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九殿下实录》羊阿白

105、第 105 章

　　萧衍向后退了一点，凝望着那张还是有些陌生的脸蛋，凭借着记忆在脑海中描摹着画皮下那倾世迷人的容颜，轻声叹道：“笙儿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小白脸。”

　　颜清悦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她额上弹了一下，眼底晕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地说：“王爷又在胡说了，您怎么会是小白脸呢？”

　　萧衍垂下头在袖袍里悄悄地拉住了颜清悦另一只手的尾指，细声道：“我没有胡说，我知道笙儿偷偷帮过我许多，只是不曾告诉我罢了。”

　　“王爷。”颜清悦想要收回手，却被萧衍紧捉着不肯放开，只得小声地对她说，“小九乖，你先放手好不好？将士们都快回来了，若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我不想放开笙儿的手。”萧衍耍赖般地说着。

　　“等小九夜里回来了，想要牵多久我都依你可好？”颜清悦放轻了声音哄道。

　　“不好。”萧衍皱着小脸摇了摇头，似是意有所指地说，“笙儿还要这般伪装多久呢？我不想让笙儿每日这么委屈自己。”

　　颜清悦侧目看了她许久，语调里的温柔淡了不少，像是生气了一般地说：“那小九就牵着吧。”

　　萧衍的喉头耸动了一下，心里有些发虚地问道：“笙儿这样难道不会觉着累吗？”

　　“累？”颜清悦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反问道，“小九如今觉得累吗？”

　　萧衍总觉得她这句话里也含着别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只能犹豫地应着：“我……不知道。”

　　颜清悦微勾着唇角，淡声道：“每日这般我倒是不觉着累，不过若是小九不听话，我才会觉着累。”

　　萧衍神情微僵，想要放开那双刚被捂热一点的手，可又觉得现在不应该放开，迟疑了一小会，才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笙儿……是生气了吗？”

　　“王爷觉得呢？”颜清悦视线看向前方，不答反问道。

　　萧衍夷由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手，抿了抿唇小声道：“笙儿很在意旁人是如何想的吗？”

　　身旁的人许久没有应话，萧衍当她是真的生气了，正想开口道歉，又忽地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声，“我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我的，又是如何想我的，但我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待小九的，小九明白吗？”

　　萧衍怔了一下，愣愣地看向那个目光柔和的人，嗫嚅着应道：“可我也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待笙儿的啊……”

　　“小九若是真的在意，可有想过与身边的侍从如此亲密，旁人会如何想我呢？是觉得我们两不合，所以小九才会如此，或者是旁的？”

　　“我……”萧衍张了张嘴，垂下头声音更细地说，“因为阿笛就是笙儿啊，我才会如此……才不是因为我和笙儿不合，更不是因为旁的……”

　　“这我自然知道。”颜清悦嗓音轻柔地说，“可旁人不知道，自然是会误会的。”

　　萧衍舔了舔发干的唇瓣，身子向旁边挪了一点，小声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些的……”

　　颜清悦瞧着她那耷拉着小脑袋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软，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低语道：“小九乖，若是没有外人时，小九想要如何我都会依着小九的，但在外面时小九还是要乖点，可不能再像方才那般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萧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看向颜清悦，澄净的瞳仁里带着点点惊讶，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笙……阿笛没有生我的气吗？”

　　颜清悦眼底盈着几分无可奈何，声音低柔地回答道：“我怎么舍得当真生小九的气，我只是见小九不听话，所以想给小九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阿笛没有生气就好……”萧衍偷偷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乖极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真的，我保证。”

　　“你啊……”颜清悦无奈地笑着，轻轻地敲了一下萧衍的发顶，似是警告般地说，“若是还有下次，可就不会如此简单地惩罚一下小九了。”

　　萧衍忙点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颜清悦轻叹着把手中的书交给她，站起身道：“这天也不早了，是该给王爷准备晚膳了，王爷在此处看会书等属下罢，属下马上就回来。”

