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夫人》奋斗的小仓鼠2

16、第 16 章

　　傍晚，丫头将院儿里的灯笼蜡烛都点上，暖黄色的光照着厚厚的积雪，竟是一团和气安宁，这种气氛对于风吟小筑来说可是久违了。
　　徐子恒刚进小竹轩，便看见得儿正坐在床边偷偷抹泪，对于得儿爱哭鼻子早已习惯了，还记得刚跟自己的时候，只要他稍微放纵些，次日醒来，得儿的眼睛总会肿的跟桃子似的，也曾多次奚落过，一个大男人，竟比女人还爱哭。
　　其实得儿抹泪，并不是真的在哭，而是被个孔武有力的丫鬟押着灌了两碗姜糖水呛的，想到到自己抵不过徐子恒也就算了，竟连个小丫鬟也抵不过，越想越是委屈。
　　“哭完了没有，哭完了就去擦擦脸，前面一堆人就等着你开饭了。”徐子恒起了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找出一件深蓝色长袍扔给了得儿，袍子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正巧就把得儿罩住了。
　　得儿气鼓鼓地扯下袍子，团成一团又扔了回去，“徐家的饭我不吃了，徐家的人我也不当了。”
　　今儿徐子恒心情好，听了这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继续逗弄着得儿，“你都看过自己的卖身契了，以后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这饭你爱吃不吃，可若是再乱说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徐子恒的话虽然只是告诫得儿，可得儿就是从中听出了威胁意味，那次私藏银子事发，知道自己糊里糊涂地签下卖身契时，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刮子，怎么就如此莽撞，掉进这个深坑之中。
　　世上哪有后悔药？更何况以得儿当时朝不保夕的日子，即便知道后面有如此之多的麻烦，也会毅然决然地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现在只能偶尔悔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好了，好了，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别人身上都沾着喜气儿，怎么偏你哭的厉害，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在徐子恒看来，自己待得儿不薄，正是因为这种‘厚待’，让他对曹雪梅产生了一种愧疚，只能变着花样折腾得儿减少愧疚，可折腾狠了又心疼，于是又会想方设法哄着他。
　　“我怎地不委屈了？”得儿一听‘委屈’二字，登时来了火气，整个徐府的委屈都被他包了，替人背锅，被人算计，被人拿着撒筏子，主子没有把他当人看，仆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过，现在竟然连委屈的份儿都没有！
　　“远的不说，就说给你收房的事儿，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我人微言轻的能顶什么用？你不闹你的两位好嫂子去，偏拿我当出气的。”得儿仍不忿徐子恒在欢喜居给他难堪的事儿，就想跟他理论一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歪心思，进了徐府，就应该满心想着如何讨我欢心，整日里跟着不三不四的人，能学出什么好来？别说收了两个人进来，就是收了二三十个，这个三夫人该怎么伺候我，还得怎么伺候。”徐子恒在商场纵横多年，对很多事情一向是看破不说破，可他对得儿，都是把话讲在明面儿上，从不跟他绕弯儿。

　　“你还要我怎样服侍？府里上上下下，也就这个小竹轩没个伺候丫鬟，你若是可怜我，就拿我当个人看待，别今儿高兴了，温声细语的，明儿恼了，连打带骂的。”得儿哪句话都能翻出一笔旧账来，两人闹得多了去了，真要一件一件地翻起旧账，恐怕就是说上一宿也不见得能算的明白。
　　被得儿这么一说，徐子恒也想起那次醉酒误把得儿当成曹雪梅，一夜温存，现在回想仍是记忆犹新，看到得儿委屈小媳妇样儿，又来了兴致，“呦，我的小得儿这是吃味了？”说着坐近一把将得儿搂了个满怀。
　　“别碰我，指不定心里想着谁呢，就算正经的得不到，不是有现成的替补的嘛，偏揪着我不放做什么？”得儿挣扎一会儿，也没能逃脱半分。
　　“你现在可是府上的大功臣，能替我做主收人，又能劝小五娶妻，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竟还有保媒拉线的喜好。”

　　“说这话好没良心，要娶要嫁的是你们徐家人，到底自家人得了便宜，我还想有个人替我这番算计呢，怎的落得我一身不是。”

