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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彼此的救赎 ...

  •   东皇回来时看见时生满地打滚,以为她又闹什么幺蛾子,走近些才看见隐在门后的青鬼,那恶鬼提起地上的时生,张开了血盆大口。东皇连忙丢下茶杯,闪身朝殿内奔去。
      “我不是灾星……”时生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她看到自己的手被烧成焦炭,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回头角落里出现了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烧的面目全非的怪物,黑色的脓血从她脸上滴落,她大叫起来,想用手擦去那些脓血,可指头却就像碳灰一样脆弱,硬生生脱落了下来,她望着光秃秃的手,吓到失声,她不停地颤抖着,镜子里怪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时生,笑的阴森可怖,它叫喊着,声音嘶哑“巫神过道,需得灾星时生献祭。我好痛苦,我好不甘心,我死时不过少年时,我好不甘心啊。”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灾星!”时生奋力的挣扎着,想要逃脱这一切。
      “那些都是幻想!”东皇手持太阿剑飞身砍断了青鬼的手臂,镜中的怪物哀嚎起来,它的胳膊也断裂下来,它目光怨毒,朝时生说道“就是他害死了我!我被挫骨扬灰,刘时生死无全尸!”
      东皇看见时生不知在和谁说话,她面色苍白,看向东皇,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倒退数步,哭道“我不是小跛子,我不是灾星,不要烧死我。”
      东皇变出灵符“星官,璞海青鬼可对召唤者施加幻术,青鬼的本体就是幻象,用此符破除幻象可送回青鬼。”
      镜子里那被烧焦的怪物凄厉的叫着“巫神过道,需得灾星时生献祭。我刘时生好不甘心啊!是他!都是他害死了我!”说罢,滔天的火焰燃烧起来,将时生包围着,大火吞噬了一切。
      “不要,不要烧死我。”时生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的发抖,镜中的怪物不断的拍打着镜子,它的身上燃起了火,痛苦的嘶吼着,它抓起一把灰扬在时生眼前“刘时生被挫骨扬灰,遭人唾弃,罪魁祸首就是他!”
      “星官!万不可被幻术所迷惑,快将此符贴在幻象上。”东皇几次闪避青鬼的攻击,想要接近时生将符咒交给她,无奈青鬼步步紧逼,时生又对他畏惧的后退。若继续耗下去,只怕……他耗尽气力,时生也走不出幻象。
      正殿四角的铃铛突然响起,主殿案前的两盏星灯也跟着熄灭,东皇紧皱眉头,望了时生一眼,猛的将灵符弃于一旁,仗剑一挥,数缕金黄的光芒朝青鬼射去。
      “巫神似乎想要快点结束,若是直接杀了青鬼,星官的灵识也会随着幻象一起毁灭。”御灵宫一角,两道黑影望着殿内。
      “他果然还是老样子,看来多虑了……那人也没什么稀奇。”另一人神情淡漠,微眯着眼打量一旁瑟瑟发抖的时生。心底生出一股厌烦之感“蝼蚁!”
      身旁女子瞥了他一眼,略挑了挑眉,说道“似乎有些许怪异。”
      “什么?”
      “巫神似乎遇上了棘手的事。”那人指向主殿案前的星灯,又说道“星灯突然灭了,却没有直接破裂,那就不是星宿之主那边出事。巫神并没有召唤星宿之主而是亲自与青鬼近身酣斗,区区青鬼,又何须太阿剑出鞘?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巫神的力量削弱到不足以召唤星宿之主,甚至维持不了星灯中的灵火燃起。”
      “力量削弱?”另一人看向殿内的星灯,又看向东皇。
      彼时青鬼被东皇牵制,落于下风,心口被太阿剑刺中,哀嚎不绝。
      “虽然不知缘由为何,但似乎也无需我们插手,巫神硬付的了。”女子又说“看来,青鬼也不过如此,即便是巫神失去灵力,也不可能被邪祟伤分毫的。”
      “你失言了。”他看着殿内,语气冷淡。
      女子看他似乎愠怒起来,垂眸不语,不由得暗暗冷笑,他的亲哥哥真是不能被其他人说半分的呢。
      殿内尘埃落定,青鬼四肢被斩断,徒留一个躯干动弹不得。
      “可惜了时生姑娘,本君还没与她下棋呢。原以为是的有趣的人,若这么没了,本君又要伤心一段时间了。”女子叹气道。
      一旁的男人瞥她,说道“比起虚与委蛇,这天界怕是没人能在元君之上。”
      “多谢天君夸奖,也是天君栽培的好,论虚伪,何人比得过天君?若不是您,这神族早就在那场浩劫里倾覆,可能三界也就易主了。”后卿元君笑着,看着帝俊脸色逐渐变冷,她只静静的看着,仰头笑着。
      帝俊望着主殿内狼藉的一切,没了兴致。他语气平淡“元君想要的东西本君能给你,可你得学会怎么接着,本君养的狗绝不是站着讨食的狗,平日里元君耍小性子,本君一概不管,但若再以此事为由头,本君也能有办法让你回那腌臜地方福寿安康的活着。”
