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愿展颜》半十二

3、她下了主意

　　安平宫中，总管李德福和华展颜的贴身宫女清荷守在寝室门外，大气也不敢喘，李德福从华妃进宫便在皇上御赐的华骊宫中伺候，看着华展颜出生长大，清荷与华展颜年纪相仿，略大个3、4岁，也是进宫不久，华妃看她长得清秀，又安安静静不大说话，性子沉稳的很，便指给了华展颜，两人从小一处长大。自从华妃仙逝，他二人眼中便只有华展颜。昨儿夜里，忽然传来侍卫统领余生侮辱皇后被下了天牢的消息，公主当即便要去皇上寝宫求情，还不让任何人跟着。
　　清荷死死拉住华展颜，“公主，侮辱皇后是死罪，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若有人敢求情一定更生气，您不如等一晚上，让皇上先消消气，等明儿再去。”
　　“清荷说的是，等天亮了，奴才先悄悄去余德福那儿探探口风，看皇上那儿是什么情况，咱们再好好商量如何去求情。”李德福也在旁劝阻。
　　“德福、清荷，余生是何为人你们都清楚，他怎会做侮辱皇后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于他，若皇上在气头上，今夜便处死了他怎么办？”
　　“余生的人品奴才们自然知道，皇上也知道啊，就算有人故意陷害，想必皇上也不会受蒙蔽的。”
　　“若皇上有意被蒙蔽呢？自从父皇病重以来，皇兄像是变了个人，父皇过世之后到皇兄登基之间，几位皇兄死的死，杀的杀，竟没有留下一人”华展颜一袭话吓得李德福脸色大变，连忙跑去门边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才把大门闭紧。
　　“殿下，这话可不敢瞎说，”李德福压低了声音，“二爷和四爷勾结，图谋不轨，本就是要掉脑袋的罪。”
　　“那三皇兄呢？三皇兄从小身体不好，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如何也死了？你不要说他是病死，”华展颜看到李德福还想张嘴，立刻出言堵住他的话，“那日去给三皇兄吊唁，你可还记得我替他擦脸，我分明在他嘴里闻到了……”
　　“殿下，余生怎与几位皇子相比，”清荷见华展颜的话越来越不好，赶紧拿话岔开，这些话若是传出去，这整个安平宫便好不了了，“殿下忘了，二皇子和四皇子之事，是余生拿命护住了皇上，事后皇上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去诊治，各种珍贵药材可着劲儿地往余生那儿送，这才救下了一命。皇上如此看重余生，怎舍得处死他。”
　　“狡兔死、飞鸟尽啊，”华展颜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德福，清荷，打小你们便跟在我身边，我有什么事也从不瞒你们。我和余生有情，你们也都知道，若是…若是余生死了，我也活不了。我意已决，你们别拦着我了。”
　　听到华展颜说出此话，李德福知是拦不住了，便说要同她一起去，华展颜却摇摇头。
　　“我此去皇上必不肯见我，只能硬闯。无诏私闯寝宫是死罪，皇上不好赐我的罪，但你若也去了，必定迁怒于你。我一人前去便可，你和清荷在宫里等我吧。”

　　余德欢和清荷两人无奈，只能让华展颜自己去了。他们提心吊胆等了大半夜，直到天色泛白才等到公主回宫。
　　看到公主回来，两人连忙迎上去，却发现公主步伐踉跄，头发也略显杂乱，身上的宫服更是凌乱不堪，两人不敢出口询问，只好按公主的吩咐准备了洗澡水，公主把清荷赶了出去，自己清洗完之后，才又喊清荷进来服侍睡下，两人守在外殿，寸步不敢离开。
　　李德福和余德欢一起进的宫，跟着一个师傅，两人正式当差之后起初都派给了皇帝，只是余德欢那时候起一直跟着皇帝，李德福却在不久被指给了皇后，之后又被指给华妃，成了华骊宫的总管，公主出生之后便一直照看公主。余德欢收养余生的时候，也曾劝他收养一个，但那个时候公主刚出生不久，他正忙得焦头烂额，这事便耽搁了。后来公主渐大，他一心都被系在了公主身上，便断了这个心思。
　　他在宫中多年，见到公主的模样，心里便隐隐约约有了个模样，但他不敢想下去，若是真的，若是真的……李德福不禁流出两行老泪，让奴才如何有脸去见娘娘和先皇啊。
　　“德福，”天色渐亮，听到殿内的召唤，李德福连忙擦干脸上的泪，跑进了内殿。
　　“德福，”华展颜躺在床上，红着眼眶眼向床顶，也不知道是刚醒还是未睡，“你现在悄悄去皇后寝宫，让余德欢来见我，不要让皇后知道。”
　　“奴才领旨，清荷进来伺候。”李德福领了命，也未发问为何要去皇后那里找余德欢，唤了清荷进来之后，便往皇后寝宫赶去。

