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灰》白墨苏

42、遗世（五）

　　方致途的车是一辆新款的沃尔沃，号称全世界最安全的车，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季寻要乔垣坐在了后排，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之前上山他搭方致途的车去翟家，也是坐在了副驾驶上，当时并不知道这位方先生和死者有关系，加之不舒服，所以季寻对那辆车的记忆不太深，只记得车里的有淡淡的香水味，剩下便是整个车厢十分整洁，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商业精英座驾的感觉。
　　“这是S90，进口版？”
　　男人之间凑在一起从车开始聊会很容易打破壁垒，方致途道：“对，您对车也有了解吗？”
　　“您觉得，我只对办案有了解吗？”
　　“不，只是清渠说您知道翟先生早年被绑架的事情，这件事儿就连他都不知道，所以有些好奇。”
　　季寻仔细看着车内的操作系统，以及内饰，看似不经意回答方致渠的话道：“看来您和翟先生的私交很好啊，没多久之前随口聊到的事情，您就知道了。这车动力怎么样？”
　　方致途开车的速度很稳，足见他性格之中的谨慎，他道：“是混合动力，不过不适合赛车，日常工作出行还是可以。年纪大了也不会太注重追求速度，还是安全更重要。至于我和清渠的私交，我们是大学同学，在一起有十年了，比起旁人是要好一些。”
　　季寻点了点头道：“翟先生开的是德系车吧？是8系吗？”
　　方致途没想到季寻的观察如此细致，翟清渠也只是那天赶回老宅的时候开了一次那辆8系，他道：“对，季先生能一眼看出是8系，真的是对车很了解了？”
　　“我也是因为买不起，所以才会多看看，说起来那辆车应该不好入手吧，纯进口，价格还高，看样子好像还是定制版？”
　　“对，是定制版，是翟先生送给清渠三十岁的生日礼物。”
　　季寻轻轻哦了一声，一副有钱真好的口气，随着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前行，也参观完那辆车的季寻收回视线看向方致途道：“说起来，您一直称呼两位翟先生吗？如果两位在一起，怎么办？”
　　“集团内部都称两位，大翟先生、小翟先生。”
　　“那翟雨时呢？。”
　　“雨时不常出现在公司，在公司也没担任公职，所以都称他为二少。”
　　“方律师对翟家如此了解，对大翟先生被杀的案子，您怎么看？”
　　话题转的有些快，方致途却接的很及时，他道：“这算是询问吗？”
　　季寻一笑，道：“只是闲聊，我刚刚从市局出来的时候，看到青云集团发布了新的人事公告，小翟先生已经成为集团的新任负责人了。”
　　“只是不得已为之，翟先生横遭意外，集团不能群龙无首，清渠上任，也只是稳定军心的权宜之计，毕竟青云集团背后是几万人的集团公司，集团要保证风波不殃及每一位员工，至于清渠这里，要坐稳总裁之位，还要等半年之后的股东大会，看投票结果。”
　　“那翟先生呢，翟先生对继承集团没什么想法吗？”
　　方致途微微一笑，道：“清渠原本也没有想要继承家业，大翟先生也尊重他的想法，所以这两年一直在物色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毕竟公司做到青云集团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个翟家的事情了。”
　　“也许并非是觉得将集团交给专业的人更放心，而是因为长子并非自己亲生的，幼子又深陷各种丑闻。”季寻如此想，却未说出口。
　　“方先生对翟先生如此了解，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车窗外的景色随着车速的提高变得有些模糊，方致途道：“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大二那年我作为交换生去了英国，那时候他也在英国，我们是在当时一个华人圈子的聚会认识的，后来一起玩了四年多，又一起回国。”
　　“您是在翟先生的引荐下来的青云集团？”
　　“不，我是来应聘之后，才知道这是翟家的产业，说来也是可笑，清渠那时候在国外过的很清苦，简直就像是苦行僧一样，我有一段时间离开伦敦前往曼特斯特做交流生。准备卖掉在伦敦用的一辆二手尼桑，当时我只卖三千英镑，他要的话，两千就可以，但是他考虑很久之后，还是放弃了，要知道那之前他经常问我借那辆车开，所以那时候我以为他家境贫寒，他以为我是富二代，其实我们正相反。”
