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8、离别之际

　　看清那两个人后，沐思棠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洛奕，周沛。
　　两人紧紧牵着手，身体贴在一起，头离得也很近，均半阖着眼睑。
　　洛奕像是正在跟周沛耳语着什么有趣的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等她说完，周沛也抿着嘴笑了。

　　距离越来越近，沐思棠提前在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等他们终于抬眼看到了她，洛奕举起另一只手冲她挥了挥，沐思棠也举起手冲他们挥了挥。

　　没有人说一句话，双方就这样擦肩而过。

　　沐思棠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继续向前走。
　　不敢回头，脑子里很乱，呼吸也很乱。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自己竟一无所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发生的事吗？
　　最近自己一直学校和家两头跑，忙着各种考试和毕设论文，很久没跟洛奕林皛他们好好说几句话了。
　　洛奕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

　　从前种种，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沐思棠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市区干什么了，一直往前走，心里一阵阵的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猛地一抬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还是很难过，但也哭不出来，就是胸口堵得慌。

　　自己跟周沛没有发展可能，洛奕从大一就暗恋周沛，这些她都清楚。但周沛一直单身，没有任何绯闻。
　　难道是自己不在学校的时候，洛奕追的周沛吗？
　　自己得不到的人还不允许别人得到吗？
　　可偏偏这个人是洛奕！
　　不知道周沛是作何感想。知道自己倾心与他，转头就跟自己的室友兼朋友甚至是闺蜜在一起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沐思棠终于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了点记忆，开始慢慢往回走。
　　不想吃晚饭了，没胃口更没心情。
　　忽然想起来第二天还得答辩，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又看了看ppt。
　　接着早早上床只希望自己一觉睡过去，好像什么都不想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的答辩很水，几个老师坐在教室中间，沐思棠站在讲台前，看着ppt说了一堆自己也不懂的专业术语。
　　有老师象征性地提了一两个问题，沐思棠答非所问又胡说八道一通。
　　老师没有再继续追问，就说可以了。

　　答辩结束，第二天沐思棠收拾了一些行李，把能带走的东西先拿一部分回家。
　　第三天她坐着火车又回到西北小城。
　　这次要在家待一个月，六月底去学校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就能拿着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正式毕业了。

　　省直事业单位考试不像公务员考试，这次不考申论，考专业技术和行测。
　　沐思棠所报专业就是自己的专业，有了专业的限制，报名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个。但笔试题目难度很大，准确的说沐思棠一道题都不会做。幸好全是选择题，那就随眼缘选。

　　考完试沐思棠觉得这次又没戏了。

　　她在家里无所事事，看了一些招聘信息，想找找有没有适合自己专业的，无功而返。

　　再次回到学校，同学们已经拍完了毕业照，沐思棠因为在家考试没能出镜。
　　其实毕业照里有没有自己沐思棠是无所谓的，从小就不喜欢集体拍照留念这种事，她只对关系好的几个人有感情，不太看重班级感情。
　　一期一会，过去了就放下，前面还有新的人在等她。

　　毕业前要把所有行李收拾好，她花一天时间打包了身外之物，该扔的扔，该送的送，该寄的寄，该随身拿的随身拿。
　　前两次回家已经带走不少零零碎碎，现在应该不剩多少了吧？
　　没想到断舍离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装了满满一行李箱。要不是考虑到寄东西的成本，沐思棠真恨不得全部寄回去。
　　哪有什么该随身拿的，她什么都不想拿，就想自己轻装上阵空手回家。

　　晚上班里的几个男生叫沐思棠洛奕林皛她们去唱歌。

　　自从发现洛奕和周沛在一起后，沐思棠从来没在林皛和洛奕面前提过这件事，没有问他们什么时候怎么开始的，洛奕也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周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但林皛是知道的，聊天的时候她对洛奕说的是“你家周沛”。

　　三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去KTV通宵，这应该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一起通宵唱歌了。

　　第二天上午是毕业典礼。
　　大礼堂里学生和老师都穿着学士服。按照流程，先是院长、学生代表他们发言，之后主持人叫名字，一波学生走上台，从院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合影留念后下台，下一波学生再上台。
　　学生们一下台就把学士服脱下来上交给班长，从此和学校再无瓜葛。

