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10、绿光

　　赵子荔不喜欢表达感情。

　　从小学起班里就有男孩子喜欢她，向她表白，情书能堆满一抽屉。
　　后来有一次妈妈收拾房间时无意中看到了抽屉里的一堆情书，没拆开看，问她是谁写的信，她撒谎说是跟好朋友写着玩的。
　　妈妈没怀疑，但她也再不敢把情书往一块儿放。
　　销毁抽屉里的那些信后再收到情书，她都是在路上看完撕碎扔垃圾箱里再回家。
　　从不回信，也从不拒绝收信。

　　到了初中她依然是班里的焦点。
　　每次过生日就有一堆同学送她礼物，男的女的都有。晚上她会邀请他们到家里，爸爸妈妈做一桌子菜，电视里放一张蔡依林的盗版唱片反复循环，大家边吃边聊边听歌看mv。

　　宠爱来得太容易，就算不珍惜也源源不断有新的人会填补空缺。

　　沐思棠送过她一份耗时不短的生日礼物。
　　一个透明玻璃许愿瓶，里面装的是自己手折的星星。不是用纸折的，纸折的很简单折起来很快，是用很细的塑料管折的，塑料管几乎透明，带很淡的各种颜色，一圈圈一层层叠加起来，颜色渐渐加深很好看。
　　沐思棠开始折的时候是想把这瓶星星留给自己的，因为要花不少时间功夫，但快积满一瓶的时候正好赵子荔生日到了，想着既然把赵子荔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那理应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她，就带着许愿瓶去了她家。
　　其他同学送的礼物都是学校附近精品店里买的现成的，只有沐思棠的是花了心思自己做的，赵子荔很感动。

　　沐思棠对赵子荔永远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赵子荔渐渐也与沐思棠越走越近，最后成了班里形影不离的一对。

　　在高中，不同班等于异地，两人的关系很自然的疏远。
　　赵子荔一开始觉得有点惋惜，但很快就忘了这段感情，因为高中的她比初中更受欢迎。

　　初中的男孩子还有些小心翼翼遮遮掩掩，高中男生就大胆多了，会直接在门口喊她名字叫她出去，晚自习下课后会约她到操场向她表白，送她回家的路上会揽着她肩膀，走到路灯照不到的偏僻角落会忽然过来亲她……

　　这样的男生有过几个她自己都数不清，反正谁说话做事让她稍有不快她就换一个，向她示好的有的是，排着队等她临幸。

　　赵子荔就这样风流倜傥的过了三年，高考顺利考入北京d大。

　　这天正在宿舍上网，忽然企鹅有消息提醒，鼠标移到右下角，显示沐思棠！
　　赵子荔有点意外，点开对话框，对方发来两个字：
　　-在吗？

　　大一时沐思棠很孤独。
　　一时无法适应环境，无法融入新同学的圈子，她便经常找高中同学聊天以求安慰。

　　有次小长假舍友都不在宿舍，她一个人不想去自习室也不想在宿舍看书，想找老同学问问他们假期都在干嘛，登陆企鹅看了一圈儿，老聊的几个人都不在线。
　　沐思棠视线落在赵子荔这个名字上，她的头像亮着。