　　这是不让她跟着去啊。

　　萧衍皱了皱鼻子，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抹深褐色的身影越走越远。

　　直至完全看不见了，萧衍才收回目光，叹着气随意翻着手里还留有余温的兵书，只是那视线的焦点显然没有停留在上面。

　　她本来是想借机问一些与颜清悦过去有关的事情，还有她每次藏得极深的那些想法和心思，可奈何每次不管她用什么方式，颜清悦总是能用别的办法将那个话题揭过去，显然是不想同她谈论那些。

　　她不明白，平日里颜清悦明明待她极尽温柔，她也能感受到那些种种都是出于真心的，但每当涉及到那些秘密，颜清悦却始终讳莫如深，连只言片语都不愿透露。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心里都有一块不愿被人触及的角落，她也有秘密，有藏于内心深处的梦魇。可每当颜清悦的反应有些不正常时，她都很担心，她想帮她逃离那些阴暗与可怕的梦魇，想帮她忘记曾经发生过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但她不愿意给她机会，就像是不相信她一般。

　　萧衍颓然地将书放至了一旁，捡着身旁的木棍和干柴往刚升起不久的火堆里扔。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夜空中没有一丝月光，仅能靠着那随着秋风不停跳动的火光看清四周，而营地旁也没了白日里那么吵闹，只能听见一些细小的谈话声，还有几声不大的笑声。

　　待暮色四合时，灾民们已经用过简单的晚膳，在营地附近的空地上休息了。那里支了几个简易的竹棚，以供他们挡雨，还给了他们一些劈好的干柴，用来生火取暖。

　　萧衍边用着晚膳，边同颜清悦闲聊着，谁都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

　　直至天完全黑了，萧衍才回帐篷里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粗布麻衫，叫上温恒一起混入了百姓堆中。

　　“诶，张大哥，你说待这城中的水都排空后，我们该怎么办啊？”一个皮肤黝黑，脸上沾着不少已经干掉的污泥的男子说。

　　“还能怎么办啊。”张大哥叹气道，“当然是各自回自己家去，再想办法寻个生计，就算没有工钱，好歹像现在这样能有碗粥喝也好。”

　　“可我们的田地都被水淹了，这城中的商贾也早就跑掉了，去哪谋一份生计啊。”那男子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跟着叹了口气道。

　　“要我说都怪那刺史大人，当初修建水渠的时候就是由他监工的，结果修得都是什么破东西，下一场暴雨就塌掉了，才会害我们无家可归，连口吃的都没有。”另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男子愤愤不平地说，“这城里涨水都多久了，也不曾见过他的影子，怕是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他这一说激起了好几道赞同的声音，纷纷抱怨着这些年来汴州刺史的所作所为，不过他们所言听着也不全是真的，其中不泛有借机发泄内心不满的。

　　不过蹲坐在外围，双手环膝将头埋在双臂里，仅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的萧衍，还是将那些话中所说之事都一一记了下来。到时候可以去与房翼确认这些事是否属实，若是真的，那又将是汴州刺史身上的好几笔罪状。

　　“够了！”张大哥低喝了一声，“说够了没有，啊？！现在抱怨这些有什么用？与其在这说这些没用话浪费体力，还不如帮着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被称为张大哥的男子在这群百姓中看起来还是有点威信的，至少他这么说完之后，方才那些埋怨个不停的人当真安静了下来，各个沉思着该如何是好。

　　一个身材瘦小，但看起来鬼机鬼灵的矮个男子提议道：“不如咱们去徐州打些散工吧，虽然也是无处落脚，但至少还有口饭吃。”

　　一长胡子大汉冷笑道：“嘁，你当咱们不想去啊，但那徐州的刺史老儿压根就不让咱这些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进城去。”

　　“是啊，是啊，咱都被那守城门的军老爷赶出来好几次了。”

　　“就是，那些军老爷可凶了，俺都是被他们踹出来的。”

　　“嘿，李老三，你这主意不行了啊。”有人嘲笑了一句，随后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那叫李老三的瘦小男子脸都涨红了，气氛地指着嘲笑他的那个人，手哆嗦个不停，看起来是气狠了。

　　“我，我，我怎么了？”那男子学着他的语气道。

　　“我！”李老三眉毛倒竖，伸长了脖子“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