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怨鬼录》笔名太草率

29、点星灯啊

　　入夜，时生不情不愿的提着灯笼进了御灵宫。磨蹭到了宫门口又想打退堂鼓，她拉着天珂灵君说道“小珂珂，我觉得我现在还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还没好完全，要不我先回去躺几天，你帮我和巫神告个假。”
　　“星官哪里不舒服？可要找老君瞧瞧？”天珂灵君问她。
　　“倒说不出哪处不舒服，就觉得头晕，晕的很。”时生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交还给天珂灵君，又说道“哎呀，头晕，我回去躺一会儿。”
　　“本座偏殿就有床褥，星官何须跑这一趟？天珂送星官进偏殿休息。”
　　时生听到来人声音，连忙往天珂灵君身后躲了躲。又见东皇隐在一棵月桂树下与一女子下棋，那女子瞧见时生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棋子，与东皇说了什么。二神便朝他们走来。
　　“巫神，后卿元君。”天珂灵君朝他们拱手作揖。时生连忙有样学样“拜见巫神，后卿元君。”
　　“即是拜见，那你便三拜九叩朝本座与后卿元君行个大礼吧。”东皇说道。
　　时生有些懵，谁招惹他了？这就开始祸害我了？
　　“巫神何必为难小星官，瞧把人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后卿捂唇一笑，眉眼皆是风流。
　　“本尊何曾为难了她？是她自己说要拜见本座的。”东皇说道。
　　“刚听见小星官身体有恙，或是一时嘴拙说错了。”后卿笑道，见东皇不置可否，知他并非有意刁难时生。便又说道“巫神向来宽厚仁慈，刚不还说让小星官去偏殿休息吗。天珂灵君有劳了。”
　　时生深知后卿在给自己台阶下，朝她看去，又见她对自己莞尔一笑，满眼含情。时生这个老色批又看痴了，被天珂灵君搀扶着都快找不着北了。又听见东皇说道“本座偏殿本就空置着，倒不如分于星官，也免得她常住天珂处，惹来惯常闲言碎语，是非多舌的小人。”
　　“元君真好看”时生仍旧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又转头问天珂灵君“巫神刚才说啥？”
　　“巫神说将偏殿分给星官。”天珂灵君说道。
　　“哦。”时生点点头……嗯？？？偏殿？那不就是从早到晚都能看见这老神仙？晚上奴役我不够，还想让我白天当职做苦力？时生扒拉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偏殿“巫……巫神，小神突然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小神地位低下，岂敢住在御灵宫。”
　　东皇戏谑道“星官好的真快。”
　　时生擦汗，笑道“小病小病，病去如抽丝嘛。”
　　“既如此，那星官可要好好当值了。”东皇说道，又转头看向后卿“本座尚有折子未批复，这棋改日再与元君下吧。”
　　后卿点了点头，说道“那本君便在云泽殿恭候巫神了。”说罢便召来火凤坐骑，正要走，又转头看向时生笑道“我听闻小星官擅长诗词，若有闲还愿能与小星官畅谈一番。”
　　时生连连点头，说道“小神求之不得，能得元君指教，是小神的荣幸。”
　　后卿微微一笑，驾着火凤飘然远去。
　　“后卿元君呐！真是人美心善的女神仙呐。”时生感叹。
　　东皇瞥了一眼时生，复又说道“本座宫中事务繁忙，只怕星官不得闲。”
　　时生转头笑眼看他“什么意思？”
　　东皇似笑非笑，一挥手整个御灵宫霎时间一片黑暗。东皇站在月色中，一笑如春风和煦。开口却犹如厉鬼索命。指着时生对天珂灵君说道“以后御灵宫七百二十盏星灯由她来点。”
　　天珂灵君回道“星灯不仅为御灵宫之灯，它更是十面星宿主位灵火，各星宿之主获取灵火之力运行斗转星移，按理十天一轮回，星官须得每十天点一次灯。”
　　“不……各星宿之主与本座说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每每到十天轮回之期，灵火之力远不如前。本座思虑良久，认为一日一点最好。”
　　时生拉着天珂灵君的手，手指打颤的指着漆黑的宫殿“小珂珂，七百二十盏？”
　　天珂灵君看了一眼东皇，见他仍旧笑着，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时生腿发软，咽了口水看向东皇“母夜叉还在吗？我现在赶去投胎还来得及吗？”
　　东皇又笑“来得及，这次司命又完善了一些命格簿，已经不止有母夜叉，还有母罗刹，母青鬼，母修罗任君采撷。”
