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下月华苍苍》北之夭夭

4、第 4 章

　　话说魁星刚刚早早儿地卜了一卦，今日不错的话应是个上吉之日。转身却见琅琅在魁星阁外等候，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似有什么急事。魁星拾了桌上的两枚果子往阁外去。还没道声好呢，就见琅琅愁眉苦脸地冲他吼了一嗓子：“有人要嫁我！”魁星心里霎时间有好多想法。
　　“恭……恭喜？你这么早来找急忙慌地找我知会喜事，是真把我当朋友了，是我的荣幸啊。”
　　“你这愁云满面的，这件事内有几分乾坤？”
　　“琅兄，我今天算到是一个上吉之日了。”
　　“但是，我其实都不知道您如今是几岁，看着是比我要小一些哈，但是早婚早育有早婚早育的好处啊。”
　　“果子你吃，门下小星官刚摘的，别客气啊。”
　　苍乐好不容易可以趁着他找果子打断他，不觉声音就更大了：“我不可能成亲！”
　　魁星面上有了几分疑惑，苍乐立刻接着说：“青女是谁？！”
　　魁星旋即愣了一下，转而拧起了眉头：“哟，青女…这个青女是金母元神的…该是一房亲戚吧。早年间倒没怎么见过，不过上次寿诞上，她倒是带头献了几支舞，元神大加赞赏。好像她的母亲和元神关系上是有一层的，因此大家对她总是看着金母元神的面子的。怎么了？她要嫁予你？“
　　苍乐真的急了，今早一个未见过的仙君请她到北门，说有人有要事相找。一出门就看见自己上次在一心池里救的姑娘，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随有四五个仙婢。
　　苍乐以为对方是要道谢，正要上前一叙，一个仙婢挡在两人面前，看起来煞有介事的，又有几分威严：“仙官，青女殿下要问您几个问题，劳烦您请先将所属哪一族、生辰八字、姓甚名何报上来。”
　　苍乐倒有些糊涂了，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她把脸藏在帕子后面，也不正视自己，苍乐只好回答，至于哥哥细致的生辰八字……她只能对付个差不离搪塞过去。
　　问完话后，仙婢散开，只留那个姑娘与苍乐四目相对，那姑娘倒是害羞地挪开了目光。苍乐正欲问个究竟，姑娘却发话了：“那日你救了我一命，我已属意于你了。娶了我你就只有不尽的福气，我姑母也会高看你一眼。这事儿对你来说自然是像转了运，你也不用太激动了。”
　　说完一行人就挪着莲花步悄然飘去，留下苍乐一个人在原地被雷劈得体无完肤。

　　苍乐坐在魁星阁里灌了自己五盏浓茶，掐了无数次脸都还是痛的，这一切竟真的不是幻境。魁星在她旁边踱步：“哎，这个事儿吧。她是挺怪的哈。“
　　“你是说她就直接问你要不要娶她”
　　苍乐哀嚎着，“她她没有问哪！她问了我才可以拒绝啊！倒不肖说她要把她自己强塞给我了，还硬说这是福气。这九重天上的女子都是这样的路子吗？“
　　魁星在他对面坐下，”琅兄啊，我觉得可能……这也未必是个坏事，如果你真的也觉得她不错，挺适合，娶了成了一桩佳话也未可知啊？“
　　魁星永远不知道，她是断不可能，绝不可能娶一个女孩子的！可能别人会，但是她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英俊的雄性动物。她连叹了三口气，摆了摆手：“没有这回事，眼下我只考虑要怎样拒绝她。我怕以她之势，两日之内青阳山就已经收到我定亲了的消息了。”
　　苍乐求了魁星，领她去找青女。她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究竟是谁这事与一个行事风格诡谲的女人和盘托出的，但是她至少可以说清，自己并无任何要与她成亲的意思。下下策也是有的，怕是得牺牲琅琅未来的几段姻缘了。

　　这一路上魁星还是没有停过嘴，绕了几百个弯到了金母殿的偏殿，听说青女就住在此处。苍乐也怕青女脸上挂不住面子，便央魁星在门口候他一会儿。这个偏殿不知有没有名字，总之修缮得极为香艳，殿门里养着几尾鸾凤鸟，桃花开满了整片园子，香风拂面，苍乐觉得若是她每天躺在这样的香榻上可能也会对爱情日思夜想吧。她着门口的小仙婢通报了一下，不一会儿，早上那个挖她家底的仙姑便款款走来，迎她进去。
　　这一路曲径通花，青女早在殿内候着她了。此刻她身着金色的长襦裙，有几分贵气，却纵显老成。早上她总以帕遮面，她都没能仔细看看她。苍乐觉得看美女这种爱好可非男人独享的，美女之美是可赏的宝藏，但青女嘛，嗯，可以说有几分姿色，但若是比起娘亲，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的。哎，或许她若是个绝色的，苍乐一不小心就从了也未可知。
　　青女着仙婢给苍乐搬了一方凳子，离她有三四尺远。待苍乐坐定，她浅笑盈盈：“琅仙君，没想到你是个坐不住的，这便心急火燎地跑来，倒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苍乐擦了擦冷汗，”青女殿下，诚然您是个心善人美的仙女，但是我们俩仅仅就打过两回照面，毋宁说彼此了解了，就连彼此长什么样可能都没看全呢，我不是说这样很草率，我只是觉得，殿下您的追求者众，我就这样夺他人之挚爱未免太不公平。因此，我想劝青女殿下再考虑考虑。”
　　苍乐屏气凝神地捕捉着青女脸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父君说过，若是想说点不好听的，先把好听的铺足了写实了，才能把不好听的刺耳程度降到最低，就算夸大也无妨，不仅无妨，甚至十分必要。她自觉已经够夸张了，但是说到“再考虑考虑”几个字的时候，青女还是敛起了几分笑意。
　　她从香榻上端坐起来，一双凤眼盯住她：“我考虑清楚了。你救我了，我要报你的恩。我们郎才女貌，未娶未嫁，旁人有何可说的？”
　　啊，上策已经用完了，不管用，只能退一步了。苍乐作了个揖：“诚然！是我救了殿下，但是救人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的举手之劳就让青女殿下以身相报，对鄙人来说实在是有一些重了。鄙人觉得有些担当不起。”
　　这次她自觉已经算是说的有几分露骨了，却根本不敢看青女的表情，只感觉身旁的几位仙婢呼吸声都变轻了。
　　殿内一阵沉默后，青女忽然拍了一下桌子：“你是看不起我？我看上了你，你便是有福气的！我决定了要报恩，报多大的恩得我来定。还是你觉得我配不起你？”
　　苍乐现在根本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只好使出下下策了：“这件事其实与青女殿下无关，而是我，九方琅琅，已经决定了，此生不娶，专心研究佛法，戒七情，戒六欲，成为一方神祇。这便是我的梦想！但我从未后悔救过殿下，能与您相遇是我这辈子的一大幸事，琅琅必当铭记。”
　　苍乐还是低着头，作者揖，只听闻青女似乎轻泣了起来，一旁仙婢赶上前去安慰。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得有三炷香的时间，苍乐愣是一动也没动，不论她再怎么哭出声来，也不搭腔。终于，青女不再抽泣了，她向苍乐走过去，一根手指抬起苍乐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苍乐只好看进她的眸里，眼角还挂着泪痕，粉黛失了色，她却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想退婚，可以啊。明日辰时我们千思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