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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浮世(一) ...

  •   浮世(一)

      人世间,沉浮聚散不定。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江安和许多城市一样,会用别的城市的名字作为自己街道的名字,比如南京路、上海路。而江安的这条南京路,不仅和真正南京的南京路一样种满了法桐,市政部门还效仿真正的南京路的样式将两边建筑的外墙改成了老洋房的模样,以至于许多从当地的人来到江安,走到这条街上,都会分不清这里到底是他们的家乡,还是江安。
      深冬的午后,难得穿戴整齐的季寻慢悠悠的出现在这条长路的尽头,此时距离翟家的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不像蒋庆方一样被禁止会见,在廖径山被移交到第一监狱之前,他主动提出要与季寻见一面。
      廖径山和蒋庆方不一样,前者毕竟曾是江安的商界大佬,这三十年前,根系遍布整个江安,乃至龙省,所以即便青云集团的一切最终都归为青云集团所有,翟家只留一些分红,以及定时领取集团基金的权利,但是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有青云集团在一天,翟家就不可能在江安消失。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你让我有些不得不信,或许我所一直坚持的一切是错的。”
      季寻看着玻璃板那边的廖径山,翟家的事情并没给他带来太多的影响,他没有瞬间的衰老下去,也没有变得深沉,他整个人还是原本的样子,就好像在这三十年,被各种事件洗礼之后,已经没什么什么事情,能为那颗心带来波澜,也许翟家走到这一步,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局,但是也许对他来说,能以这样的方式退场,是最好的结局。
      “你所一直坚持的,不是原本就是错的吗?”
      省第一监狱号称周边几个省市坏境最好的监狱,在对外的宣传中,不仅坏境好,一监还十分具有人文情怀,监狱的会见室都和别的监狱不一样,别的会见室为了保证犯人不越狱,一般都会安排在一个完全密闭。但是一监的会议室在一栋新建楼的二层,犯人坐在靠里间的位置上,家人和亲属则坐在靠着阳光那边,据当初致力于对会见室做出如此改变的当时一监的狱长说,这样有助于犯人的心理健康,对改造犯人极有益处,毕竟家人都在有光和希望的地方,等待着他们回去。
      但是对季寻来说,这不过是面子工程,真正的恶人是不会靠着这些简单的技巧,看到所谓的光的,对他们来说需要照亮的人,也并非他们眼前的人,而是他们心底的阴暗。那些当街杀了女孩,还妄想以有精神疾病脱罪的人。那些猥亵了未成年少女,还扬言出去之后,还会去骚扰少女们的人渣。法律无法因为他们说的这几句话继续关押他们,但是法律同时也不会负责,将他们放出去的恶果。
      所以有时候季寻会想,为什么不在明知一切还会发生之前,就解决这些事情呢?无论用什么方法,是以恶制恶也好,以暴制暴也罢,都是在维护人民和正义,都是站在公理和律法这一边,那为什么不能跳过正义所规定的秩序,去执行所谓的在法外,却对的制裁呢。
      季寻离开一监的时候,廖径山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季寻并未回头,他背对着廖径山道:“等你能活的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样晦气的话,廖径山却并没生气,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所以季寻是踩着笑声离开的一监,他刚出一监大门没有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南京路尽头的老城区,应该已经很久没那样热闹过了,本该睡午觉的老人、正在上学路上的孩子、在附近上班的白领都凑到了老城尽头那栋虽然有人住,但是怎么看怎么都像拆了一半的烂尾楼,可是走近一看,摆在楼前的垃圾,不止有建筑垃圾,还有很多生活垃圾,因为距离那栋楼不足五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下沉式的垃圾箱,此时垃圾箱已经被堆满了,上面还冒出了一座小山。山边上还堆着不知道被谁家淘汰的沙发,脑袋上被淋了酱汁的毛绒玩具熊,这得亏是冬天,如果是夏天,搭配上蚊蝇飞舞,那场面别提了。
      “这是怎么了?”
      围观人群中的一个白发大爷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大爷回头就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面色清冷的年轻人,大爷见年轻人伸脖子张望着楼道的方向,道:“死人了。”
      “死人?真的假的,谁死了?”
