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16、假喜宝

　　回归日常生活，还是一天天熬，时间过得极慢，等不到发工资的那一天。

　　回想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近似疯狂地怀念中学，而如今在单位，却没有丝毫对过去的怀念，只想着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快点到发工资到那天。
　　这说明沐思棠在大学过得不好，钱对她无比重要。

　　没钱哪里来的爱情，连亲情都能如履薄冰。
　　世上相爱的人并不是靠两个灵魂的飘荡就能相伴共生的。而有了钱，就算没有爱情，甚至没有亲情，至少还有钱啊！
　　亦舒说过：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现在的工作内容还算轻松，一般上午出去干活，下午没什么事的话，主任就会让大家回家。沐思棠一般都是回家睡觉。没有消费能力，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可做。

　　得知发工资要到十二月，瞬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点生活动力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干。

　　她想买钢琴，连琴键都没有碰过，又已经计划着要入手Taylor Baby BT2，34寸的民谣旅行吉他，爱豆同款！
　　她内心对音乐无比肿胀，什么都想学会，但又怕接触多了自己会厌倦，怕虎头蛇尾，怕叶公好龙，怕一时兴起，怕知难而退，而不是迎难而上，怕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瓶颈。
　　想游泳，从夏天等到冬天还没去过游泳池。
　　想买夏天的衣服，等工资等到过季，想买秋天的衣服，又等工资等到过季，想买冬天的衣服，还得等。
　　kindle都出二代了，本想今年22岁生日买来送自己的，现在生日也不想过了，真想一睡不醒。

　　每天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当了半年苦行僧，心情低到谷底，越接近发工资的时间，心情越不好。总是不如意，人生不如意的确十之八九，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很顺心状态很好的时候。总是阴郁，少有阳光，是我自己自寻烦恼吗？算是吧！
　　可真的不想再像阿Q一样骗自己，我就是不爽，调整角度换位思考往好的一面想，我就是不想看到好的一面，就是没有好的一面，就是每一面任何角度都对我的郁闷起不到任何作用。
　　看中放在购物车中的衣服有一半都下架了，等到发工资，几乎都会下架了吧？

　　事前超高的期望，中途无可奈何的失望，再加上对未来暗淡的指望，这种落差让人心里发凉。

　　可能大家都在熬吧，相比几个朋友，沐思棠的工作不算太累，大部分时间待在办公室里，但是几乎不动身体不动脑子，长此以往，解决问题能力会下降吧？学不到东西，止步于大学毕业，半年了没有丝毫进步。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不干正事，也不想正事。

　　是不是刚进入一个阶段的半年都是这么痛苦啊？

　　大学第一个学期，到一个冰冷的城市，一个人穿梭在冰冷的街道中，毕业后再回到一个冰冷的城市，继续一个人穿梭在冰冷的街道中，面无表情，丧气滔天。
　　期待让人受尽委屈，错过了双十一，接着再错过双十二。
　　想要的都得不到，喜欢的衣服，喜欢的食物，喜欢的人，都得不到，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当一个人过得不顺利时，就会思考人生的意义。

　　双十二早上出门前沐思棠生活费没了，去要的时候妈妈明显不太高兴，边给钱边埋怨了一句：“老是跟我们要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点儿钱！”
　　沐思棠接过钱，什么都没说出了门。

　　她边往公交车站走，边闷闷不乐地想：
　　自己刚刚走出校门，还没有在社会上站稳脚跟，还连自己都养不活，妈妈已经开始想要回报了！
　　父母生孩子是不是有目的的？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可能因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是当作养老保险一样的投资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有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自己做不到，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不管孩子的感受，违背孩子的意愿，生孩子前没有征求孩子的同意，自作主张地生孩子，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孩子回报自己，是不是很自私？难道这就是人性？
　　连最亲近的人都可以这样对我，更何况是别人！

　　总算等到发了一个月工资，她上淘宝买了一晚上，最后只剩了几百块。

　　五天后收到kindle时总算稍微开心了一点。

　　花钱可以缓解痛苦，带来短暂的快乐。花完钱就又陷入一边等下月发工资一边抱怨生活无聊、没钱花的循环。

　　老妈的一句话让沐思棠倍感压力与无奈。
　　当一个年轻人自身难保的时候，是很难有余力去爱他人的。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从小父母就很少满足她的愿望，想要什么的时候父母往往搪塞：“我们都是下岗职工，没钱，你想要什么，就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挣了钱自己买！”
　　单位发工资拖拖拉拉，发的一点点钱对满足自己的物欲简直杯水车薪，父母又迫不及待地要回报。于是沐思棠超级不想回家，一回家就气氛凝重，让人心情不好。

　　维持生活、工作、家庭的平衡让她心烦。

　　周围的人在她眼里都虚荣无比！家人有事没事就谈论她，她不想成为家人的谈资。
　　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大都是心急的，急着想要过上理想的生活，想要房要车要周游世界要财务自由，老老实实一步步积累要到猴年马月。
　　但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满足了吗？就会甘心过日复一日自己设想的生活？
　　人的欲望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拖得时间越长，自己的热情会减退，就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了……

　　沐思棠应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感情或是别的什么事，胃口吊的时间太长，就撂下不玩儿了……

　　最近负能量爆棚，需要正能量中和一下，谁是正能量？
　　当然是小太阳赵子荔！

　　赵子荔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精彩纷呈，说玩了四年也不过分，毕业时因为挂科补考好几次还差点儿拿不到学位证。
　　她每天脑子里只有踢球、各种社团活动、和男朋友到处玩，逃课简直家常便饭，最后英语专八照样轻松拿下。真是一个令人迷惑的女子！或许是个天才吧！

