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九殿下实录》羊阿白

33、第 33 章

　　待用过午膳，颜清悦先是派茶楼的小厮去颜府知会一声她的去向，而后便与洗砚一起乘马车去往京都城西五十里外的明月寺。

　　明月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历经了几次改朝换代依然屹立在一座高山上，从山脚至半山腰都可以乘马车，但再往上就只能够步行了，好在石板铺成的阶梯两旁都种满了青松，在炎热的夏日徒步也不会那么辛苦。

　　外加上逢年过节太后会携皇后与一众嫔妃前来祈福，就令明月寺的香火更加旺盛了，从半山腰往上望去，长长的阶梯上满是来往的香客，洗砚撑着纸伞护在颜清悦身前，以免下山的香客会不小心撞到她。

　　山间清风徐徐，伴随着几声沉闷的钟声，离近山顶还能闻到浓郁的香火味，香客也愈发的多了，几乎整个前院里都挤满了人。

　　两人颇为艰难地穿过前院，步入了正殿里，一眼便看见一尊庄严宝相的大佛，大佛脚边站着一个灰色僧服手握念珠的和尚，正双手合十朝一个女香客念着圣号。

　　洗砚走上前交了香火钱，先朝佛像恭敬地拜了拜，然后握着三支未点燃的土色香火站在了跪在蒲团上的颜清悦身后。

　　颜清悦阖着双眸，脊梁挺得笔直，双手合十低声念道：“愿我佛慈悲摄受，保佑小九平安康健，一世无忧。”

　　她朝佛像拜了三拜，睁开眼接过洗砚手中的香火，走至香火台前点燃，神色虔诚地把香火插｜进了香炉里。

　　灰衣和尚也朝她躬身念了句圣号，颜清悦回以一礼，而后去了后院。

　　后院的正中央立着一颗建庙时便种下的需得十五人方能环抱的菩提树，庙里的主持就在一旁的配殿里，正领着一群小僧敲着木鱼念佛诵经。

　　颜清悦安静地立于殿外，待主持念完经才走上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主持点点头，唤一小僧从古树上折下一截小拇指长的树枝，问了萧衍的生辰八字与名讳，一并装入了平安符里交给颜清悦，然后便带着她们去了专供达官贵人留宿的别院。

　　别院里的所有厢房的门都大开着，除了正对着月门的那间厢房，大门是紧闭着的，门口还笔直地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见了颜清悦，迎上前朝她拱手道：“颜三小姐，我家王爷有请。”

　　颜清悦没问他他家王爷是谁，只神色淡然地微微点了点头，吩咐洗砚在外面等她，便只身进了屋内。

　　一个高大英俊身着玄黑长衫的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脸上的表情也是严肃不已，让人见了便有一种畏惧的情绪。

　　可他见了颜清悦，表情瞬间缓和了不少，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出声道：“清悦姑娘请坐。”

　　颜清悦在离他不算近也不算远的椅子上坐下，淡声唤道：“郴王殿下。”

　　萧承德命人来给颜清悦看了茶，才浅笑着问道：“许久不见，清悦姑娘可还安好？”

　　“劳烦郴王殿下挂念，清悦一切安好。”颜清悦淡淡地回应道。

　　萧承德等了好一会，见她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有些沉不住气地问她，“清悦姑娘不问问本王此次为何回京吗？”

　　“郴王殿下若是不愿说，清悦不敢过问。”

　　“本王在庭州时，听闻清悦姑娘定了亲，不知其中真假，这才回京叨扰清悦姑娘。”

　　“郴王殿下有心了，此事自然是真的。”

　　“那不知与清悦姑娘定亲的是哪位公子？”

　　“并非哪家的公子，而是郴王殿下的皇弟，福王殿下。”

　　萧承德虽然早就知晓，但此刻从颜清悦口中得到答案，再看她提到萧衍时柔和的神情，一股无名的怒火就要从胸腔里破膛而出，声音更是冷了不少，“所以清悦姑娘并非不愿成亲，清悦姑娘只是不愿与本王成亲。”

　　颜清悦毫无惧意地浅声道：“清悦早已告知过郴王殿下，清悦有心悦的人了，只是当时殿下并不相信清悦。”

　　萧承德一噎，四年前他去颜府见颜清悦时，她的确说过自己有心仪的男子，但当时他以为颜清悦只是不想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太多的男子，才以此为借口婉拒了他。

　　而且这几年与颜清悦走得最近的就是五皇子萧景铄，他还当颜清悦对萧景铄有意，为此不少在朝堂上打压萧景铄。

　　可是半月前手下的探子告诉他，颜丞相主动去求他父皇允诺这门婚事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几年颜清悦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他们罢了。