　　季寻看着方致途开过转弯的路口道：“我好像忘了指路了。”
　　方致途这才反应过，看看四周，道：“已经开过了吗？”
　　季寻指着前面道：“往前一公里可以掉头。”
　　车程比预料的又加长了许多，季寻道：“所以，不仅你们成了朋友，翟先生还撮合了您和翟小姐吗？”
　　“算是吧。暮云比清渠小很多，我第一次见她，她只有十二岁，自己来英国过暑假，因为没提前通知清渠，所以不知道她哥哥穷游去了埃及。我见她已经来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所以便带着她在英国玩了几天，后来我们聊起来清渠还说，我二十二岁就给自己预定了一个老婆。”
　　“听说大翟先生并不支持你们的婚事？”
　　“每个爸爸都想自己的女儿嫁的更好吧，如果我女儿贸然做出这种选择的话，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方致途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仔细考虑过之后才说出来的，这人之谨慎，让季寻都觉得很惊讶，他不由得想，这样一个调理清晰的人，在翟家的案子中充当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呢？
　　这一次路终于对了，方致途将车挺在老洋房区，离开之前，他本来想与乔垣说句再见，乔垣直接躲到季寻身后，一副怕人的样子，他并没强迫一个小孩子，笑了笑便离开了。
　　“这人，你怎么看？”
　　乔垣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远处，道：“我不喜欢。”
　　季寻想到上次乔垣也说不喜欢顾意，他道：“你喜欢谁？我看你只喜欢陆小雨。”
　　敏感的小孩子被戳到痛处，冲着季寻吼道：“谁……谁喜欢她？”
　　“谁喜欢谁知道。”
　　季寻转身往大门前走，乔垣追上他道：“你怀疑他？”
　　季寻将大门打开，回头问着在外人跟前装哑巴，在他面前却格外话多的小鬼：“怀疑他什么？”
　　“怀疑他和杀人案有关。”
　　往前走的季寻随着乔垣的话停住道：“我记得我们好像在车上并没提到是什么案子吧？”
　　乔垣拿出手机，将自己刚在车上搜寻的新闻递给季寻看，新闻正是青云集团宣布，翟清渠继任公司总裁的公告。下面则是有关翟家前任总裁被杀的新闻。季寻对于乔垣能从他和方致途简单的谈话中，找出他们正在谈论什么案子，多少有些意外，他换鞋走进客厅道：“那么柯南同学，你觉得这位方先生有嫌疑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很奇怪。”
　　“哪里奇怪？”
　　“你说他已经结婚了，他也说他是有老婆的，但是他的车上一点女性的装饰都没有。但是那辆车又不是新车，所以……”
　　从刚刚上了方致途的车，季寻就觉的头晕晕的，他有些没力气的坐在沙发上反驳乔垣道：“那可能是公司配车。”
　　“但是你问他车动力的时候，他自己说是看中安全性才入手的。所以应该不是公司配车，而且车上的香水味和他自己用的香水味味道相似，车上也挂着和他手上配饰相同的挂件，所以那应该就是他的车。”
　　“即便是他的车，也不能证明他和凶案有关吧。”
　　“他的车上没有女性气息，证明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并没想象中那么融洽，可是你说起他妻子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默认了他和他妻子关系很好。所以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季寻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想要乔垣继续说下去，但是浑身的不舒服，与头痛带来的倦意，让他连坐都快坐不稳了，他看着眼前变得重影的乔垣道：“你分析的很对，但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柯南，而是……”
　　乔垣看着季寻摇摇晃晃的样子也有些害怕，他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季寻整个人因为体力不支，倒在沙发上的前一刻，用仅剩的意识对着乔垣道：“不要给我找大夫，我只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