　　她打开对话框，犹豫片刻，输入两个字，按下回车键。
　　-在吗？

　　赵子荔发过来一个字：
　　-在。

　　没有客套寒暄，没有回忆两人的初中友谊和高中陌路，沐思棠开门见山就一句：
　　-你干嘛呢？
　　对方也很干脆的回过来：
　　-在宿舍上网，你呢？

　　-我也是，不想去自习室，不想看书，好无聊啊，我舍友一个回家一个回舅舅家，就我一个人。
　　-我舍友出去玩了，现在宿舍就我一个人。
　　-我们学校离市区好远，逛一次街要下很大决心。
　　-我们学校就在市区，出去还挺方便的。校门外就有小吃街，不过我懒得出去，就在宿舍点好吃的外卖。
　　-我们食堂饭菜很一般，大锅饭，没有特色菜。
　　-你有时间就来找我玩，我带你吃我们这的美食。
　　-好啊好啊，有什么好吃的？
　　-我喜欢吃黄焖鸡和吉祥馄饨。
　　-好，有机会去北京我找你，我还没去过北京。
　　-嗯，没问题。大一生活还习惯吗？
　　-不习惯，我不喜欢这里，鸟不拉屎的地儿，还不如l镇繁华。
　　-让你们安心学术呢，好好学习。
　　-学不下去，好难，学不会，尤其高数，简直天书！
　　-我们的课也不简单，慢慢来吧。跟同学相处地怎么样？
　　-一般，都不是很热情，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忙，你呢？
　　-我也常常一个人上课吃饭，总会习惯的。
　　-你参加学生会社团之类的了吗？我什么都没参加，感觉都没啥意思！
　　-没参加，但我报名了院足球队。

　　沐思棠很吃惊，印象中赵子荔是非常温柔的小美女，女足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感觉。

　　-女足？你......变性了？
　　-哈哈哈去我空间看相册，有我踢球和平时的照片，密码1224。

　　沐思棠打开赵子荔的企鹅空间，相册里的她还是很漂亮，长发及腰，化妆后比中学时更女人，衣服搭配很时尚。
　　足球场上的她英姿飒爽，穿一身球衣，扎一个高高地马尾。

　　-你怎么通过考核的，随便谁报名都收吗？你看起来就不像踢足球的！
　　-颠球个数达到要求就可以，我高考后暑假里玩得疯，练出来了。
　　-…………

　　沐思棠与赵子荔聊的内容和高中老同学聊得差不多，祥林嫂般到处跟人抱怨诉说同样的学校远、同学不熟、伙食不好、课业难。
　　大一新生除了这些也没啥可说的。

　　之后两年生活乏善可陈，彼此相安无事，联系就不很密切，上网看到对方正好在线时偶尔会聊一两句。

　　到了大四，面对不确定的未来，话题一下子又多了起来。

　　沐思棠找工作不顺利，心情不好，又找上了赵子荔。
　　-干嘛呢？
　　-刚踢完球回到宿舍。准备再投几个简历。
　　-你没保研？
　　-保什么研，我挂了好几科，毕业前补考不过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沐思棠很意外，赵子荔高考成绩很好的，居然还会挂科？！自己高数一塌糊涂都能勉强及格，她怎么回事？

　　-课很难吗？还是没好好复习？
　　-不算太难，但我本将心向足球。踢球太累上课就睡觉，不上课就去踢球，没怎么听也没怎么复习。
　　-啊……那你要加油啊！我找工作也不顺利，投了好几个简历都没消息。
　　-我收到了几个面试通知，我把我简历发到你邮箱，你照着再改改内容要素模板什么的。
　　-好……其实我觉得跟要素模板关系不大，就是我大学经历不丰富、没干部经历、没发文章、没特长、绩点平平简历才被刷。
　　-别灰心嘛，总会找到的。
　　-但愿吧。

　　大四时沐思棠的桃花比前几年旺。中学都是她看赵子荔与男生们周旋，现在总算可以跟赵子荔分享一些自己的八卦了。

　　沐思棠先开口问：
　　-你谈恋爱了吗？

　　-我挖了别人的墙角。

　　第一句就振聋发聩，沐思棠暗暗心惊。

　　-挖了谁？
　　-我们校球队的，他女友去美国留学了，我就上了。
　　-你看上他啥了？
　　-身材好，肌肉线条漂亮，对我也好。你呢？感情生活如何？

　　沐思棠心想赵子荔上来就爆了猛料，自己那些不爱搭理的路人示好就没什么好说的。
　　犹豫片刻，想跟她聊聊周沛：
　　-我喜欢一个男生。

　　-哇，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不上来。他很优秀！
　　-有多优秀？
　　-篮球足球主力，成绩好，性格隐忍不抱怨，长得也不错。
　　-和你很配啊！叫什么名字？
　　-周沛。我表白了，他拒绝了。我配不上他……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他不长眼好吗！既然如此那就忘了吧，向前看。
　　-忘不掉啊，他身上有正能量。
　　-别人有正能量是别人的。我不希望你这么卑微！