　　这边余德欢送了皇后出宫，刚才当着众人的面，皇后宣布以后这宫里的总管便是他，命谢同康给他做副手，两人要相互协力。皇后一走，谢同康便带了人进来拜见。
　　因着余德欢这事说起来算事贬职，他们也不好恭喜，谢同康便略去这些说辞，只说以后必当尽力辅佐，余总管有事尽管吩咐，千万不要见外，他能跟着总管学习，心里高兴得很之类的话。
　　余德欢应酬了几句，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单留下谢同康一个人。
　　“谢总管，”余德欢请谢同康坐下，谢同康连称不敢，被余德欢按下，才虚虚地做了半边凳子，“昨儿晚上的事出在这宫里，咱家也不怕丢脸了。余生那小子惹事，皇上责罚与我自是应当，没想到牵连到了谢总管，我这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总管哪里话，同康不敢。”
　　“才刚我去拜见皇后，传了皇上的旨意，再三说了只想好好伺候娘娘，总管一职是段不敢当的，谁知娘娘执意如此，推脱了两三次推不过，只好应下了。毕竟咱们是奴才，没有抗旨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总管说的是，同康一直跟着师傅守着这宫里，凡事都是师傅做主，同康就是个跑腿的。这次新后进宫，师傅年老，无力伺候，请旨告老出宫，皇上看我跟着师傅守着这个宫多年的苦劳，才赐我做了这个总管。我自上任以来，自觉德不配位，掌管这宫里，时觉力不从心。如今有了总管前来，倒是老天爷可怜同康了，只求总管让同康跟着多学学为人处事，同康便感恩戴德了。”
　　谢同康低着头说话，余德欢不错眼地觑着他。这谢同康晚他好几年进宫，跟的也不是一个师傅，没有多少交集。先皇在世的时候，他跟着去皇后寝宫时见过几次，一直跟在皇后宫里的总管身边伺候着。皇后过世以后，底下的宫女太监大多遣散至其他各宫做事，唯有总管带着几个梯己人留在宫里照料。只是那以后，先皇再未去过皇后宫中，他便也再未见过谢同康。
　　今日看来，这谢同康与当年相比，苍老了不少。想是守着无主人的旧宫，用度必定不会好，又每天只能对着他那个年迈的师傅，他那个师傅余德欢也知道，不是个好脾气的，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肯与余德欢对视，说的话虽言辞恳切，但语调平庸，毫无起伏，余德欢一时竟听不出他真心与否，便决定先留个心眼，慢慢观察。左右这宫里在皇后入宫前增派了好多宫人，都是他调进来的，不怕用不着人。
　　“总管，同康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余德欢还没有说话，谢同康倒是又先开口了。
　　“谢总管哪里话，有事请讲。”余德欢错眼便瞧见平时伺候他的小东子在门外探了探脑袋，见有人在，又闪身出去了。余德欢心下便知道是有事找他。
　　“总管折煞我了，以后总管叫我同康便是，千万别再叫什么谢总管了。同康想着，总管昨日才被皇上派来这宫里，自然是没有准备中宫总管的衣服，现在传令，怕是尚衣局也需要几日才能备妥，期间若穿着普通宫服实在不妥。皇上大婚之前，同康得了几身新的总管服，有一身，同康还未上过身，干干净净收着呢，“话到此处，余德欢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说难怪刚才皇后在的时候他穿的还是总管服，来他这里的时候已经换了普通的太监服，看来是个心重的，便又多了几分防备，“总管与同康身量相仿，若总管不嫌弃，同康这就让小太监去熨了送过来？”
　　余德欢原本想推辞，又想着小东子不知道找他什么事，想着还是先把谢同康打发了问正事要紧，便道，“原本是不妥的，但我痴长你几岁，同康你又如此有心，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等我安顿好了，我请你吃酒。”
　　谢同康见余德欢答应了，便告退去收拾衣服了。这厢谢同康刚走，小东子便闪了进来。进来便凑到余德欢耳边，“爷爷，安平宫里的李总管来了，说是不能让人知道。”
　　“他怎么来了？可有人看见？”余德欢一时猜不透李德福这个时候来找他何事。
　　“没人看见，他宫里的小春子和这宫里的小秋子是兄弟您忘了？他二人在安平宫里当差，老是偷懒在一处玩，这回您才趁机把他调到这宫里的。李总管派了小春子进来找的小秋子，小秋子再来偷偷找的我。”
　　“那李总管现在何处？”
　　“这宫里头咱也不熟，摸不清套路，我也没敢瞎带，悄悄带到耳房去了，让小秋子看着呢，爷爷您快去吧。”
　　“那快走吧。”余德欢连忙命小东子带路，往耳房赶，走到门口，就看见小秋子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一看见连忙招手。余德欢看四下无人，又叮嘱小东子和小秋子好好守着，便闪身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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