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9、我的天才女友

　　沐思棠初中不是在西北小城x市读的，而是在离x市西南方二十多公里的h县l镇。
　　她家离小学和中学的距离差不多远，三个地点能连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从家出发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学校。
　　小学迷迷糊糊上完，对她来讲，接下来的初中不过是从出门往右走十几分钟，变成了出门往左走十几分钟。

　　赵子荔小学不是在l镇上的，而是在她妈妈教学的乡村小学。
　　乡里没有中学，小学毕业后父母在县上租了房子，将她送到了县一中就读。

　　初一开学第一天，沐思棠就注意到了赵子荔。

　　班主任进门后，做完自我介绍后，点名认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接着她忽然开口：“赵子荔，你当班长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声音很小，很温柔：“嗯！”

　　全班同学都向那个身影看去，沐思棠也好奇地回过头去看。

　　此时正是上午，天气晴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赵子荔站在窗户旁边。
　　沐思棠扭头看过去，正好逆着光，她被光照得不得不半眯了眼睛：
　　齐刘海，扎着两个很短的麻花辫，长度刚刚碰到肩膀。个子不高，算得上是矮了，可能比自己要矮一个头。肤色很白，瓜子脸，长得很乖巧，像动画片里可爱的邻家小妹妹……

　　班主任来之前，沐思棠在班里大概打量了一下新同学们，但没注意到赵子荔，大概是太小只了，不容易发现。
　　这会儿看清了长什么样，沐思棠暗暗惊叹：好一个小美女！

　　回过头沐思棠心里略疑惑：选班长这么随意的吗？
　　班主任就这么随便指定了一个？她是凭什么指定赵子荔的？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任和赵子荔的妈妈认识，两人在师范学校是同学。
　　原来如此，照顾昔日同窗子女，也算无可非议。

　　班主任的偏爱所有同学都看在眼里。
　　上课提问比较难的问题，总是直接叫赵子荔回答，而赵子荔也不辜负老师厚望，基本都能回答上来。万一遇到她不会的，老师也总是温柔的说一声没关系坐下吧。
　　简单的题老师是不会让赵子荔回答的，叫的都是班里作业老出错还听讲不认真的同学，大概是觉得让赵子荔回答那么简单的题太大材小用了。

　　赵子荔很聪明，沐思棠暗暗佩服。
　　她自诩也不笨，但很多问题的答案她就是不会，赵子荔就是会！

　　赵子荔从不怯场，如果知道问题的答案，就会高高地举起手，十分积极踊跃。回答问题时虽然声音小，但语气坚定充满自信。
　　沐思棠胆小内向，即使知道答案，也不敢举手，偶尔被老师叫起来，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紧张到瞬间脸红。

　　赵子荔很漂亮，开学第一天亮过相后，很多男生都对她青睐有加。送零食有之，递小纸条有之，小捉弄有之。当然不可能捉弄得过分，毕竟有班主任这个后台，见她脸色微愠，立马收手满脸陪笑，恨不得让赵子荔加倍打回来。一下课她的周围总会徘徊着几个献殷勤的。
　　沐思棠长得一般，高瘦高瘦的，不爱主动与人交流，除了同桌，基本没什么男生主动来找她说话。

　　中学开学第一个月月末有一次月考，第二个月末是期中考试，然后就是期末考试。每学期考三场。
　　赵子荔出了一个月风头，马上就要月考了，沐思棠想看看她们之间的差距还能有多大。

　　沐思棠听课很认真，虽然不爱回答问题，但心里往往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
　　她就是害怕被太多人注意到，总是恨不得找个缝藏起来，明明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偏处处躲着别人。
　　作业完成得不算快，但比较认真，正确率很高。
　　她心想月考成绩应该不会差。

　　月考是班级授课老师自己阅卷，有时候忙不过来还会叫班里聪明机灵的同学去帮忙批改客观题，所以出分速度很快，单科考完当天就能知道成绩，全部科目考完隔天就能算出个人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

　　沐思棠忐忑不安地等待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宣布班级排名。

　　“第二名，赵子荔。”
　　沐思棠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赵子荔比自己排名高！

　　老师继续念：“第四名，沐思棠。”
　　沐思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太差，也没有和赵子荔差太远。

　　赵子荔很受欢迎，不管是在老师那里，还是在同学这边。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好像每个人都喜欢赵子荔。

　　沐思棠也喜欢她。

　　她活泼、开朗、外向、聪明、勇敢、漂亮、乐于助人、温柔大方……
　　沐思棠觉得几乎所有赞美女孩子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赵子荔。

　　而自己呢……好像除了学习成绩不错之外就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优点了。

　　沐思棠一直在远处默默地关注着赵子荔：
　　她今天换了什么发型，头上别了什么新款式的发卡，穿了双什么样子的新鞋，在用什么样的笔写字。
　　关于赵子荔的一切，沐思棠都感兴趣。

