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灰》白墨苏

82、浮世（十八）

　　浮世（十八）
　　季寻和邬云华吃面的地方，还是之前乔垣爷爷奶奶卖面的地方，乔垣爷爷奶奶被送去养老院之后，有附近外地来本地务工的小夫妻见这营生不错，白天在别处打完工之后，便推着推车来这里卖面。最初乔垣家生意还行，多亏是邬云华和市局那帮饿饕养着，一帮人好不容易把乔垣爷爷奶奶给熬走了，想着宵夜能换点东西吃了，没想到巷子里的面摊又支了起来，市局这帮小年轻原本还一个个喊着宁可吃食堂也不吃那家的面了，然而二组有次夜里加班，附近实在没得吃，叫外卖又是那些洋快餐，几个人就咬着牙来这边吃了面，没想到一吃，真香。之后一传二二传三，这面点又在市局这条巷子活了起来，因为那夫妻俩做面做的好吃，又是夜店，不仅附近的人来吃，就连一帮玩新媒体的人也来凑热闹。
　　邬云华和季寻到那面点的时候，几个举着摄像机的团队正在问老板娘，面做得好，有什么窍门吗？这面店开了多少年了。人家老板娘说没开多久，对方还不太高兴，把摄像机一关道：“我们这是帮您宣传呢，您得说开了很多年的了，要么说做面的手艺从您妈妈哪辈就开始了。”
　　“俺娘都死了二十年了。”
　　“哎，您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邬云华和季寻落座，听到那边的对话道：“你说那人要是知道，在这边吃饭的有一半是警察，还敢什么说吗？”
　　季寻想了想道：“不敢了吧，无知无畏，知道了，顾虑的多了，反而没意思了。”
　　邬云华抬了抬下颚，示意季寻往他身后看，季寻回头，就见路灯下又蹲了一个小男孩，男孩像是这对夫妻的孩子，此时也正如季寻初见乔垣一样正仔细的剥着算，可是和乔垣的爷爷奶奶对乔垣不同，小孩子的妈妈不仅给孩子准备了小板凳，煮面的时候还时不时就抬头看看孩子。
　　季寻转回身，邬云华道：“你当初怎么想收养乔垣的。”
　　“习惯了。”
　　“习惯？”
　　季寻道：“可能有这癖好吧，毕竟乔垣已经是第三个了，猪也算上的话，都第四个了。”
　　“……”邬云华道：“这么喜欢孩子，自己怎么不结婚生一个？”
　　“也没喜欢的，走那程序多麻烦，还不如直奔主题。”
　　“是没有喜欢的，还是没找着喜欢的。”
　　面店换了新主人，就连水杯都干净了不少，季寻喝了一点水道：“没喜欢的。”
　　“你这样不该没喜欢的啊，之前我来江安的时候，说追你的女警花挺多的。”
　　“那不是躺了四年吗？四年之后，警花都变成警嫂了。”
　　店里客人多了，上面的速度有点慢，邬云华和季寻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邬云华道：“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
　　“谁？”
　　“我妹怎么样？”
　　季寻想到刚刚彪呼呼出现的邬臻臻，他蹙眉看向邬云华道：“你觉得我们两个合适。”
　　邬云华想了想道：“是有点不合适，那梁浅呢？”
　　“我觉得我和尸体放一起，她更喜欢谁。”
　　“季寻。”邬云华叫了季寻的名，等到对方抬头看他，他才又道：“你不是不喜欢女的吧。”
　　“……”
　　“没事儿，你要是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我也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你的，我向来在这方面接受度极高，廖清渠和方致途那事儿，我就看得特开。”
　　季寻看着面前，邬云华有点慌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样子道：“邬云华，你到底想说什么？”
　　邬云华也不知道那晚上自己怎么了，许是下午和季寻的接触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邬云华没说话，面上来，他和季寻都没动，最终还是邬云华自己沉了沉气，然后隔着厚厚的雾气看向对面的季寻道：“我和顾意，你更喜欢谁？”
　　“嗯？”
　　“我是指工作方面，你更喜欢和谁搭档？”
　　季寻想都没想道：“顾意。”
　　季寻说完，便开始挑面条吃面条，邬云华却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道：“为什么？他哪儿比我强。”
　　“话少。”
　　“艹……”
　　季寻再度把天聊死，以至于整个后半程邬云华都没说一句话，两人回到局里的时候，韩斌和向泱那边还没什么消息，邬云华让一组的人都先回去休息，除了他和季寻，只留下了两个值班的。邬云华和季寻一起回邬云华的办公室之后，猜拳输了被迫留下加班的常景问只要邬云华在，就得留下加班的陈伟方道：“陈头。”
　　“干嘛？”
　　“季哥穿的那外套是邬队的吧。”
　　季寻穿着的衣服是邬云华的，陈伟方早就看出来了，不仅外套是，裤子也是，裤子后面扯坏那一小块，还是陈伟方给某人补上的。
　　陈伟方没说话，常景贱兮兮递到：“这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势同水火的，啥时候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他们穿几条裤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常景贸然被喷道：“我这不也是关心领导吗？万一闹点办公室恋情，多影响我们这单身狗的团队的声誉啊。”
　　陈伟方随着常景的话，看看邬云华办公室的方向道：“放心吧，不会的。”
　　“邬队不会？”
　　陈伟方道：“不是，是那个不会。”