　　晚上要和大一时那个老班的同学吃顿散伙饭，老班长组织的，在校门外一家私房菜。
　　饭馆一楼是厨房和前台，外面的院子里拼了两个大长桌。

　　傍晚时分沐思棠、洛奕、林皛三人一起走过去，来的人还不多，老班长正在一箱箱从一楼往桌子旁抬啤酒。
　　三人坐下等了会儿，慢慢地来了不少人。
　　各自落座后服务员开始上菜，男生们开始倒酒，也给女生都倒了。

　　班长拿着酒杯站起来：“各位同学，四年前我们有缘相识，我很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和支持，选我做了班长。这四年我们像兄弟姐妹般，有过欢笑，有过龃龉，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如今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我祝大家今后前程似锦，还望各自珍重。干杯！”
　　大家纷纷举起杯：“干杯！”

　　吃了几口菜，男生们就开始到处走动，各自碰杯，互诉衷肠。
　　大学四年，总是有那么多的意难平。尤其在毕业散伙饭上，乘着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向暗恋多年的人表白简直成了必备项目。
　　大概是因为那句颇有情怀的“有些事现在不做，这辈子都不会再做了！有些话现在不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

　　沐思棠正盯着眼前的菜想着夹哪一筷子，眼角余光看到有人靠近了自己，扭头一看，一个男生端着酒杯坐在了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酒能壮胆，这会儿这个男生没有丝毫扭捏，直接开口说自己喜欢沐思棠很久了……
　　沐思棠只好客气的笑笑，惊讶地表示自己从来都没看出来，再说声谢谢。
　　和他碰杯喝完酒后，他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个男生过来了，沐思棠面带微笑，端起酒杯，等着对方开口。
　　果然又是喜欢自己很久了，沐思棠照例先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再表示感谢，祝对方今后一切顺利。

　　其实沐思棠何尝看不出来？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即使嘴巴不说话，眼睛也是会说话的。
　　路上偶遇、集体活动时的那些细节沐思棠尽收眼底。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偏不喜欢。

　　又跟几个人喝了些酒，沐思棠想上厕所了，往外走的时候眼睛随意往旁边一瞥，正好看到在门外偏僻的角落里周沛和洛奕正抱在一起，忽觉一阵气闷：
　　要分别的人都没开始抱，你们今后还能一起待三年，倒是先抱上了……
　　跑到别人分离的场合来秀恩爱，真会挑时候！

　　上完厕所回去，有的男生已经开始哭了，女生更是大多数都在抹泪。
　　沐思棠有点手足无措……
　　这就哭上了？
　　自己不哭会不会显得太无情？
　　可是真的哭不出来啊！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这些同学一个个的居然都这么多愁善感！

　　剩下没哭的男生喝得有点多，胆子也越发大，走到沐思棠跟前，倒是没再表白，说了点临别感言后就表示想跟沐思棠抱一下。
　　抱就抱吧，也没什么。
　　她欣然同意对方的要求，并不觉得这要求过分，以后都不一定再见了，抱一下很正常的嘛。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沐思棠眼角余光看到周沛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杯酒，向她这边走过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她面前。

　　沐思棠抬头，紧接着站了起来。
　　周沛举起杯子向她示意，她也赶紧端起了酒杯。
　　周沛用杯子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子，杯沿低于她的，随即举杯一饮而尽，沐思棠也跟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正准备坐回去，没想到周沛并没有转身要走的意思，他看着沐思棠，忽然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张开了双臂。
　　沐思棠下意识地也微微张开了双臂。

　　周沛笑了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沐思棠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紧张，赶紧往四周看去。
　　洛奕正站在远处向他们这边看着，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周沛一语不发，片刻后将她放开了。
　　沐思棠赶紧问了一句：“你没跟她说吧？”
　　周沛低声回道：“没有！”
　　“那就好！”沐思棠松了口气。
　　周沛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回去了。

　　沐思棠脑子里还是有点乱……
　　他到底什么意思？
　　安慰？怜悯？
　　还是……仅仅是告别？

　　总之，沐思棠对自己学生时代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了这个礼貌、客气、浅浅的拥抱里。

　　沐思棠默默在心里道别：“别了，我的大学！别了，陪我四年的同窗们！”

　　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她以为这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见周沛了。

　　但上天注定，有缘的人，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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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缘，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