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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衡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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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灯火摇曳。
柳决匆忙换下了一身喜服,连新娘子都来不及看一眼,就匆忙前往议事大厅。
南泽的长生剑主和西境的凤鸣剑主早在那处等待。
柳决坐在了主位,面色藏在了阴影中。大红灯笼在疾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曳,烛火成一线,仿佛下一瞬间就会熄灭。
裴泽摸了摸怀中的长生剑,他凝重道:“东陵剑主衡玉疯疯癫癫,杀人如麻,已经不配为东陵的剑主。现在你与青玉姑娘已经成亲,是时候将东陵剑主之事提上日程了。”俊朗的面容紧绷着,他的眸中蕴藏着无限的风暴。
江湖武林分为四域,四域分别有四位剑主镇守,他所说的便是东陵衡玉剑主。至于这青玉,则是衡玉的亲妹妹。原本柳决怕婚事生变,将东陵剑主的事情一拖再拖。可要是再拖下去,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现在的东陵武林,可没人敢提起她的名字。
啪嗒一声响,灯花爆裂。
柳决沉沉道:“我知道了。”原先与他结亲的人并不是青玉,而是衡玉。可是后来,他与青玉看对眼,便换了这门婚事。他们得了自在,怕是衡玉心中已经记恨上了。他揉了揉眉心,脑海中蓦地浮现那张妖冶异常的面庞,心蓦地一跳。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衡玉?”一直沉声不语的燕长浔忽然间开口。她与衡玉剑主一般,是个女人,是个让人不敢轻视的女人。她与衡玉并称江湖双绝,一个浓烈如火,而另一个则是寒冷若冰。
柳决闻言怅叹了一口气,他道:“废了她的武功,关起来就是。”
裴泽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不放心。”他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发疯的衡玉比她清醒的时候更加难对付。只要有剑在手,无人能克制她。
秋风萧瑟,呜咽作响,如同野兽的哀嚎。
柳决的面容很是愁苦,根本不像是一个才成亲的新郎官。他听了裴泽的话,缓缓地将视线转向了燕长浔。
但是燕长浔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地摸着她的凤鸣剑。
“不好了!不好了!”刺耳的尖叫穿透了整个庄子。
柳决三人如同疾风一般掠了出去。
柳决一把抓住了那冷汗涔涔的人,沉声问道:“为何如此焦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只说了两件事。
可任何一件事情都让柳决额上渗出大颗的汗水。
他的心像是被扔在了鼓阵中。
“北海蜃珠失踪了!”
“青玉夫人、夫人她——”
北海蜃珠是北天新亭剑主的传家宝,他以此为聘礼迎娶青玉。青玉是他的一条命,而北海蜃珠则是另一条命。北海蜃珠丢了,那么青玉呢?
柳决没有等人说完话,他扔下了奴仆急匆匆地掠向他和青玉的婚房。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已经没有气息。
周边肃立的老妈子和丫头眼睛通红。
柳决红着眼看青玉喉咙上的一线伤痕,竟是一击毙命。
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外头的仆役也不曾被惊动。
他的双拳忽然紧握,咬牙道:“衡玉!”
原本热闹喜气的庄子忽然间充满了凄凉和哀伤。
柳决像是一只困兽,不停地咆哮着。
“是她惯用的剑招,我没想到她连亲妹妹都杀。”
“此人已经丧心病狂,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
裴泽神情冷厉,他定定地望着燕长浔,许久之后,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他放软了语气道:“燕剑主,我南泽尚有要事——”
没等裴泽说完,燕长浔便点了点头。
她那双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也多了几丝波动。
裴泽飞快地别开口,挪走了自己的视线,面上笼着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
燕长浔抱着剑离开了。
她甚至没有跟柳决告别,就踏着朦胧的月色消失了。
夜色朦胧,月色溶溶。
林间枝叶被风吹动,窸窸窣窣。
燕长浔忽然间纵身跃起,如一只轻捷的燕子,她立在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上头,望着不远处的晃动的枝丫。
她见过衡玉几次,但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但是这次照面,她的脑海中留下了一抹雪色。
月色与雪色相映衬,风情正好。
但是这样的相遇着实不太妙。
衡玉并没有望向燕长浔。
她翘着腿坐在枝丫上,安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月波如水,刃上寒光照眼。
剑本无名,可遇到了衡玉后,就叫做衡玉了。
她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一场幻梦。可燕长浔不能沉溺在幻梦中。
她的声音冷冷的,如一团松树间的雪。
“蜃珠是你拿的?”
“是。”
“人是你杀的?”
“是。”
“为什么?”
“快活。”
衡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她应得很轻快,仿佛燕长浔问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最后一个问题。”燕长浔面容肃穆,她按着手中的剑,灼灼地望着衡玉,她道,“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衡玉这才缓缓抬起头,她看着燕长浔的脸轻笑。一双眸子在月色下如无垢的琉璃,可她的笑容确实妖冶而又邪气的。
雪衣映月。
但她分明不是雪色,而是一团热切的鲜血。
夜风飒飒,人影迷离。
长剑在月下发生急促的锐响。
等到风定时,衡玉已经飘然跃下枝头。
燕长浔擦了擦面上的血迹,她的手中握住了一缕柔软的黑发。
衡玉没有再理会燕长浔,她踏着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林子里。燕长浔眸色一沉,她怔愣了片刻,提着剑快速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