　　“为夫方方面面都在为你考虑，你早就是我最大的负担了。”
　　“你的亲妹妹亲弟弟那是捧在手心里，像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你费心了。”
　　徐子恒和得儿两人在屋里一人一句说着闲话，大厅里的含翠和康圆圆等了良久也没见人出来，心里猜想两人定是又闹了口角，毕竟住在风吟小筑有了一段日子，对于这两人相处模式熟悉的很。
　　康圆圆是个人精儿，她进来徐府的日子不长，虽然看不透徐子恒对得儿是个什么态度，但她可是把徐子恒对含翠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以前在园子里，没见哪个男人动过真心的，可却见了太多男人没把人放在心上的样子。
　　“自打进门，我就知道咱们院里属吃饭是耽误不得的，现在都这晌点儿了，也没看到三爷和三夫人，许是两人忘了时辰，翠儿姐姐原是三夫人屋里的，还得劳烦您过去看看催上一催。”康圆圆对含翠说话语气客客气气，可说的内容着实让人火大，她仗着徐子恒在房里睡过两次，竟指使先进门的含翠。
　　含翠性子直，嘴巴快，若是从前，断没有人敢在她跟前这样说话的，可被收了房之后，徐子恒都不曾碰过她，这便是一个笑话了，这会儿又被一个戏子当成个跑腿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刚想发作，便看到徐子恒进门来。

　　含翠哼了声，只压着嗓子说了一句，“一个戏子就这么张狂，也不想想三爷当年那场牢狱罪魁祸首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害的，她又能强到哪儿去，三爷不过去了两三次，哪次是在那儿过了夜的？”

　　康圆圆也听到了含翠儿的嘲讽，碍于徐子恒已经落座，在男人面前，她向来是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此刻早就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样子可比眼睛红肿丑的要命的得儿惹人怜爱许多。

　　徐子恒勾起康圆圆的下颌，看了一眼戏谑说道，“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就饿的落了泪？我这院儿里怎么净是这些没出息的人。”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得儿，可得儿只顾着看桌上菜式，根本没留徐子恒的‘指桑骂槐’。

　　康圆圆娇嗔地躲开徐子恒的手，转而半个身子依偎在徐子恒的怀里，“您这院儿里也就奴家是个不长脸的，不但嘴馋，性子也急，不敌翠儿姐姐万分之一，若是她，三年五载的也没半句怨言。”

　　这话连像得儿这种脑子慢的人都听出来是意有所指，更何况徐子恒这样的老狐狸，含翠儿的脸色极度难堪，毕竟她为了这个姨娘的身份，费了不少手段，本来那些丫头小厮们就没少闲言碎语笑话她，这会儿更甚，竟被这人拿到面儿上嘲弄，更何况含翠儿在徐府一直都是半个主子自居，哪里受过这等闲气，登时便把一盏热茶泼了过去。

　　寒冬腊月的天头冷不说，哪个身上没几件厚袄子，别说一杯热茶，就是一壶也不见得真能烫坏个人，含翠儿不过是一时气急，可却波及到了徐子恒。
　　康圆圆反应极快，不顾自己身上的狼狈，只拿帕子给徐子恒弹落溅在他身上的水珠儿，这下她也罕见地恼了，“姐姐这是做什么，真看不惯妹妹把我推进塘子里也就是了，怎的连带着三爷一起遭殃？”

　　徐子恒甩甩手，抢过得儿手里的干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一副不急不缓地样子，“我还能当得起家，做的了主，一个连尊卑的都不懂的丫头，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含翠儿脸色顿时惨白的吓人，徐子恒短短一句话竟给她扣了个大帽子，刚想再替自己辩白几句，却被一声“阿嚏”打断，得儿也知道这个喷嚏打的很不是时候，可他就是见不得女人可怜模样，即使是他不待见的含翠儿。
　　“赶紧吃饭吧，再不开饭，只怕又要等哭一位了。”得儿适时说了一句，便不顾他人反应，自己就大快朵颐起来。

　　徐子恒扫了一眼含翠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吃饭，康圆圆也见好就收，饭桌上一句话也没多说，她没进徐府之前，便早就听说徐子恒徐三爷这号人物了，也知道刚刚那样的徐子恒便是动了气的。

　　一桌人都知道徐子恒不高兴，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的，生怕再火上浇油，偏得儿没个眼力见儿，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徐子恒没对自己威胁警告，便不是什么大事儿，自己照样儿吃嘛嘛香，吃完还不忘对桌上的菜品做个评价。

　　瓶儿暗自扯了扯得儿的衣角，让他注意下桌上其他人的脸色，得儿撇撇嘴，对着善意提醒自己的小丫头挑了一下眉，继而也不言语了。

　　两人的小动作尽收徐子恒眼底，众人只觉得屋里瞬间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