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念成书》诀字

3、抢生意

　　师徒俩兴致满满地来到陆府府邸，将陆卿卿赠与的信物交给了小厮。等了半晌通报的小厮却迟迟未归，迎接他们的是执着各种刀枪剑戟的家丁，假模假样地把他两围了起来。
　　“这……可是贵府的待客之道。”莫与书也算见过各种世面的人，但这又是唱歪了哪出戏？
　　“给我把这妖人拿下。”陆夫人一声令下，家丁都开始跃跃欲试。
　　莫与书叹了口气，心想都是些寻常百姓、凡夫俗子的也不好真的同他们动粗，倒是隗予之按捺不住了。莫与书轻轻的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示意冷静。
　　于是，师徒两人就被五花大绑地擒到了大厅。
　　“说，你们这些妖怪是使了什么邪术，弄得我们府上不得安宁。”陆夫人的嗓门了得，吼得莫与书脑袋瓜子直嗡嗡。
　　咦，难道是隗廿做的事情穿帮了？莫与书心里也不免泛起了嘀咕，但陆夫人接下来的话，就让莫与书打消这个念头，“我家小女如此魔怔，可是尔等所为！”
　　莫与书先是睨了一眼隗廿，心想这小子给他再大的能耐，他也不能把人家小姐弄傻了。隗廿明明跟他汇报的是，他吓得是陆老爷，当晚还绘声绘色地向莫与书表演了一番陆老爷的丑态。怎么今天就变成了陆卿卿出了事儿？
　　“夫人莫要动怒，在下大致明白了夫人话中的意思，可是府上出现了污秽之物？”莫与书恢复了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沉声缓语不急不慢。
　　“可了劲儿地装得无辜是嘛？！我家小女自从灯会见了你以后，就开始痴痴傻傻，你这妖物定是早已盯上了我家卿卿。”陆夫人言辞激动了起来。
　　“我若是妖物，莫说着绳子困不住我，就连您这府邸我也能夷为平地。”莫与书说完，自己和隗廿身上的绳子俱化为了一撮灰烬。
　　厅中的一众人皆是惊恐不定，大喊着：“妖怪啊！”
　　莫与书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大厅顿时有了一种风起云涌之势，桌椅拼命地晃动着，盛了茶的杯子隔空碎得稀烂。穿堂的风将莫与书的衣袖吹得鼓鼓，伏羲卦出袖而来，在众人的面前一晃而过，停留在了莫与书的胸前。
　　卦一出，再傻的人也意识到自己误会错了人，寻思着哪有妖怪见了八卦镇符不发憷的。
　　“这……阁下可是仙者？”陆夫人换了口吻，立刻恭敬了起来。
　　“仙者不敢当，略通黄岐之术，修于昆仑仙山青城门下。”此时的莫与书到与平时不太一样，隗廿能感觉到出来，小师父一旦释放灵修整个人的气场都被扭转了，眼神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那居高临下的睥睨好像从前的他就应该居于高位。

　　莫与书和隗予之了解了一番府上上上下下出的大小事端，也理清了哪些是自己人干的，哪些是差点背了的黑锅。
　　“小师父，你刚看清陆卿卿的模样了吗？”隗予之摸着自己下巴，回想起了方才陆卿卿的眼睛总像闪着光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可能是隗廿的话问的方式不对，在莫与书听来到有几分阴阳怪气，“长得不也就那样儿嘛！”
　　“不不不，陆卿卿的眼睛不对，丢了魂的人怎么可能眼神如此有光，我怀疑不是她本身的。”隗廿辅一说完，莫与书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陆卿卿的闺房。
　　“小师父，你等等我，你可是想到了什么？”隗廿磕磕绊绊地跟上了莫与书。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了陆卿卿闺房的门口，丫鬟们都不敢问他两刚来过又来做什么，皆是乖乖巧巧开了，引两人进去。
　　莫与书嘱咐丫鬟将陆卿卿扶起坐在床边，自己蹲下身看着陆卿卿说道：“陆小姐，请看着在下。”
　　陆卿卿好似得了指令一样瞅着莫与书，莫与书一眼‘抓住’了陆卿卿眼中的光，然后柔声道：“乖，不要眨眼，疼也不准。”
　　莫与书食指与中指相并停留在了陆卿卿的右眼前，只见莫与书的手指尖和陆卿卿的眼睛中间出现了一道莹白色的光线，而且好像在源源不断地跟陆卿卿的眼泪流出。
　　不多时，合着陆卿卿的眼泪和光线的凝聚，莫与书的掌心中多出了一只通体透明内部闪着微弱荧光的小虫。
　　“虫子？”隗廿好奇地伸手准备去碰一碰，却被莫与书一个回收圈在了掌内。
　　“这玩意儿娇气得很，是吞梦萤火。”莫与书说着，又附到隗廿的耳边道：“恐怕，有人和我们抢生意。”
　　那边陆夫人得消息也赶了，“这这这……我家卿卿没事了吗？”
　　“暂时是没有大碍了。”
　　“啥叫暂时啊？意思卿卿还会犯毛病。”
　　“如果这玩意儿还盯着陆小姐的话，在下就不敢保证，等陆小姐的梦境被吞噬干净后，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聪慧了。”莫与书将手中的吞梦萤火呈到了陆夫人的面前，萤火跳动跳动了一下，吓得陆夫人连连后退，袖子掩面嫌弃极了。
　　“那、那仙师你说怎么办？”陆夫人对莫与书的称呼是一变再变，从仙者、大师、高人到现在都升级成了仙师。
　　“在下会写些符咒挂于陆小姐房子的门上和窗棂处即可，这小东西碰几次壁就不会再来叨扰陆小姐了。不过，在痊愈前最好不要离开房门，以免给这萤火得了可乘之机。”
　　陆夫人一脸感恩戴德地抓住了莫与书的胳膊，“仙师啊，你真的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啊。”
　　隗廿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扒拉开了陆夫人黏在自己小师父胳膊上的手，说：“陆夫人，自重啊，陆老爷还躺着呢。”
　　陆夫人收了手，以为隗予之是一番好意，提醒自个儿陆老爷被惊后还躺在床榻上，所以不疑有他的连连点头，“对对对，还请仙师给我家老爷瞅瞅，他也卧床很久了。”
　　莫与书一听到她提及了陆老爷，不免有些想笑，突然就想起了二十那传神的还原，硬是憋了笑意，说：“还劳烦夫人带路。”

