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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颜清悦把药碗放在一旁,朝床头挪了点身子,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萧衍的颈下,搂着他的肩膀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微仰起他的头,才重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汁送到他的嘴边。

      可是一勺药汁好不容易喂进了萧衍的嘴里,咽下去的极少,大部分的药汁顺着他的下巴流下,落在了萧衍和颜清悦的衣袍上。

      颜清悦忙拿出一块帕子轻轻地擦去他嘴边深褐色的污渍,在抚过萧衍鼻下的时候,她的手倏地顿住了。虽然知道他伤得极重,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可是再次感受到那微弱得近乎于无的气息,她的眼眶还是瞬间红了。

      十几日前怀中这人还在与她撒娇耍赖,嫌药汤太苦了怎么都不愿喝,可今日这药汤她也尝过,比那日的药苦多了,苦得她连心里都泛着苦味,可小九为何还不起来与她抱怨,说这药太苦了,他不想喝?

      颜清悦垂下泛红的双眸,声音暗哑道:“小九,这药可苦了,你若不想喝就告诉我可好?”

      可怀中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干涸得起皮的唇间除却残留着的药汁外,仍不见血色白得瘆人。

      颜清悦抿着唇,重新试着喂了他一口,结果又弄脏了两人的衣袍,一大片的褐色印在洁白的中衣上十分的打眼。

      颜清悦有心给他换一身衣衫,但一想到他掩藏着的秘密,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想待他好,想要照护好他,想要陪他一生,可需得是他愿意。

      余生且长,她能等的。

      更何况她已经等了九年,再多等一段又何妨?

      颜清悦低眸轻抚了一会萧衍总是爱皱着的双眉,拿起药碗含了一小口药汁,一只手扶着他的下颌,俯下身子将药渡进了他的口中,等药流进他的喉间,她才反复着这个动作,将一碗药尽数喂完后,起身把萧衍侧扶着躺好,又去拧了布巾细细地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脸蛋,耳根微红地靠坐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温恒一只脚才跨进屋里,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于是他又退了出去,对碧羽道:“颜三小姐在歇息了,我等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那王爷……”

      “应当是没事了,这几日辛苦你了,你也去歇息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碧羽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替王爷熬了药,你赶了几日的路,又受了伤,还是我来守着便好。”

      “王爷未醒,我如何能安心?”

      “安不安心你都得去歇着。”碧羽推着温恒往前走了几步,“你又不是铁打的,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

      碧羽好不容易半劝半赶走了温恒,回到主屋前看了一眼,眼底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替两人关上门,阻断了屋外喧闹的蝉鸣与蛙叫,随意找了一处席地而坐,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的花香味,轻叹了口气,在心里道:王爷,您再不醒来,这满院的桂花怕是都要落尽了。

      可真如碧羽所想的,当福王府里的桂花都开始大片大片地飘落的时候,萧衍仍没有转醒的迹象。

      各王府的王爷和宫里的嫔妃,还有遂帝都分别来看过他,苏贵妃更是每日以泪洗面。

      遂帝早就命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彻查此事,若是抓到行凶之人无论身份如何都决不姑息。可是一连过了十几日都迟迟没有查到真凶,为此遂帝勃然大怒,在朝堂上大发脾气,限他们十日之内抓到凶手,否则就摘下他们的乌纱帽,让他们两个双双滚回老家去。

      朝堂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比往年西南的蛮夷大举侵犯北魏时更甚。京城一时也是人心惶惶,天子脚下连皇子都能被行刺,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更加危险?都不用朝廷实施宵禁,天一黑各家各户都紧锁大门,连屋门口的灯笼都不点了,有胆小的商贾更是连夜拖家带口的收拾行囊离开了京都。

      可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幻,都打扰不到福王府来。虽然萧衍未醒,但脸色的确在日日转好,颜清悦每日变着法子的给他熬一些补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京都城里寻得到的能补身子的基本是顿顿不重样地做了。

      因着萧衍现在没办法吞咽,所以颜清悦都是一日分成了六顿,每次只喂一小碗,几乎一整天不是呆在厨房里,就是在主屋里照顾萧衍,真正休息的时间极少。

      颐轼和洗砚自然是担心心疼自家小姐的,可是依着他们家小姐的脾气,他们也不敢多劝,只能尽量帮她打打下手,让她能轻松一点别那么辛苦。

      而颜清悦对萧衍的悉心照顾,温恒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每个人对她的看法都有不同的改变,对她的态度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恭敬。