　　她想成为赵子荔的好朋友，形影不离的那种。但她迟迟不敢走上前去开口，因为不知道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一天下午，体育课上老师让他们绕操场跑两圈，做完热身运动和广播体操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男生们都去打篮球踢足球了，女生们稀稀拉拉三两成群地去树荫下乘凉。
　　沐思棠下意识地寻找赵子荔的身影。

　　啊，赵子荔今天终于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一个人往健身器材那边去了。

　　那边有个很高的老秋千，几根钢管焊接成一个稳固的门型框架，从上面横着的钢管上垂下来两条铁链，铁链最下面连着一块长条钢板，刚好能坐一个人。

　　沐思棠有点激动，终于让她等到可以单独见面说话的机会了。她慢慢向赵子荔的方向走过去。

　　赵子荔在秋千上坐下来，看到了正在向她走近的沐思棠，便冲她笑了笑。
　　沐思棠也冲她笑了笑。

　　走到跟前，沐思棠小心翼翼地问：“你一个人吗？”
　　赵子荔点点头：“嗯！”
　　“那我帮你推秋千吧？”沐思棠窃喜地试探着问她。
　　“好啊！谢谢！”

　　沐思棠轻轻推着，赵子荔偏过头：“用力一点，我想荡高些。”
　　沐思棠心想，她胆子好大，不怕掉下来吗？但还是听她的，用力将秋千推了出去。

　　秋千往前荡的时候赵子荔伸直双腿，回来时又曲起双腿，这样沐思棠只推了几下，秋千就荡得越来越高，不需要再助力了。
　　沐思棠往旁边站了站，怕秋千回来时打到自己。
　　赵子荔坐在上面很高兴，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几乎要跟地面平行，沐思棠担心地抬头看着她，怕她会不小心飞出去，可她总是稳稳地落下来。

　　玩了一会儿，赵子荔任由秋千停下，也没再让沐思棠帮忙推。

　　停稳后她跳下来，问沐思棠：“你要不要玩？”
　　沐思棠看了看秋千，点了点头。
　　“你坐吧，我推你。”赵子荔说着站到了秋千后面。
　　沐思棠刚坐稳，忽然想起什么，马上偏过头叮嘱她：“你不要太大力，我怕高，轻轻推就行。”
　　赵子荔笑着说：“好好好，我轻轻推。”

　　沐思棠坐在秋千上也很高兴。倒不是因为赵子荔推得好，而是因为她终于和赵子荔有了第一次私下接触。
　　不是例行公事，也没有外人掺合。

　　初中女生的友谊，就是干什么都想在一块儿。
　　上学想一起走，放学想一起回家，上课想坐在一起，下课想一起上厕所。

　　赵子荔的家在沐思棠小学附近，所以上学放学一起走是不可能了。
　　班主任怕两个女生或两个男生坐在一起，上课会说话影响学习，座位都是一男一女坐同桌，她俩坐一起也不可能。

　　自从有了那节体育课上的亲密接触，沐思棠胆子大了些，一下课，就往赵子荔的位置望过去，见她无事就走过去问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或者站在她桌子旁边跟她聊几句。

　　沐思棠对赵子荔有占有欲。

　　她希望赵子荔是她一个人的，她希望赵子荔的眼睛里只有她，希望赵子荔偶尔也能来找她而不是每次都是自己贴上去。

　　按理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部分班级里，尤其是女生圈子中，通常是学习成绩好的一起玩，成绩一般的是另一个圈子。
　　但赵子荔对所有同学雨露均沾，不管是学习成绩好的还是学习成绩差的，不管是家境殷实还是家境贫寒，不管长得漂亮还是相貌平平，在她眼里都是同学，没有区别，更别提独一份的特殊对待。

　　就算这样，沐思棠还是单方面将赵子荔当作自己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在沐思棠这里，无论赵子荔说什么，她都会点头。
　　她可以陪赵子荔做任何事，却从不会对赵子荔提出任何要求。
　　她模仿赵子荔的一切。模仿赵子荔的字体，模仿赵子荔的性格，模仿赵子荔说话的语气。

　　赵子荔上课从不怕答错题，不管知不知道答案都会举手很高，有时候站起来临时现编，编不出来就不好意思地说太紧张一时想不起答案了。
　　老师们都希望课堂气氛能活跃些，不在乎学生能不能回答正确，所以从不为难主动举手后答不出来的同学。

　　于是沐思棠也开始模仿赵子荔的勇敢。

　　刚开始她只敢在知道答案时举手，慢慢的胆子大了，也开始锻炼信口开河的能力，还没等老师说完问题就高高地把手举了起来，和赵子荔一起，像溺水时向老师求救的两个人，彼此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大概是沐思棠太执着了吧，渐渐的赵子荔对她有点不一样了，下课会主动到她桌子旁边站一会儿，聊几句或者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

　　她们两个人的成绩始终排在班级前五，不相上下。

　　周末的时候她们会相约到其中一人家里一起写作业，作业写完了就玩电脑游戏。
　　沐思棠不喜欢也不会玩单机游戏，就在旁边看赵子荔玩，心情也随着游戏情节而跌宕起伏。

　　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越来越熟，日久生情嘛，节假日和寒暑假的时候更是恨不得住在对方家里。
　　如果不是父母不允许，她们真的会每天24小时都在一起。