　　是啊，我的负能量凭什么让别人顶着，我身上又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自己顶着吧！
　　沐思棠心想。
　　卑微吗？是有些！但最终也不过是自己感动自己的卑微吧……

　　赵子荔继续安慰她：
　　-你别被这些不知好歹的男的太过影响了心情，记住无欲则刚！！

　　沐思棠有点心灰意冷：
　　-哎......我尽量。想想读了四年大学，什么也没学会，前路依然未知，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赵子荔永远很乐观：
　　-意义是自己赋予的！人生就是从未知走向未知。我相信你的未来是光明的！

　　赵子荔是小太阳！心情不好时，找她聊一聊，沐思棠的天空就会阴霾尽散……

　　知道和周沛不会有结果，沐思棠继续上自习看行测申论准备国考。

　　有天晚上她上完自习回到宿舍，照例登陆企鹅。
　　有人请求加好友，备注：沐思棠，我认识你。
　　沐思棠奇怪，同学加好友都是备注自己的名字，这又是谁？

　　通过好友请求，对方在线，消息马上发了过来：
　　-你好沐思棠，我喜欢你！

　　沐思棠一愣，陌生人表白啊！又来了！
　　先礼貌道谢：
　　-谢谢。

　　-我注意你很久了，常在自习室看到你。
　　-哦。

　　沐思棠对陌生人的态度一向很冷淡。

　　她打开对方的企鹅空间，看到相册里的自拍照后，眼前一亮：
　　长得不错啊，有点像胡歌！

　　对方问了一句：
　　-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没什么喜欢干的，准备考公务员，平时上自习。
　　-那周末有没有时间，我可以帮你在自习室占座。

　　沐思棠偷笑，都大四了，除了考研和考公务员的就没人去上自习，还用你占座？
　　这邀约技巧真拙劣！
　　但既然是胡小歌，见见也无妨！

　　-有啊，那谢谢你了。
　　-方便给一下手机号吗？周末联系你方便。
　　-12345678900。

　　很快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沐思棠没有接直接挂断。

　　胡小歌的信息也发了过来。
　　-刚打过来的是我的号码。
　　-嗯，知道了。

　　周末沐思棠溜达到教学楼，胡小歌先前发短信说在楼前等她。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慢慢走近，果然和照片一样！
　　比胡歌更瘦些。

　　胡小歌看着沐思棠笑：“沐思棠？你好！”
　　“你好！”沐思棠不知道说什么，正觉尴尬，低头看到胡小歌手里有书。“走吧，去自习室。”
　　胡小歌点头：“好！”

　　两个人都没提占座的事儿，心照不宣走进教学楼。一路无话，沐思棠往自己惯常去的教室走，胡小歌落后她小半步跟着。
　　走进教室，沐思棠坐在了靠墙两个座位中外面的位置，胡小歌也没过来提要进去里面靠墙坐，犹豫了一下后隔着过道，坐在了与沐思棠并排的另一张桌子上。

　　沐思棠看了会儿书，看不进去，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早上她出门时就不早了，晃荡到教学楼差不多快十点。
　　申论的长篇大论实在不是工科女生能看懂的，但工科女的脑洞也满足不了行测对知识量的要求啊……
　　正郁闷着，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胡小歌发过来的，沐思棠扭头看过去，胡小歌也正看着她微笑，冲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示意。

　　沐思棠点开短信。
　　-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教室里人不多，但初次见面，两个人还是有些拘谨，不好表现得太直接。
　　两人之间只隔一个过道，小声说话也听得见，胡小歌还是选了发信息这种无声的交流方式。

