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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衡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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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落日,横天霞色。
秋风扫过芦苇荡,惊飞几只丛中的沙鸥。
河边的茶肆,一身短衫的江湖客一脚踩着凳子,一手端着大碗痛快饮茶。末了卷起袖子一抹嘴,声若洪雷道:“北天武林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你们可曾知晓?”没等茶客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道,“新亭剑主柳决与东陵的青玉女侠郎才女貌,好一对佳偶。可谁知,就在成亲的当夜,青玉女侠被人一剑封喉,你们倒是猜猜,到底是谁干的这事?”
“是谁啊?青玉女侠可是那疯子的妹妹,谁敢动她?”
“小声点,什么疯子不疯子的,不要命了?”
“这儿又不是东陵,怕什么?”
“那凶手就是衡玉剑主!说起来,他们三人之间还有段旧事呢。其实新亭剑主的未婚妻是衡玉剑主,可谁知,咱这堂堂剑主移情别恋,竟然和小姨子看对了眼。”说到这儿,汉子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来,“搁旁人身上这就是一堆狗男女了吧,你说是也不是?”
“竟还有这等事情?”
“快说,后来如何了?”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开始出声催促。
汉子见有人捧场,朗声一笑,扣了个响指道:“小二再来碗酒。”小二哥的帕子搭在了肩上,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道,“咱这茶肆路人解渴,可没有那好货。”汉子也不在意,喝了一大碗茶,又继续说道。
“咱东陵剑主可是个好人,别人都说她杀人如麻,我看她是快意恩仇,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还有一些说她杀人的,谁亲眼见过?怕是有人栽赃了吧?近些年,她行事诡异。我仔细地掐算了日子,正是从那对狗男女看对眼后才开始的!”
汉子这么一说,可就引起公愤了。
大部分人都畏惧衡玉剑主,生怕她大开杀戒。
热闹的茶肆中,临江的偏角,一雪衣女子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等到茶碗空了,她按住了自己的长剑,眸光灼灼地盯着那一群江湖客。
叮当一声脆响。
银子掷入了空荡荡的茶碗中。
衡玉按着剑的手蓦地松开,她轻飘飘地回眸瞥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燕长浔神情肃穆,她挺直着身子,紧盯着衡玉。
她一路紧追着衡玉至此,始终寻找擒住她的机会。
但是这位始终是机警的。
她见衡玉放下剑,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瞬间,却见她抓起了一把筷子,嗖嗖几声响,筷子变成了暗器,裹挟着强劲的内力定入了一群茶客的身体。
天地肃杀。
“杀!”一声喝骤然响起。
茶肆中的,芦苇荡里的,潜伏的人都现出了身形。
衡玉坐着不动,看着提刀上前的人,她一脚踹向了凳子。砰地一声,凳子撞上了来人的膝盖,顿时四分五裂。而提刀客也后退数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衡玉行了一个大礼。
想要她命的人很多,但没有人能够成功。
燕长浔抓着剑。
她的眉头蹙起。这是个机会,但是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这偷袭的事情。
她仍旧静静地坐在角落中,手中的茶碗似放未放。
长刀如同流光划来,砰地一声扎入了面前的木桌上。刀身震颤,下一瞬间,刀的主人已经上前握住了刀柄,抡起就朝着她的脑袋劈来。
她不是衡玉,却与衡玉陷入了一样的局。
她身子一矮,擦着头顶斩过的长刀发出呼呼风声。
燕长浔剑鞘一抵,下一瞬间,那拿刀的汉子猛然扑向前方。
她一纵一跃,落在一侧的空桌上。
倒下的大汉砸碎了桌子。
他的后背插着一蓬如针的木屑,冠心而过。
衡玉没有出剑,那群来截杀她的人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鲜血遍布茶肆,那说书的汉子望着衡玉,神情激动,满口胡言。衡玉瞧也不瞧她,提剑就走。
江上竹筏拨开了芦苇。
艄公戴着斗笠,紧紧握着长篙。
衡玉一脚将那艄公踢到了水中,稳稳地落在了竹筏上。
燕长浔神情未变,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就落在了竹筏上。
竹筏在江中顺水而下。
衡玉没有管竹筏上的人,双指夹着一片碧绿的叶子凑到了唇边。
一支动听的曲子回荡在江心。
燕长浔盘腿坐在船尾,望着迎风而立的衡玉有些失神。
她并不像世人传言的那样。
可也是她亲口承认,人是她杀的。
悠扬的曲子戛然而止。
燕长浔听到了衡玉的低吟。
“十二峰头发浩歌,杯中剑影酒如何?春潮带雨几青笠,血色横江一钓蓑。梦断红楼刀气冷,吹箫荒冢晚风和。寒星寥落江湖路,秋浪漂萍白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