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下月华苍苍》北之夭夭

5、第 5 章

　　回去的路上，苍乐问魁星千思林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只远远看过一眼，只觉得神树比青阳山里普通的树都高大几倍，繁茂更是个顶个的。树上挂着许多红丝线，线上系着一颗颗琉璃风铃，风拂过的时候，只觉得世界上最美妙温柔的音律都在洗涤着灵魂，若称荒海六合的绝景也绝不是谬赞。
　　“月老仙师的相思殿就在林边，月老的红绳一牵，便逃不过三世的宿缘。这一点呢，无论你是这至上尊神也好，是这走地小兽也罢，都是一样的。红线上写着的就是姻缘，千思林好像是有什么结界，虽没有仙兵把守，但是轻易是不可能进去的，若是牵动了一丝引发的就可能是对平凡人一生命运的颠覆。因此，若非有什么极其非一般的原因，很少有人会求着进千思林看自己的姻缘。“
　　“哎，滚滚红尘谱，且有的写呢。”
　　这下苍乐有点蒙了，所以青女到底约她去做什么呢？
　　约了魁星明日早上在北门口见，由他领去千思林，自己好像也更有底气一些。

　　苍乐估摸着离辰时也就不过一刻了，魁星还是没有来，迟到倒不是他的做派。苍乐心想可能是有什么公务耽搁着了，但是她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若是真迟了那青女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法子刁难他。便一路问一路往千思林去。
　　到了千思林，又吹了许久的风，才见青女姗姗来迟，还携着一卷纸。
　　“我昨晚求了姑母，请她额外开恩，卖个面子给月老，容我进千思林里看一看我自己的姻缘。还特地找了一本谱子，方便找寻。”青女把弄着卷轴，又露出了诡谲的笑。
　　苍乐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种事她自己来便是，难道叫她来给她守门吗？
　　“但是呢，我不仅寻了我的，我还寻到了你的。听闻只要摘掉这树上的红绳，牌子上的人这辈子也入不了红尘谱，既然你这辈子已决定不娶，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祝你戒绝七欲，早日成为神祇。”
　　苍乐觉得自己又是被雷劈得体无完肤。
　　青女压根就不是一定要嫁给九方琅琅，她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她根本不懂情爱，她只知道想要的都是要么得到，要么就毁掉！但这一毁，搭上的就是一个人的三世姻缘啊！

　　青女露出了玩味的笑，凤眼里充满了快意。“那我先进去了？还是你要同我一起？”
　　说罢，她捏了一道决，本来透明的空中裂开两道粉色的缝隙，她立刻钻了进去。苍乐只能跟在后面追，大叫让她回来。青女在前面边笑边跑，把手上的卷轴举得高高的。穿过几条岔路，停在一棵大树下。边喘着气，边满意地望着她，又慢慢向树前走去。
　　苍乐觉得事到如今，可能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她还有一条下下下策，她之前倒是没有说。她飞扑向青女，一把攥住青女的手腕，青女大叫着告他非礼，但苍乐只是强迫她看着自己，不再压低声音：“这件事情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同你说，但你要知道，我不能娶你！先前此生不娶我确是胡诌的，但是那是因为我不是个男人！我不是九方琅琅，我是她的妹妹九方苍乐。“
　　青女停止了挣扎，歪头望着苍乐：“你当时也是胡诌，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
　　这妮子真是病得不轻，但苍乐眼下只能先依着她，她放下头发，长发倾泻而下，垂在地上，又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了一遍：“我真的是九方苍乐。”
　　青女愣了一会儿神，旋即脸上烧的厉害，火光更从眼底升起：“你这是耍着我玩？！你让大家都看我的笑话！我本也不是非你不可，无非是愿意给你个面子，同你玩玩，你倒是分外当真，赶着上门拒绝我，还扯谎说此生不娶，现在又是个女的？“
　　“好啊，你不是九方琅琅，那就不断九方琅琅的姻缘，断你的也行啊，反正都是一棵树上的线，我乐意！“
　　她从苍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还没等苍乐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拉手上的那块牌子，千钧之际，姻缘牌从苍乐眼前晃过，她找准机会了，这次真的是下下下下策，她只能一掌打在青女的脖颈上，青女立刻瘫软，晕在她怀里。
　　苍乐与她纠缠这么久，像是搭了几辈子的精力进去。待她把青女搬出千思林，便把她靠在一旁的树上，收了她的卷轴，还藏了个小心思，把她先前开界的决子塞进了袖子里。
　　这一番收拾完，她瞧见魁星从远处跑过来，却见他面色有些不对，他不直视苍乐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地上的青女，听苍乐述了遍经过后，他叹道：“我今日来晚了，实在不是有意。只是突然好奇，想查查青女为什么行事如此怪异，发现她在凡间被自己的丈夫负了几个轮回，投胎成仙，又有金母的名号护着，行事就越来越嚣张诡异。”

　　苍乐对她是没什么同情的，只是觉得她是个疯的，不过又听别人说过，疯的以前都是痴傻的。对
　　正准备叫魁星一起往回走，魁星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那个，我就是顺手一查，也就查了一下九方琅琅，想看看你们到底是否相合。好巧不巧，他眼下所在的凡间地界正属我的辖内，我前阵子还给他配了一个官位，我自个儿都不记得这事儿了。因此…殿下，我以为九方琅琅现下应该恰好在凡间，因此…殿下，我以为您不是九方琅琅，因此…莫非您是他的妹妹？“
　　苍乐叹了口气，终归是没有瞒住。但是她也不是很在乎要瞒着魁星，他绝不会在太上元神面前参他一句，坦白了倒也好。于是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都交代了，魁星都十分理解，就是对这个兄弟变成妹妹的事情倍感神奇，想来小时候还抱过她。这黑白一对，魁星说以后便只在人后唤她苍殿。
　　晚上躺在硬榻上的时候，青女的事情她根本不屑去想了，因为此时，她遇到一件更令她痛心的事情。今日她打晕青女的时候，姻缘牌从她眼前划过。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又看到了另有一个人名字里的一个字。那个人的名号约莫是四个字，第一个字，却是“月”。她一路在想她认识所有的姓月的人，最后，她很沉痛地得到结论，她可能是和月老红尘谱上有一笔。如果命运真的如此安排，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苍乐有些黯然，她自然知道不会是景煜。山下他陪伴她的五年里，起初她还没有化成人形，但是景煜从不怕她，还十分亲昵地摸她的头，给她服药，后来她有了少女模样，景煜还是一样亲昵地摸她的头。这样的如一极好，但是如一也意味着没有任何的机会。
　　那时苍乐已经百把岁了，景煜只有她岁数的一个零头，但是她对世界的了解比之景煜的丁点还不及。在山底的日子里，景煜口中的世界就是她的世界，景煜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但是她的世界里只有景煜。最后一天，他来到留清山，说他要驰骋疆场，实现抱负。
　　他离开后的两年里，苍乐脱身了，她走得更远，可是更孤独，这个男孩子偶尔的寡言深沉和偶尔的可爱温柔伴着日月风雨一直缠绕着她的心。
　　这颗心虽然生在她的身体里，但是里面心心念念都是景煜。她把装的都是景煜的心送给景煜，她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