　　初二有次暑假，沐思棠的爸妈给她报了个提高班，教新概念英语和华罗庚数学。期间有大概一周时间父母因为有事不在家，沐思棠就把赵子荔叫来了。

　　赵子荔从不上课外辅导班提高班什么的。
　　以沐思棠的成绩，其实上不上课外班也没什么影响。
　　但父母嘛，好跟其他家长攀比跟风，别人家的孩子开了小灶，我家的孩子不开小灶万一被甩到后面怎么办？

　　赵子荔的父母对她是放养式教育，允许她在同学家过夜，她来之前跟她妈妈说沐思棠家里没人，沐思棠一个人不敢睡，她去陪住几天。

　　自此两人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同居生活。

　　课外班只在下午授课，早上两个人都赖到九点十点才起来，随便吃点东西，然后要么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要么赵子荔在沐思棠的卧室打游戏，沐思棠不想看电视的时候就去看赵子荔打游戏。
　　中午沐思棠做饭，吃完就去上课，赵子荔洗完碗，然后一个人接着在家看电视或者玩游戏。
　　傍晚沐思棠上完课回家，赵子荔已经快做好晚饭了。两人吃完，沐思棠负责洗碗。

　　两个人过日子也就是这样了吧？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样看来小时候玩过家家时的剧情还挺复杂，文学影视作品里更是天马行空……

　　晚上两人就睡在沐思棠父母的卧室，睡前还是同其他时候一样，要么看电视要么打游戏。
　　如果要看电视就躺床上看，双人床对面正好有个电视机。
　　那段时间《浪漫满屋》很火，但电视台播出时间比较晚。反正父母不在，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她们常常过了零点才睡。

　　日复一日这么过着，也不觉得无聊乏味，反而希望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一周转瞬即逝，赵子荔回家了。

　　沐思棠本以为她们会一直这么亲密无间下去，却没想到这段友谊会随着初中毕业而结束。

　　中考对两个每次考试都稳居班级前五的人来说难度不大，赵子荔和沐思棠都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
　　中考过后的暑假两人还拿着相机拍了很多照片作为初中毕业纪念。

　　高一开学，她们没有被分在一个班，沐思棠有些失落。
　　两人的班级中间还隔着一个班，下课后沐思棠老往赵子荔的班级那边跑，赵子荔却不一定每次都在外面等她。
　　沐思棠不方便直接进她的班，但让人把她叫出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讲。
　　两三次后沐思棠就不再往那边跑了。

　　一个班的距离就是她们之间无法跨越的空间距离。

　　同一门课不同班授课老师不一样，上课时间、课后作业、家庭作业都不一样，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每天做的事不一样，身边的同学不一样。
　　除了还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连心也不一样了吧……

　　不能一起写作业，平时见不着面，偶尔碰上没什么共同语言，有时为了避免尴尬沐思棠甚至会盼着不要遇见赵子荔。

　　高二分文理科时，赵子荔选了文科，沐思棠选了理科。

　　整个高中三年，她们竟是再没联系过。

　　各自学习，各自和班里的同学建立新的友谊，各自为高考努力。

　　沐思棠常能听到关于赵子荔的消息。

　　赵子荔长得漂亮性格随和成绩又好，追求者甚众，算得上年级里的八卦中心之一，而围绕在她周围的乱蝶狂蜂也是风云人物，大多是长得帅成绩差体育特长爱打架那一类的。

　　喜欢沐思棠的人不多，都是班里不起眼的男生，沐思棠也不爱搭理，有时拒绝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当对方是空气，路上遇见正眼都不瞧一眼，直接从旁边绕过去，久而久之也没有男生敢老来热脸贴冷屁了。

　　赵子荔常和那些坏男孩们混在一起，有时好几个男生会一起送她回家，她走在中间，像被骑士们保护的公主，也像女老大和手下的狗腿子们，是人行道上无法忽略的一道风景，走过的路人无不为之侧目。

　　沐思棠的生活就是简单的两点一线。到家进卧室写作业，除非吃饭上厕所一般不出卧室门。到学校进教室，除非买东西上厕所一般连屁股都不抬，坐在板凳上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要不就发呆。

　　心里除了高考没别的事，沐思棠的成绩还是保持了初中的水准，始终在班级前五。
　　赵子荔的成绩应该也很好。沐思棠不知道赵子荔在文科班里的排名，但有时年级大会上能看到她上台领奖。
　　沐思棠也偶尔获奖，但文理科是分开颁奖的，两人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当一方领奖的时候，另一方坐在观众席里，可以远远的望一眼台上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

　　感情的转变出现在大一。

　　虽然她们高中都没说过话，但两人很早之前就加了对方的企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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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沐思棠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
不不不，她只是不喜欢长得不好看的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