐人看着,不让它靠近娘娘便是。”
安瑾:“不,见不见到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盯着它。”
折枝:“盯着它?难不成狗还能说话?”
“狗自是不会,就怕有人让它说话。”安瑾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想来未来二十日只能在湘院,心中有些愁苦。不过就算出不得院子,该做的事还是不能耽误。
于是安瑾又吩咐道,“在府上找个懂得泅水之人,带来见我。”
折枝跟在安瑾身后,随着她的步子停下,“娘娘放心,奴婢记下了。只是这泅水之事,甚是危险,娘娘千金玉体,万一有个好歹,折枝万死难辞其咎。”
安瑾:“我在湘院能出什么好歹,找人的事儿你来办,不要走漏风声。不过王府眼睛多,这人……还是要可控的。”
安瑾打发了折枝去,趁着院子里没其他人,认真回忆着狗游水的样子,还举手模仿了一二,却终是摇了摇头,自觉不得要领。
……
十日后。
屏退了其他下人,折枝服侍安瑾更衣梳妆。安瑾看着镜中的自己,对这身装扮很是满意。
折枝却眉头紧锁,眼前的安瑾身着普通丫鬟的衣服,墨粉色的衣裙配上简单的垂桂髻,比平日多了几分灵巧。
只是安瑾生得白皙,细看之下与丫鬟还是有差别。折枝还是放心不下,思虑了半天劝阻道,“娘娘,要不算了吧。万一被发现了……”
安瑾端详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我们去王府旁边的湖中游个水就回,不会被发现的。再说我学了这么多日,总是要下水的。你不是也说先观察习得法子,再亲试习得本能吗?我觉得说得有道理。”
折枝:“可这……万一遇到危险呢?”
安瑾:“小顺子说他下过那个湖,湖浅且平缓,我是可以探着底的。”
小顺子就是折枝花了三日功夫找来的、懂得泅水的人,他这七日教得用心,安瑾也十分满意。
折枝拗不过安瑾,准备妥当后随着她从后门出了府。
琉璃湖离明王府不远,连着一处山泉。安瑾只在一次闲逛中来过,此番再见,还是和印象中一样美。
安瑾:“折枝,你看着湖水多平静。旁边树木也丰茂,一会到了正午也晒不着多少日头。”
折枝愁眉不展,“娘娘……”
安瑾心中也知有几分冒险,可是如果不学会泅水,让春黎死在了碧芜湖,自己就会失了唯一救安府的机会。
于是她走到湖边,脱了鞋子,和折枝交代,“在湖边等我。”
已过白露,暑气不足。安瑾踩入水中,往前挪着步子,感受着一点点漫上来的凉意。
折枝在不远处叮嘱,“娘娘,您别往深处去啊。”
安瑾没有回头,“知道啦。”
当水没过胸口,安瑾就未再往前。她呼了呼气,还是觉得有些冷。
安瑾闭气俯身,脚也离开了湖底,整个人在水面浮了起来。她心中欢喜,照着学习的姿势蹬腿挥臂,竟然游了起来。
欣喜间,安瑾抬头想换口气,却不想一下呛了水,慌乱间欲收腿站立,却发现触不到底。
安瑾侧脸看着岸边,微微荡漾的湖面就在眼前,而因刚才游了几步,离岸边有些距离了。想再往回挣扎,却有一股暗流把她拉扯下去。
正当安瑾陷入慌乱,一个身影从湖边快速游来,一把将她拉离湖心的暗流,带着她停在了可以触底之处。
安瑾站定后看着眼前,救她之人就是教她泅水的小顺子。
“你怎么在这儿?”安瑾没有告诉小顺子自己要来湖边,此刻他恰巧出现,虽是救了安瑾,却不免让人觉得古怪。
“娘娘,您问了王府附近的水系情况,奴才便猜着一二。今早又恰巧看见您和折枝从王府出来,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小顺子站在水中,此处的水刚刚没过他的胸口。他没有松手,牢牢扶着安瑾。这意思,是还打算教安瑾泅水。
“你快走。”想起狗的事,安瑾急着让他离开。若是有眼睛盯着她,这与家仆私通的罪过落到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一阵狗叫。小顺子惊恐得朝着狗叫处张望,也把安瑾抓得更紧了。
“快走啊。”安瑾把小顺子往岸上推。
“有狗。”小顺子似是怕狗,只死死扯着安瑾,想往湖心去。
安瑾发觉不对,拼命挣脱,只是在水中本就使不上力气,小顺子水性又好,直拖着她往深去了一些。
狗叫声更大了,安瑾朝着岸上看去,又是广陵院那只大黄狗。它似是比前两回叫得更厉害,也更具攻击性,与传闻中见谁都摇尾巴的形象完全不符。
狗直接扑到湖中,奔着俩人快速游来,吓得小顺子急急松了手往湖心逃。
安瑾踮起脚勉强触底站住,眼看狗扑棱过来,她却无处可躲,干脆蹙眉闭上了眼。
狗却贴着安瑾身侧游走,追着小顺子去了。
安瑾踮着脚本就站得不稳,又被这一阵水流掀翻,滑入水中。
沉入水中之时,她的脑中又记起春黎落水的感觉,是一样的绝望。不同的是,此时在水下还隐约看得见远处的小顺子和狗,隐约听得见岸上折枝的呼喊。
安瑾缓缓闭上了眼。
岸边一声噗通,一身月白色朝她游来。
……
安瑾伏在岸边,大声地咳嗽着,刚才喝了不少湖水,从喉咙到胸口都烧得慌。
咳嗽间,她抬眼看着面前众人。
傅怀坐在树边拧去衣摆上的水,几个家仆把小顺子按在地上,而吕氏则带着一群下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耳边一声“汪”吓得安瑾一哆嗦,她边咳边侧脸看去,那只狗就在自己身边。对上她的眼神,还特地朝她甩了甩身上的水,溅得安瑾眯了眯眼。
“走开。”折枝带着哭腔驱狗,狗也十分温顺地走到傅怀身边卧下,未再出声。
在岸上目睹一切的时候,折枝终是明白了有人会让狗说话是什么意思。她轻轻拍着安瑾的后背,“娘娘,您没事吧?吓坏我了。”
安瑾是被傅怀救回岸边的,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庆幸之感。当下的阵仗,宛若大型捉奸现场,就是一场要彻底毁灭安瑾的局。
安瑾的咳嗽声不如刚才剧烈了,她坐在地上,抬起双手抓住折枝的胳膊,断断续续道,“把我的披风拿来,快!”
折枝会了意,披风之意为庇护,安瑾要的是庇护。
“娘娘不能受寒,我去取件披风来。”折枝说完就准备走。
几个家仆想要拦,不见傅怀发话,也只好由她去了。
安瑾站起身来,端端正正走到傅怀面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树下的男子,用了半晌也没在他的眼中看到怜惜。
安瑾福身行礼,“谢王爷救命之恩。”
傅怀抬眼瞧着安瑾,她穿着丫鬟的衣服,从头发湿到袜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可就是如此狼狈了,她的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傲气。
“为何在此处?”傅怀问。
“泅水。”安瑾答。
“与……别的男子?”傅怀看向小顺子,他认得小顺子,在府上也有五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