　　其实颜清悦若是当真心悦萧景铄，他可能还没有这么生气，毕竟萧景铄虽是个心思深沉的笑面虎，但好歹才学品行还勉强配得上颜清悦。

　　可偏偏颜清悦看上的是他那个弱不禁风骄奢蛮纵的九弟。那个四体不勤六艺不精的废物究竟有什么好的？

　　萧承德想不明白，所以他才放下了庭州大大小小的事物，也不管得了封地的王爷没有圣谕不能回京的禁令，带着两个心腹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都。

　　可还没来得及进京，就有探子来报颜清悦出城准备去明月寺上香，他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明月寺。

　　在这坐了没一柱香，他的手下闻吕便前来禀告他，颜清悦在正殿上了香后，就去找主持求了一个平安符。

　　这平安符求给谁的，不言而喻。

　　要说今日炎阳炙人，步行至这明月寺也极为辛苦，颜清悦还是个不喜人多的性子，往年颜府的主母带着女眷前来祈福的时候，颜清悦都极少来过，这次竟然为了萧衍特意跑这一趟。她就当真那么喜欢他九弟？

　　萧承德搭在桌上的手逐渐紧握成拳，脸上温和的表情不再，笑容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声向颜清悦确认道：“清悦姑娘当真决定嫁给萧瑾瑜？”

　　“此乃圣上的意思，清悦只是个小小的臣女罢了，哪敢不从？”颜清悦声音清浅地反问道，“郴王殿下觉得呢？”

　　萧承德拢着眉心，低声问道：“清悦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是这北魏皇帝的旨意，清悦姑娘便都会听从？”

　　“此处人多眼杂，殿下还是慎言慎行为好。”颜清悦浅声劝道。

　　萧承德食指轻叩着桌面，“清悦姑娘只管回答本王便是，旁的不必顾及。”

　　“这天下都是萧家的，自然是萧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吗？”萧承德低低地笑了一声，“也许哪日这北魏的国姓就从萧姓改成颜姓了。”

　　颜清悦眉心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她当真不喜欢和这些高傲自大的皇子有何往来，一个个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兄友弟恭，暗地里谁都看不起谁也就罢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可他们都喜欢说出来，譬如九个皇子中谁的可能性最大，又譬如说她的父亲在谋划什么。

　　且他们所谓的喜欢，要么是看中她的身份，要么就是见色起意，而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倒的确像是亲兄弟，都是毫不掩饰地威胁。

　　其实这些倒也还好，左右她都不必时常与他们相处，只是她很嫌恶他们对小九的态度，毫无尊重可言，甚至是蔑视。

　　可是这一切的不喜，都只能忍耐到尘埃落定后了。

　　颜清悦挥散心中的不悦，声音平淡地说：“郴王殿下说笑了，家父并无此意。”

　　萧承德抬了抬眉，端起一旁的茶杯，用杯盖拨动着水面上的茶叶，颔首道：“看来清悦姑娘不喜本王的玩笑，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清悦姑娘见谅。”

　　颜清悦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明日五弟在楚王府设宴，不知清悦姑娘可否赏脸参加？”萧承德抿了一口茶问道。

　　“听闻楚王殿下设的是家宴，清悦不便前往。”颜清悦婉声回绝道。

　　萧承德淡笑道：“五弟与清悦姑娘私交甚好，清悦姑娘若是愿意前去赴宴，想必五弟会欣然应允，何来不便之说？”

　　“清悦这两日要在明月寺吃斋念佛，若是两位殿下想要一聚，日后随时去福王府便是。”颜清悦再次婉言拒绝道。

　　“既是如此，那本王就不强迫清悦姑娘了。”萧承德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稍稍一拱手道，“今日叨扰清悦姑娘多时了，本王不便再继续打扰清悦姑娘，这就先离开了。”

　　颜清悦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郴王殿下慢走，天色已晚，恕不远送。”

　　“清悦姑娘不必多礼。”萧承德起身笑了笑，“待清悦姑娘大婚那日，本王一定亲自前往。”

　　“那清悦恭候郴王殿下大驾。”

　　萧承德颔首，大步走出了屋子，与洗砚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的闻吕见他出来，立即跟上了他的步伐。

　　待出了别院，萧承德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目光深幽地回头看了一眼带着洗砚去往另一间厢房的颜清悦，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握了握，才收回目光回过头往明月寺外走，一边还压低声音吩咐了闻吕几句。

　　闻吕闻言点了点头，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