      后卿神色一敛,帝俊转头看她,倾身朝她靠近,说道“杀了你轻而易举,可本君舍不得伤你,你得学的聪明一点,本君才舍得放你走,不然你的性子,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后卿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帝俊慢慢笑了起来,俯视着她,看着后卿眼里的骄傲消散,他一直知道这个女人对自由的渴望,那是她的软肋,多可悲的人啊,连自由都没有。他知道她会怎么做,毕竟那是她从很早以前就学会的,她得摇尾乞怜,那样取悦,那样仰视着自己,如此,她才能得到片刻的自由。帝俊看着后卿跪下,不情愿的合起手朝他乞怜。
      “你从来都明白的,本君并非什么恶人,为何要逼本君做这么残忍的事呢?”帝俊转头看着殿内,淡淡问她。
      “错在小神,小神会处理掉青鬼,不会让人起疑。”后卿低头说道,仍就跪着,并未起身。
      “你一直心思缜密,本君还有事。”说罢,帝俊就要走,突然主殿内的所有铃铛响起,迸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一声嘶鸣,他二神皆为一震,待光芒褪去,青鬼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生犹如失去魂魄一般呆愣坐在角落,而东皇不知踪迹……
      帝俊与后卿连忙朝殿内飞去,偌大的宫殿,漆黑一片,东皇不知所踪,帝俊看到一旁的时生,烦躁不已,这人眉眼和那莽夫有几分相似,都让他厌恶到极致。他正要施法将青鬼打死,却听见后卿大叫“天君,不可杀了青鬼!”
      “为何?”帝俊问她。
      后卿指着殿后一间耳室“巫神在这,现在青鬼不能死。”
      “烧死她!烧死她!”
      “她是灾星,就是她害了我们。把她烧死就能平息巫神的怒火。”
      时生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天飞起的灰烬,呛鼻的浓烟,台下众人高喊着烧死她。
      她拼命大声呼救起来,奋力的挣扎着,火焰燃起,她看见了人群里,那边高台上的刘家人,时生朝他们大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烧死,我错了,我再也不忤逆曾祖了,我再也不与那些人玩闹了,我会听话,我不想死。”
      怪物出现在她的头顶,伏在她的耳后,说道“没人能救你。你忘记你是怎么死的吗?刘家人可是花了重金买了那么个好位置看你死,那个蔡屠夫还剜了你腿上的肉生啖,这世上全是吃人的妖怪,阿时,和我走吧。”
      “没人救我?先生呢?”时生望着高台,四下里都是人,他们都笑的可怖,朝她说道道“先生早就不要你了。”
      “不会的,先生不会不要我的。”她抬头望去,四下寻找。
      “你为什么要忤逆曾祖?”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时生抬头看去,哭道“先生救我,救我。我错了,我不会再任性了。”
      可她的先生无动于衷的望着她,责怪她“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看着先生远去,放弃了挣扎。慢慢平静下来,火焰舔过她的肌肤,她没有任何感觉,啊,她是死了的啊,确实,那天没有人想要救她。她看着手指着火,看着她烧成灰烬,留下一滩恶心的油迹。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切归于平静,她看着镜子里的怪物朝她伸手“跟我走吧。你早就知道的,没人在意你的。”
      时生看着怪物,眼神失去了光彩。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物。她又伸手摸出怀中的短笛,断成两截,她抽噎着,低头轻抚短笛。
      “你再也不需要它了。”怪物朝她说道“先生从来没有找过你,你寻他这么久,甚至动用皇帝的力量去寻找也没找到,他躲着你,躲着你这个拖油瓶,害人精。”说罢,怪物将短笛从她手中抽走,伸手指着前方“走吧。”
      时生被怪物拉着朝前走去,脑子慢慢变得混沌,记忆散乱,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看见了许多人从她面前走过,他们面无表情,擦肩而过便再也记不清是谁,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直到人群散去,她已经记不清所有,她看见那个穿着花蝴蝶衣服的小孩朝她跑来,时生想伸手拉住小孩,想让她脱下那件碍眼的衣服。
      “阿时!”似乎有人喊她。
      她想停下脚步看看,手被拉着催促着往前走,她的意识消散,终于眼前只剩下一个人,她记忆初始便是先生,当然也是由他走过她的身后路。她看着近乎透明的身体,所剩不多的记忆,艰难喊了一声“先生。”
      “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我只是不希望一切重蹈覆辙,我想你好好活着,做个普通人。”时生看着来人,他艰难的朝时生走来。
      “他抛弃了你!那天清晨你跑遍整个道观都没看见他,是他选择不要你的!若不是他,你不会受尽刘家小辈的排挤,不会遭受冷眼!”怪物挡在她的面前,语气怨怼,强行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是啊,那天清晨她就像牲口一般被人赶上马车,她不甘心啊,不是说好了等她及笄,等她婚成,送她出嫁的吗?为什么丢下她啊?她半路跳车,跌到泥水里又爬起来,跑的近乎失去力气才跑回了那个家,可那里都没有先生了,她没有家了啊。没有家了啊!