　　虽然陈伟方不太了解季寻，但是随着这几个案子的接触，他对这个人也越发的好奇起来，可是当然想要去查下有关季寻的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虽然整个人在系统中曾经名噪一时，但是系统里和他相关的资料却是少之又少，而依陈伟方能查到的消息看，现在的这个季寻，和四年前因重伤昏迷的那个季寻，好像并非一个季寻。虽然季寻昏迷了四年，但是陈伟方不相信，一个人睡了四年之后，就会把之前的东西忘的那么彻底，还能以一种完全不同的状态走到人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么原本的季寻不是真的季寻，要么这个季寻不是真的季寻。
　　从最近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之后，季寻就睡的很浅，邬云华更浅，把沙发让给季寻，自己靠在办公椅上，根本合不上眼，又不想翻文件吵到季寻，两个人就这么谁都不睡，但是却假寐着。
　　就在快到深夜，市局难得有了片刻的安宁时，一阵铃音在邬云华的办公室响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季寻摸到手机，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季叔叔，你家的猪跑出来了。”
　　季寻听出，说话的是之前总是来送汤的邻居家的小孙女，他立即问对方：“乔垣呢？”
　　“好像没在家，你快回来吧，猪快把我奶奶种的花都吃光了。”
　　季寻挂掉电话，邬云华道：“怎么了？”
　　“我得回去一趟。”
　　季寻去那架子上的外套，直接拿了邬云华的，邬云华一下就察觉出他的异常，他抓住要走的季寻道：“到底怎么了。”
　　“乔垣不见了。”
　　邬云华道：“怎么不会不见呢，不是刚送回去吗？”
　　“应该是送回去就不见了。”季寻站原地，虽然没有过度激动，但身体确是微微抖动着的，邬云华就听他说：“我为什么没把他送回去呢？”
　　“不怪你，你把他送回去，那些人该下手还是会下手的。”
　　邬云华把季寻的外套递给他，道：“更何况，这事儿是人家对乔垣打下手，还是乔垣对人家下手还不一定呢。也有可能是相互的，不过依乔垣那么精明，他肯定不会吃亏的。”
　　此时，韩斌租住那民居的房间里，韩斌给乔垣拿来一瓶水，又放了几块饼干，韩斌要离开的时候，乔垣道：“你要用我，威胁我爸帮你做点什么吗？”
　　“嗯，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乔垣道：“我不是担心你伤害我，而是担心，你可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帮助。”
　　乔垣的话让韩斌停住，他回头看他。乔垣道：“你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吗？我只是个被他收养的孩子，所以如果代价太大的话，他也许会放弃我，也不一定。”
　　韩斌照旧没说话，乔垣又道：“所以，你绑架我，我还挺期待，他会不会来救我的。”
　　韩斌道：“乔垣，我第一次接触你，就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在这里跟我卖惨，并没有用，我不会伤害你，但是在我达到目的之前，也不会放了你。”
　　韩斌说完要走，乔垣道：“你想要帮谁报仇吗？”
　　韩斌的身体随着乔垣的话微微一顿，他再度迈步离开，乔垣又问：“那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重要到，让你不惜搭上一切，也要为他报仇。可是如果知道你这么干，他会开心吗？”
　　韩斌将门关上，却没离开，他背靠着门，回想着乔垣刚刚说的话，重要吗？当然重要，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却因为想要捍卫正义，被人强行熄灭。他用四年时间才查清一切，然后开始了这一系列的报复，可是就向乔垣刚说的，如果知道他这么干的话，他会开心吗？他不会的，他会很生气，生气他为他牺牲了自己，可是对韩斌来说，这世上没有他，他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
　　韩斌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走回客厅，他、向泱和网吧的男孩都在，随着韩斌的脚步声，拿着手机的向泱抬起头，他看向他道：“发吗？”
　　韩斌拿起望远镜，望着窗外，他看着邬云华的车开市局道：“发。”
　　向泱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季寻的手机在口袋里晃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匿名的号码发来消息：“两天之内，查出罗阳死亡的真相，并且公之于众，不然我只能让乔垣去陪罗阳了。”
　　邬云华开着车，丝毫没察觉坐在后排季寻收到了消息，而季寻则回复那未署名的电话号码：“罗阳的死不是意外。”
　　“我要是真相。”
　　“这件事儿和中心小学有关。”
　　“我这么回消息，是想要定位我们的号码吗？我告诉你，没用的，这个电话转了多国之后才打到你手机上的，所以你什么都查不到。”
　　对方发来这条消息之后，又跟了一条：“所以与其这么扯皮，耗时间，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查案上。”
　　如果说刚刚乔垣失踪，季寻还很慌，然而现在，他一点都不慌了，他似乎明白这些人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查案上，因为当他提到罗阳的死不是意外，而且还和中心小学有关系，他们并没表现的太惊讶，因为他们早就知道真相是什么了，他们之所以还在做这些，要么是不确定罗阳是否是真的死了，要么是……
　　“真相是，你们想要找到罗阳的尸体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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