      至于这几日颜清悦留居福王府,颜丞相和遂帝自然也是知晓的,但两人都未曾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她这种于礼不合的行为。

      而怪医在他们刚回来那几日,每天还会去萧衍屋里转个几次,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后来就越来越少,变成了每日一次,可今日临近傍晚了,都不曾见他来过,颜清悦便让温恒去找怪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温恒就回来了,但他身后并没有怪医的身影。

      “怪医阁下呢?”颜清悦问道。

      “道长已经离开王府,不知去向。”温恒拱手回答道,“但道长留了一封书信给颜三小姐。”说着他拿出怪医留下的那封信递给颜清悦。

      颜清悦拆开信封,展开宣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缘分已尽,再勿相见。

      看见这句话,颜清悦立即转头看向面色不再那么苍白的萧衍,黯淡多日的双眸里亮起了一丝欣喜的光芒。

      怪医的意思是……小九就快要醒了?

      这封信像是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冲刷掉了颜清悦这段时日心里闷闷的钝痛感,也挥散了笼罩福王府数日的阴霾。

      颜清悦把熬汤一事交给了颐轼,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萧衍的床边,生怕他醒来的时候她会错过。

      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叫温恒搬了许多萧衍喜欢看的书到屋里,又让洗砚去坊间打听一些趣闻。虽然不知道萧衍能不能听见她说话,可她还是每隔一个时辰就同他说说话,或是给他念念书,说一些新鲜的趣事。

      “小姐,该用膳了。”洗砚端着食案进屋轻声唤道。

      “放着吧,我还不饿。”颜清悦应了一声,视线都未曾从萧衍身上离开过。

      “小姐,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洗砚看着她消瘦了不少的侧颜,又心疼又着急,“您这样身子都会累垮的。”

      颜清悦抿了抿唇,问道:“还是没有查到是何人谋害小九吗?”

      洗砚摇了摇头。

      从萧衍遇刺至今,一共有好几批人马顺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去追查,可那群黑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是锦衣卫、福王府的府兵、还是颜清悦手下的探子等人都查不到他们的踪迹。甚至各个王府他们都派了人监视,但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进出。

      而离遂帝定下的期限只剩不到四天了,大理寺卿辛义和京兆府尹胡高几乎是不吃不喝彻夜不眠,头发都急白了不少,可依旧毫无头绪。

      他们只好没事就去福王府,想从已经从问了十几遍的话中,再找出一点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所以这福王府,除了苏贵妃、萧文翰兄妹外,就数他们两个来得最频繁了。这不,颜清悦还没来得及问别的,就有下人来禀告他们二人一同求见。

      本来这些事应当由温恒来处理才是,毕竟颜清悦还不是福王妃。可是本定好的婚期已过,萧衍又还未醒来,加上遂帝的默许,眼下众人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福王府的女主人。除却一些小事、杂事外,其他的事情都会先来问过她的意见,这接待两位三品大臣的事,自然也是由她做了。

      颜清悦虽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去了正厅,边在路上吩咐洗砚去找颐轼来守着萧衍。

      空寂无声的屋内,没人看见萧衍的手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萧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又感觉那不是梦。

      她看见她母妃抱着一个未足月的婴儿,另一只手还抱着另一个看起来要更大一点的男婴,坐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府邸里,低声唱着一首戏曲,是她年幼时,时常听她母妃唱的那首。

      那婴儿的五官虽皱在一起,但隐约还是能看出与现在她有几分相似,可那个男婴的面容却是模糊的,看不分明是谁。

      萧衍想走近一些看清那个男婴究竟是谁,余光瞥见一个高壮的黑衣人穿过月门,向苏贵妃走去。

      她想提醒自己的母妃,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把那个男婴抱走。

      正当她觉得奇怪时,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变成了一个穿素色短衫的男童,朝另一个更小的男童跪拜的场景,而苏贵妃就在他们两人的不远处坐着。

      萧衍记得这个场景,这是她三岁那年第一次见温恒的时候,苏贵妃告诉她,以后温恒便是她的伴读了,会一直照顾她、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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