　　沐思棠站起来看了胡小歌一眼，往教室外走去。胡小歌也跟了出来。

　　“去哪吃？”沐思棠先开口问。
　　“你喜欢吃什么？”
　　沐思棠随口答：“随便什么都行。”
　　“那你想去哪吃？”
　　沐思棠无语，“那就去食堂吧！”心里吐槽，说带我去吃饭，现在又什么都问我，这么没主见！
　　胡小歌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吧。”

　　两人在食堂吃了顿几乎全程沉默的饭。吃完又回到自习室继续各看各的书……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沐思棠给胡小歌发了条信息。
　　-我准备回去了！

　　没等胡小歌回复，沐思棠合上书起身准备走。
　　胡小歌赶紧也拿上东西跟出了教室。

　　“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胡小歌语气有点失落。
　　“嗯……也不早了，不想看了。”
　　“那我也回去吧，顺路送送你。”
　　“……好吧。”沐思棠心想：随便你！

　　s大老校区的教学区和生活区中间隔着条马路，从教学楼回宿舍要过天桥。
　　从天桥上下来，沐思棠准备往女生宿舍楼那边走，胡小歌忽然说：“你等一下我，我有东西给你。”说着跑向马路边的一个蛋糕店。
　　等了几分钟，胡小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他走到沐思棠跟前，把蛋糕递给她：“上周是你生日吧？企鹅个人信息里写的，本想晚上给你补过生日，既然你想回去了，那蛋糕给你吧！”
　　沐思棠接过蛋糕：“谢谢，你有心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再联系啊！”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胡小歌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再见……”

　　回到宿舍，沐思棠把蛋糕分给了舍友，没说是别人送的，只当是自己买的。

　　沐思棠前几年跟洛奕、林皛一起住的时候，谁过生日都是三个人一起庆祝，大四搬到老校区的六人间，不太习惯跟新舍友一起庆生。
　　上周自己生日那天，她还是去找了洛奕、林皛，三个人一起去市区吃饭唱歌庆祝了一下。

　　今天舍友也没多问蛋糕来源，知道她生日已经过了，就只说了句“生日快乐”。
　　沐思棠上周没有说生日的事本就无意与舍友一起庆生，舍友们也不用太在意有没有为她庆祝一番，帮她解决蛋糕就行了。

　　沐思棠分完蛋糕，打开电脑找赵子荔说胡小歌的事。

　　-前几天我被一个长得像胡歌的男生表白了······
　　-有照片吗？我看看。

　　沐思棠发了张截图。

　　-确实有点像哎，不错啊，见过面吗？
　　-今天刚见。临走的时候送了我个蛋糕。
　　-没有吃饭？没送啥礼物之类的？
　　-他说本来想给我补过生日，我今天上午出来上自习，外面呆烦了，下午着急回宿舍，就光把蛋糕给我了。
　　-你们俩第一次见面约自习？真特立独行！
　　-我不想逛街啦……公考的书还没怎么看两页，他就陪我上自习了。
　　-中午一起吃饭了吗？
　　-吃了，食堂。
　　-······他请的？他提出来的？真省钱！
　　-我提出来的，吃什么无所谓啦。当然饭卡是他刷。
　　-他也就立马同意了？
　　-嗯，他也没什么主见。
　　-这么随便，是真心追你吗？要是有男生敢这么对我我分分钟拉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给我蛋糕后，我说改天请他吃饭。
　　-你请他吃饭干什么？是他追你，你为什么请他吃饭？
　　-人记着我生日，还送了我蛋糕啊！
　　-那都是他应该做的好吗！都没好好请你吃顿饭，礼物也没送，就给个蛋糕，太便宜他了。
　　-我和他才第一次见面，都不熟，你不要这么苛刻嘛。再说接受别人的好意不需要回报吗？男生送你东西，你不礼尚往来一下啊？
　　-我接受他的好意就是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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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子荔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