　　时生看着东皇，气笑了。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东皇数着她的步子，方数到第六步，时生满脸堆笑的小跑回来，朝东皇说道“劳烦巫神等这么久，小神这就去点灯。”
　　东皇一拂长袖，说道“不急，且先给本座沏杯茶来。这有星官在侍，天珂你退下吧。”
　　“是。”天珂灵君看了一眼时生，旋即便退出了御灵宫。好家伙，总算从这修罗场跑出来了。巫神这是怎么了？平时向来宽厚的？今日怎么夹枪带棒的？
　　他转头又看了一眼宫内，东皇轻轻一挥手，主殿案前的两盏灯亮了起来，照着二人的身形影影绰绰，天珂灵君看着他们，喃喃道“这是几万年了？这身旁可算多了一个人了。”
　　彼时东皇正说着“其余的灯由你点了，先去沏茶。”说完便走入殿内。
　　时生看着殿内一点明火，认命了。她算是知道了，东皇在整活搞她。时生哭唧唧端茶倒水去了，心里咒骂东皇上万遍。
　　“巫神，用茶。”时生毕恭毕敬。
　　东皇瞥了一眼茶杯“太浓，换一杯。”
　　“遵命。”吭哧吭哧跑去换茶。
　　“巫神请用茶。”
　　瞥都不瞥“太淡，换一杯。”
　　时生咬牙切齿，笑道“好。”
　　第三杯，总算愿意喝了，时生原以为没事了。又听那祖宗说道“太烫，换！”
　　“你……”
　　东皇挑眉“本座怎么了？”
　　时生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没事，巫神棒棒的！”捧着茶杯回去倒茶。
　　这一去，便过了许久。东皇望了望门口，看见一个小黑点慢慢靠近，复又低头看折子。
　　来人气喘吁吁“请喝茶！！！”时生用力的将一个硕大的木案拍在桌上。东皇看了看，整整十二杯，正琢磨着怎么找理由。时生怒了，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太凉！”
　　又端起一杯，气鼓鼓的看着东皇，仰头喝下去“太苦！”
　　又一杯“太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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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十二杯，时生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泪了。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给小孩委屈的，大哭“先生，有人欺负我。当神仙的为老不尊，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东皇歪头看她哭，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边可算止住了哭，东皇逗她“本座可爱看你哭了。”
　　时生捧着茶杯，生气道“巫神何必为难我？”
　　东皇笑而不答，从她手里拿过第十二杯茶，正要喝，复又转头问她“先生待你好吗？”
　　时生哼了一声“那还用说？我可把他当爹看。”朝东皇看去，那神仙倒像是听见了满意的答案，端着茶一饮而尽。时生纳闷我把先生当爹看他怎么那么高兴？
　　东皇又说道“每个神仙都有仙号。譬如天珂灵君俗世里姓张，仙号天珂灵君，其他仙友便唤他天珂灵君。你懂了吗？”
　　时生点头，乖巧“我懂了。”
　　好家伙，巫神竟然有这种癖好，竟然因为我叫天珂灵君小珂珂就整活搞我。
　　东皇摸她头，时生闪身躲过。老神仙略微皱了皱眉，收回手，咳嗽一声说道“点灯去吧。”
　　“哦。”时生连忙爬起来，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
　　“你干什么。”东皇问她。
　　“点灯啊。”时生答。
　　东皇低头翻看一本折子，漫不经心说道“普通的火是点不燃星灯的，那边案前搁着一本术法书，都是些初级的法术，你先学习着。”
　　“哦。”时生乖乖走到一旁的案前，拿起书。
　　东皇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刚才，倒是莽撞了。
　　四周黯淡无光。只有东皇那处才有两盏星灯亮着，小姑娘抱着书，磨磨蹭蹭到他跟前，问道“借个光？”
　　东皇抬头扫了她一眼，又拿起笔蘸墨，低头在折子上方方正正写字。时生见他没反对，便在他对面坐下，那桌子又高，她坐下只能露出个脑袋，遂又去旁边的案前搬来一个蒲团，跪坐着，刚好能将手放在桌上，这么看去，竟有些小时候在先生桌边写字的乖巧模样，小姑娘兀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东皇问她。