      一旁一位阿姨见年轻人一脸惊讶道:“你哪儿来的?也是住这边,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年轻人一脸茫然,像是还沉浸在眼前这栋楼突然发生凶案的震惊中,他提了提手里塑料袋里的生活用品,道:“我刚搬来,就住那楼,我刚去买东西了。”
      阿姨听说年轻人就住在那栋楼里,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你就住那楼?那楼还能住吗?那楼还是我小时候建的呢?我都搬走多少年了?再说了就算这楼不倒,也不该有人住啊,毕竟……”
      阿姨说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年轻人一脸委屈道:“为什么啊,阿姨,你跟我说说吧,我刚毕业,找了好几个工作,人家还要我,太贵的房子我也租不起,中介说这儿便宜,让我交了四个月的房租,这要住不下去,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年轻人委屈的都快哭了,阿姨顿时便心软了下来,她凑到年轻人跟前道:“你怎么不多看几家,多打听打听,租房子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你也不想想,都在一个地方,为啥就这儿便宜。”
      大爷也对这片房子的前史有所了解,他道:“你就别绕弯子了,赶紧告诉人家孩子吧。”
      “这房子死过人。”
      “啊?”
      “而且还不止一个,得有二十多年前了,不,得是三十年前了,住在这楼里的一个男人因为在厂里面被欺负,自己把两个女儿勒死了,自己自杀了。我和他大女儿还是同学呢,但是这楼住了我们挺多同学的,就是因为这事儿,后来能搬的都搬走了,我之前还为了帮同学搬家进去过,那走廊深的,一眼望不到底,别提多渗人,就那一次,我再没进过那栋楼。我们这片的人都说这是凶宅,前面那条街买的房子都三四万一平米了,这才七八千,便宜的不行,但是有的便宜能占,有的不能占,也就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敢住在这儿。”
      刚刚的白发大爷听妻子如此说,道:“你别瞎说,什么凶宅,那都是封建迷信。”
      大爷说完看向年轻人道:“你别听她的,没那么多歪的斜的,不过这地儿你也别住了,找中介把房子退了,去别地儿租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大爷看了看表,叫着阿姨道:“走了,一会儿该去接孙子了。”
      两位老人离开现场,那个刚差点委屈哭了的年轻人,重新换上那张不冷不热的脸,他掀开警戒带走进现场,此时现场外围看守的都是辖区派出所的人,见来人直接把警戒带掀开,当即要上前制止,警员还没说话,跟着一个单架从现场出来的常景便迎了上来道:“季哥。”
      刚刚化身小年轻的季寻将自己手里那包临时买的日用品递给常景,他看看刚被抬出来的单架,又看看现场的围观群众,人很多,却少了邬云华的身影。
      季寻收回视线,他一边掀开第二道警戒线往现场走,一边道:“你们邬队呢?”
      常景一脸,你俩平时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你问我人哪去了?他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没好意思这么说,道:“也是刚来,现在在现场呢。”
      现场的走廊十分昏暗,就像刚那阿姨说的一样,那种昏暗不止是灯光的昏暗,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一样,就在季寻试图发出什么声响,以唤出声控灯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射来一道强光,季寻抬手挡光,就听远处提着强光手电筒的邬云华不知道在问谁道:“怎么还是强光啊,不是有暖光模式吗?哦,按这个。”
      邬云华换了一个灯光模式之后道:“朝这儿而走。”
      季寻眼前那道白光变成了一抹暖光,他这才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他走过去的时候,还在想今天见廖径山的时候,他一直在想的有关光是否能带来希望这件事儿。光的确能带人前行,就像现在邬云华举着灯为他引路一样,可是谁又知道,光明的尽头是什么呢?也许是美好的未来,也许是彻底的黑暗。
      季寻还没走到现场,就听勘察人员道:“这边还有。”
      梁浅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道:“我的天呢,还有完没完,这是杀人呢,还是搞行为艺术呢?”
      在现场勘探的老王随着梁浅的话,指了指门外一屋子垃圾道:“行为艺术?有这么艺术的吗?我干了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回得用卡车往回装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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