　　陆府倒不算大，但七拐八拐地回廊让莫与书走的有点昏头转向，突然陆夫人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看着隗予之，说：“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躺倒了。”
　　隗予之一下被问住了，他能不知道嘛，他是眼睁睁看着陆老爷被吓倒翻了白眼，小便失禁还湿了裤子。可这叫他怎么回答啊，一时间懵在了原地。
　　莫与书只觉得好笑，心想让这蠢徒弟吃次瘪也好，但又见陆夫人疑虑越来越重，只好打起了圆场，说：“陆老爷平时乐善好施，这些个天儿也瞅没见陆老爷出门，街坊们都说起来着，是不是陆老爷着了什么污秽病了不是。”
　　“哎呦，仙师说得太对了，我家老爷平时干得都是善事，你说这邪祟怎么偏偏让我家老爷和姑娘着了道。”说着说着，这陆夫人又攥起了莫与书的手。
　　莫与书轻轻抽离了自己的手，说：“夫人莫慌，在下与陆小姐有缘，定会施以援手。”
　　“好好好。”陆夫人看着莫与书的脸，都快笑开了花。

　　待莫与书‘仔细’检查了陆老爷的状况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青色小瓷瓶，嘱咐道：“把这醒神丹以温水给陆老爷吞服便可，看来陆老爷是被惊着了，这邪祟可是晚上作乱？”
　　见了两晚异状的家丁口若悬河地描述了情况，莫与书越听越想笑，怕自己情绪露馅，忙说：“今晚亥时，若是邪物作祟，在下一定将其除之。”
　　陆夫人听了连连称是，还吩咐下人们好生招待二位贵人。
　　莫与书回到屋内，立马换了个形象，捧腹大笑起来，指着隗予之说：“你可真够皮的，看把人家陆老爷吓成了那样。下次悠着点儿，吓破了胆人家就直接出殡了，我们还赚什么。”
　　莫与书说完，见隗廿坐在凳子上也没个反应，再仔细一看隗廿的脸颊到耳根都是通红，“二十，你不舒服吗？”
　　隗廿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说：“刚刚那个家丁和一个丫鬟亲过嘴儿，就在我第一次放鬼火的那天，他们还这样乱摸，我看见了。”隗廿边说边做动作。
　　莫与书一愣，脸上顿时失了刚才的笑意，轻声问道：“那你看到后，是什么感觉？”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心里好慌……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隗廿把自己的身体蜷了前来，眼巴巴地望着莫与书。
　　“没关系，乖，去床上躺一下就好了。”莫与书握着隗廿的手，把他领到床边，哄他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莫与书的手温柔地覆在了隗廿的眼睛上，“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隗廿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那是他第一次做梦，梦见自己的小师父站在水边拿着剪刀正在修剪自己的头发，他低头一看，河里已经飘满了头发，他伸手想去捞，却被烫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小师父的额上带着条黑色的缎带，小师父笑着对他说：“让它们走吧。”说完，那剪掉的头发又重新长长。
　　隗廿站起身，伸手碰到了黑色的缎带，只听小师父呵呵一笑，便问：“想看？”
　　嗯——隗廿发不出声音来，但却果决地摘下了缎带。
　　出现在隗廿眼前的是一只突然睁开的眼睛！
　　“小师父！”

　　——你的眼睛真好看。
　　——那我把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