      刘家人追了回来,一桶桶的冷水从头浇到脚,她像个落汤鸡,一圈的人看着她,她的父亲冷漠的望着她,她冻得瑟瑟发抖。那个父亲问她“还跳车吗?”
      她摇摇头。
      “这是哪?”
      “家。”一桶冷水倾泻下来,冻得要死,她跌坐在地上。
      “这是哪?”
      “道观。”她哭道,眼泪涌出,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父亲把手中的火把丢向那断成两截的木头匾额,大火吞噬了道观,她朝男人磕头“大人,求求你,求你不要烧了道观,快把这火熄灭吧。先生回来会找不到家的,他会找不到我的。”
      他并没有理会时生,她就一遍遍的磕头,一遍遍的哀求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这是她初始的记忆吗?
      她的家,没了。
      她的身体极速下坠,她的眼前一片虚无,她不知道自己会去哪,突然,她的手被人拽住,眼前出现一缕光“阿时,都是我不好。你应该怨我,可是别就此消失好吗,从前现在都是我没保护好你,但请你给我时间,我会去弥补,我欠你事有那么多,让我偿还完好吗,我还没看着你婚成,你怎么能消失啊?”
      时生看着他,眼圈泛红,发狠的掰开他的手指,哭喊着“我不要听你的话,你抛弃了我,你让我受尽非难,我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抛下你,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你回来吧,阿时。”
      时生的身后出现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着她,勒的她喘不过气。她以为她逃不掉了,身体却被人拉起,先生拥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横隔在她与怪物中间,她闻到了血腥味,先生的手被细线勒的血肉模糊,她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时生用力的捶打他,埋怨他。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安抚着时生,随着时生平静下来,所有的细线消失,她的身体不再变得透明,怪物不见了。
      ……
      “天君,星君醒了。”
      时生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好像看见了先生。她望向四周,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切。
      “本君真是搞不懂他了。”一道声音传来,时生这才清醒了些,感觉周身寒冷,后卿元君替她披了一件厚厚的袄子,说道“这汪冰泉似乎是鸿蒙之初留下的,寒气逼人,即便是仙家,也抵挡不住。星君可先披着皮袄。”
      “元君?”时生茫然看着她“我们这是在哪?”
      “御灵宫的一处耳室。”后卿回她。
      “通天教主请来了吗?”
      时生这才想起还有人,她朝那处望去,好大的冰坨子啊。她起身朝那走去,望着那冰坨子,朝帝俊说道“仙友这是干嘛呢?做刨冰吃吗?”
      后卿看着脸黑的帝俊,心情大好,拉住时生的手说道“星君有所不知,这冰坨子里的是巫神。”
      “巫神?”时生不解,看看冰坨子“他不是去倒茶了吗,怎么变成冰坨子了?”她这才想起来,她好像召唤了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坏了,差点把那个忘了。”时生连忙跑出耳室,迎头碰见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哎呀,这俊郎的面孔,她不禁看痴了。
      “怎么这么狼狈,不过是区区青鬼,你二位远古神祗都降服不了?东皇太一呢?”来人越过时生,走进耳室。
      后卿朝来人躬身行礼“师父。”
      来人并未理睬她,只问帝俊“找本座何事?”
      “巫神,遇上了麻烦。”后卿指着冰坨子里的东皇继续说道。
      来人摸了摸下巴,合计了一下,双手一摊“本座是这么想的,东皇呢,也活了这么长时间,该把位置让出来了,就当他寿终正寝了吧,本座还要回去清修,就不打扰了哈,各位告辞,再见面时,就是各位的葬礼或者是本座羽化之时哈,后会无期。”说完,他就想跑。
      “通天教主,还请您帮帮本君,本君深知您还没释怀,可哥哥从未得罪您,一切都是本君的过错,求您救救他吧。”
      通天教主哈哈一笑,摆摆手“天君说什么呢,本座能与神族有什么过节,本座与神族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本座清修许久,许多事情已经不再过问,只想混吃等死羽化而去了,本座也是无能为力呀。”
      “若是教主也无能为力,本君也只能去三十三重天请师父出来,只怕有心人把多年前的旧事翻出来,师父清算起来,我们谁的底细都不干净,到那时只怕教主门下也有的麻烦了。”
      通天教主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朝一旁吃瓜的时生“小后生,你过来。”
      时生指了指自己,问他“我?”
      “对。”通天教主答。
      时生乐颠颠跑上前“仙家有何吩咐?”
      “你别害怕哈,不疼的。我会轻轻踹的。”通天教主绕到时生背后。
      “什么?”时生转身问他,突然窝心一脚,她痛的飙泪,天杀的,不是说轻轻踹吗,疼死我了,哭辽。
      她觉得天旋地转,时生伸手遮住眼睛,不行,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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