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20、一日长于百年

　　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沐思棠一咬牙一狠心还是买了本模拟题。
　　花了二十七元巨款！
　　出去玩买奶茶吃饭花的钱绝不止这个数，但买习题册怎么就这么肉疼？宁愿抄《心经》也不想看中级，懒懒散散紧张不起来，借着买了就得看完的强迫症或许可以给自己强加点压力。

　　人活着真是痛苦，自己毫无选择还必须承受。从6岁开始考试，一直考到23岁，考不上24岁25岁甚至三四十岁还得考，一辈子就在不停地考试。

　　主任和“专家”同事年纪大了等着退休，中级难度对他们来说太大，有心想考也考不上。另一位与沐思棠一同进单位的同事整天忙着相亲，没心思看书，连名都没报。
　　事业单位涨工资可以靠职称或职务，职务晋升比较难，涉及到情商、个人背景、人际关系处理，职称评定相对容易点，只要通过考试，就是自己能力的证明，实力摆在明面上，谁都没话说，这也是比较公平的一种方式。

　　模拟题到货的那天沐思棠正好看完了一遍教材，内心对翻开习题册极度抗拒，拆了快递后她就像对待一坨屎一样将书丢得远远的，看都不想看一眼。
　　教材过了一遍，内容忘得八九不离十了，沐思棠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任何头绪，往前翻看哪哪陌生，课后题做啥啥不会。
　　状态不佳要不就不看了？沐思棠犹豫着。但自从开始看书以来自己状态什么时候佳过啊？

　　离考试只有二十天，她玩也不敢玩，考前能不能做完模拟题都难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几天x市气温骤降，沐思棠很不幸的冻感冒了！吃完药迷迷糊糊困得要死，眼睛聚焦困难看毛线书！

　　离考试还有十五天的时候，沐思棠还是吓得不敢看题目。怕做题效果不好，打击积极性。一看见题，脑子就会不自觉地开始飞快搜寻答案，然后对照正确答案，不管做对做错都得翻书看答案出处，做错题很有挫败感啊。
　　总共十四套题，现在开始一天一套不算过分吧？这目标定的不算高吧？完成任务应该不难吧？纠结了一上午，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沐思棠终于鼓起勇气做了一套题。
　　惨不忍睹！几乎是全错的节奏！就这效果还考个屁的试！

　　每次做题前，沐思棠都要下很久决心，周末甚至恨不得先沐浴更衣焚香，再端正的坐在书桌前双手合十祈祷一番才开始答题。每答完一套题，批改的过程心如刀绞，订正更是悲痛欲绝。

　　这段时间沐思棠动脑子太多，导致她的睡眠质量有所提升，做不做题都爱犯困，看来得买点咖啡备着了。看书看得心力交瘁眼冒金星，上学几十年没近视，上班因为考试反而有近视趋势了。

　　考中级质量工程师这事儿沐思棠没跟父母说，备考大多在办公室，家里都是关着门看书，父母也没发觉，只当她是同往常一样在追剧。
　　考前一周沐思棠被老妈吩咐去看外婆，上了公车她找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进去了，车程接近两小时，她淡定地从包里拿出模拟题和笔，麻木地低头做了起来。
　　我真刻苦！沐思棠厚颜无耻地感叹。

　　照这态度说不定能提前做完模拟题。之前已经根据大纲看了一遍教材，做题前整理结构框图时又粗看了第二遍，现在边做题订正，边针对错题粗看第三遍，做完模拟题后，再整理罗列所有未记牢的知识点，考试前重点看这些易出错的地方加深记忆。

　　离考试越近，思路渐渐开始明晰。

　　考试前两天复习计划终于按部就班全部完成后，沐思棠一个字都不想再看了，于是晚上看了个叫《中国好舞蹈》的综艺来慰藉她疲惫的内心。

　　专业技术类考试一般都安排在周末，质量工程师考试是在周日，上午下午各考一门。

　　周六一大早，沐思棠带上教材和模拟题来到省图书馆。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自习。刚坐下还进入不了状态，总是忍不住观察周围看书的人。她小心地左右观望，埋头苦读的尽是些学生模样的人，才九点，自习室已经几乎坐满了。
　　看了半天，那么多人里她没发现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的女的都没有，这是不是验证了美貌和智慧很难共存的真理？
　　长得好看的人，都忙着谈恋爱约会到处玩，自己在这看书，由此反证得出一个结论：我长得不好看！