　　“倒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我也够不着桌面，写字有些困难。”时生答。
　　东皇未语，只使了个小法术把蒲团变做了椅子，复又说道“看书就坐直了身子看，端坐应如劲松，懒懒散散不如出去吃茶赌钱。”
　　对面啪的一声，时生呆愣着看着他。东皇看她“你又怎么了？”
　　“你怎么……你怎么能一字不漏说出先生时常说的话？”时生问他，眼神朦朦胧胧，似乎有些许期许。
　　东皇默然片刻，笑道“我是神仙，能读人心的。”
　　“哦。”小姑娘眼里光暗淡下去，手不自觉摸了摸怀中短笛，还在还在。她一直记得他日重逢的诺言，可这么多年，竟也不曾找到过，当初她盛宠加身之时也曾借着身份之便四下寻她的先生，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时生想到此，不免又叹了口气。
　　“一切皆可待来日，何必愁眉不展。”东皇淡淡说道。
　　“多谢巫神开解。”时生说道。
　　东皇不语，批折子，不时饮一口茶，旋即皱起了眉头，太苦。
　　二人对坐，时生看这术法书看的一个头两个大，越看越没劲，越没劲越困。不消片刻便眼皮打架险些睡过去。小脑袋越来越低都快磕到桌面了。
　　东皇摇了摇头，这毛病怎么永远改不好。施法变出一把戒尺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时生连忙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星官练的怎么样？”东皇问她。
　　“这个……”时生看了看翻开没几页的书。
　　“与其看着犯困，不如起来试一试。也可消解睡意。”东皇说道。
　　时生点了点头，觉得倒也是个办法。伸了个懒腰。那边东皇起身，端着茶杯出去。
　　“巫神这是要去哪？”时生问他。
　　东皇晃了晃茶杯，又说道“星官沏的茶太苦。”
　　时生听到这句，伸到一半的懒腰险些歪倒在地。怒火中烧，刚觉得这老神仙还不错，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又排喧我，生气！
　　拿起术法书，我要悄悄的学习术法，然后惊吓所有人！第一个就吓死你个老神仙！真就想什么来什么。时生随手翻到一面“璞海青鬼，身高五丈，四首八臂，声震如雷，善幻术袭人，……”
　　“这个好，这个好！”时生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待会儿就变成青鬼吓那老神仙，他若怪罪，便说自己学艺不精，还不会控制，总归不能拿我治罪。
　　“老神仙，待会就吓得你哇哇叫！”时生捧着书，咩哈哈哈哈。似乎不够威猛，小姑娘挪到星灯前，照着自己的影子宛如一个巨大的妖怪，一二三，笑！“哇哈哈哈哈！”
　　“璞海青鬼，汝于此现，变！”时生睁眼，看看自己，手还是手啊？没变样啊。
　　一阵风，桌边的影子晃动几分，那黑色的影子里慢慢伸出一只爪子……
　　“什么也没变啊？”时生看了看身体“我找面镜子去！”一抬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好大的窟窿啊……
　　时生咽了咽口水，缓缓抬起头。那青鬼生了四颗头，八条手臂，一条蝎子一般弯钩的尾巴，它绕着一根柱子蜿蜒而下，伸出三尺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被吓的一动不动的时生。
　　“老……老哥，把你找来真不是我有意的。我以为这是变换之术，谁也没想到是召唤之术对吧。我们打个商量，这御灵宫里的老神仙特厉害，我掩护你，你赶紧走哈！”说着时生悄悄往门口溜。
　　身后身覆青毛，高约五丈的怪物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时生吓得哇哇大叫“夭寿了，御灵宫闹妖怪了！”
　　青鬼猛的跳起来，时生感觉头顶带过一阵风，不消片刻，那青鬼就落在了她的眼前，那怪物探头看向时生，脑袋越伸越长，布满锋利獠牙的大嘴缓缓张开，还没得时生反应过来，一团火焰从青鬼的嘴巴里喷薄而出，烈火点燃身体的瞬间时生脑海里涌现出当日刑场自己被火烧的场景，她疼的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时生感觉身体就像是有无数的针在扎她，她的双眼被火燎伤，灼热的疼痛感折磨着她“火……好多的火。我不是，我不是灾星！别杀我！”她忽然感觉很冷冻得直打哆嗦，突然又觉得烈火灼身，她痛苦的匍匐在地，哭天喊地，哀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