　　随着周日两门考试的结束，长达三个月的煎熬也终于宣告结束。

　　沐思棠自我感觉应该能过！
　　总之，结束，比结果重要。

　　世界杯开始了，为了凑热闹，沐思棠定好闹钟，半夜爬起来象征性的看了几场，基本最后都撑不下去睡着了。白天上班时偶尔有同事聊球赛，她说不出什么独到的见解，但大概能听懂别人在讨论什么。

　　上班大半年，沐思棠大概存了一万多块钱，她想给自己买个大件儿：钢琴！

　　买钢琴的念头起于何时她记不清了，她的手好看，在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她去串门儿，阿姨们总爱抓着她的手夸她手指长，最后还会说一句：“这手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
　　听的次数多了，沐思棠真的就认为自己应该弹钢琴。

　　学生时代忙于学业，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允许，现在是时候实现这个埋在心中多年的愿望了。她挑了架立式黑色烤漆钢琴，这是店里第二便宜的琴了，最便宜的那款一般都是琴房里做练习琴的。
　　刷完卡，沐思棠一夜回到解放前，正式宣告破产。卡里剩了不到一百块，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月发工资。

　　没钱花总是难熬的，特别是沐思棠还有想要的东西没到手——苹果手机。新出的5代买不起，她想买个4s。

　　世界杯还没有结束，六月结束了。毕业一周年，沐思棠最怀念的只有s大南新校区两块五一个的煎饼。

　　她一边继续熬夜看世界杯，一边骂骂咧咧单位还不发工资你大爷的！扣扣搜搜到吃一碗牛肉面都要走很远只为便宜一块钱，对吃饭开销精打细算，一天到晚都在盘算吃什么又便宜又营养丰富又美味。

　　等到工资终于发下来时，世界杯决赛也结束了，德国冠军。
　　这场凌晨三点开始直播的比赛沐思棠看得非常认真，全程全神贯注。父母还在熟睡，她打开电视调低音量，没开灯，只在周身的黑暗中欣赏大屏幕上的决斗。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窗外东方天际已泛出一线白光。她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开始怀念自己看过的那些比赛。她喜欢所有踢得精彩的比赛，所有踢得好的队，所有踢得帅的小哥。

　　这点不舍的情绪并未持续太长，因为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要买的新手机上。

　　沐思棠记忆中最后一次对爸妈哭，是在大二结束后的暑假。父母在听了一堆亲戚朋友讲述谁家孩子大学放假不回家在外地打工挣生活费零花钱的故事后，也怂恿沐思棠放假出去打工不要回家。于是她上网查各种资料投各种简历，打电话没有回应就亲自跑去各种公司询问需不需要兼职，甚至中午吃的的时候也问饭馆老板需不需要假期学生兼职。
　　在马不停蹄跑了一天，坐了十几趟公交，几乎跑遍了整个j市最后依然不知去向回到宿舍后，沐思棠给爸妈打了个电话。那头是老妈接听：“喂。”
　　只听了一个字，一天的辛苦屈辱怨恨无助瞬间涌上沐思棠心头，开始在这边泣不成声……

　　倒数第二次对爸妈哭，是大一上学期一个周末。她和同学出去逛街，在小商品购物市场里手机被偷，刚发现马上借同学手机打过去已经关机了，浑浑噩噩回到宿舍，战战兢兢给父母打电话，内心的罪恶感愧疚感让沐思棠哭得抽抽噎噎半天说不齐全一句整话……
　　那个手机不到一千四百块，现在看不多，但对当时的她来说如同丢了一笔巨款。

　　没钱，就是活得如此卑微无助小心翼翼。

　　买完iPhone 4s，沐思棠再次破产，卡里只剩七十块，而离下次发工资还有二十天。等待的过程真的是一日长于百年。

　　自从考完试，沐思棠的大脑就进入了停滞状态，不思考不学习，在家只靠上网看电视打发时间，在办公室每十分钟看一次表。早上一上班就盼着中午下班，花一上午的时间思考午饭吃什么，下午上班就盼着晚上下班，花一下午的时间纠结要不要吃冰激凌。
　　长时间不动脑导致当她拿到手机后，深深地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开机激活设置、几个app登陆设置和一堆基本设置让她的脑细胞几近阵亡。一阵晕头转向的操作后开始安慰自己不是智商不够而是智能手机太复杂。苹果手机外形确实比其他牌子好看，拿着更有手感，用了一星期，适应了系统操作，反而觉得iOS系统比安卓之流更干净简单。

　　对新事物的新鲜劲总会过去，沐思棠开始琢磨找点其他事做。

---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一生都在补偿自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