　　赵子荔胆子大，什么都想尝试，都敢尝试，兴趣爱好繁多，在家待了没两天就约沐思棠去游泳。
　　沐思棠从没游过泳，虽然觉得新鲜好奇但不敢尝试。赵子荔的水平马马虎虎，勉强能游深水区，但她满脸资深选手的样子，鼓励沐思棠有她在绝对没问题！

　　在蛊惑人心这方面赵子荔是一把好手，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沐思棠。

　　于是大冬天的，在一个周六的下午，两个人手挽手进了游泳馆。

　　赵子荔在d大的时候花钱请教练学过游泳，沐思棠不舍得花这个钱，赵子荔说她可以教她。之前赵子荔约她的时候，沐思棠在网上找了些游泳教程，看了看视频和文字描述，理论上了解了要怎么游。但当真的面对泳池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理论和实践有不小的差距。

　　《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学开车就是模拟练习，以为掌握理论就够了，真的上路状况不断。不管是游泳还是开车，都会有各种突发事件需要随机应变，必须在真实的场景中不断练习，光靠想象根本不行。

　　在前台交完钱拿到存包柜钥匙后，沐思棠跟着赵子荔进了更衣室。换好泳衣再往里走是淋浴间，简单冲洗一下后再往里，过一道门就是泳池，门边是卫生间。深水区和浅水区的中间隔着一条过道，浅水区里大多是父母带着小朋友在玩，多数人套着游泳圈，而深水区那边基本都是大人。

　　赵子荔先带她进了浅水区，走到水位没过腰后停了下来。水温不低，就算不游，泡在里面也很舒适。

　　赵子荔站在沐思棠对面，伸出双手：“你两只手抓着我的手，身体向前倾，脚抬起来，然后慢慢把腿伸直，先试着飘起来。”

　　沐思棠把手递过去，深吸了口气，将脸没入水中，弯起膝盖将脚抬了起来。因为全身肌肉紧绷，就算勉强将腿伸直，也飘不起来，只是斜插在水中。过了会儿没气了，沐思棠挣扎着想站起来，赵子荔赶紧把她拉了出来。

　　“飘不起来啊！”沐思棠站稳后说。
　　“你太紧张了，你要放松，让全身的肌肉处于松弛状态。再试试，多试几次就会了。”赵子荔信誓旦旦。

　　沐思棠吸了几口气又沉入水中，试着全身慢慢放松，想象自己是一具尸体，果然脸朝下浮在了水面。但想起来时还是得挣扎着让赵子荔把她拉出来。

　　“好神奇啊，我居然浮起来了。”沐思棠很高兴，第一步很顺利，“但想吸气的时候怎么办啊？”
　　赵子荔往后退了一步：“你看好了，飘在水面上想站起来的时候，先握紧拳头，膝盖弯曲往下蹬，同时手臂打直往下压。”说完向沐思棠演示了一遍。
　　“来，你来试试。”赵子荔站在沐思棠身边，“我这次不抓着你的手了，你飘起来后我扶着你的腰，你试着站起来。”

　　沐思棠向来胆小，但只要赵子荔在身边，就算心里怕得要死，也会乖乖照赵子荔的话去做。她再一次平趴在水面上，看到赵子荔将双手虚托在她身体下方，像是准备要打横抱起她的样子。
　　如果她是平躺在水面上，赵子荔就能公主抱她了吧！沐思棠胡思乱想着，想尽量多憋会儿气再站起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沐思棠照着赵子荔说的，先蜷缩身体，再往下蹬腿，手握拳下压，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又以各种姿势倒在水里，只要借助水中的阻力想办法转动身体让脸朝下，就能用这种方法站起来。
　　这下在浅水区里至少不会再有溺水风险了。

　　赵子荔看她行动自如，便走到她身边：“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去深水区游两圈儿，过会儿再来教你蛙泳。”
　　沐思棠点点头：“好！”

　　赵子荔是运动健将，踢球练出了一副彪悍的体魄，耐力很强。沐思棠典型的弱鸡一个，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每天恨不得出了被窝进被窝。

　　赵子荔走后她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开启了泡澡模式。浅水区里没带孩子的大人有一些就是来泡澡的，靠在池边放空大脑漂浮身躯，暂时忘却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慢慢来浅水区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都是周末家长们带小孩来玩的，水域不开阔没法游泳，游一两米就会被人阻隔，中途还会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儿冲撞，要顺利地游几米只能去深水区。
　　现在的小孩儿真幸福，可以玩的东西真多，沐思棠的父母从来没有带她到游泳池玩过，除了上学写作业，最多的休闲方式就是看电视，街都很少逛。

　　赵子荔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忆苦思甜，看着小朋友们在水中嬉戏，回忆自己童年的遗憾。大概所有的童年缺失只能她自己补偿了，既然是补偿，那其实也算不上是甜。

　　“先练一下闭气，时间越长越好。”赵子荔走过来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沐思棠看了看池中密密麻麻的人，对赵子荔说：“走，我们去边上，那里不容易被打扰。”

　　两个人双手扒在岸上，将身体沉下去，让水没过头顶，心里默数着时间。大概六十秒后她俩还憋了一会儿才上去。看来还是有点游泳天赋的，沐思棠略感欣慰。
　　练憋气练了七八次，赵子荔开始边演示边解说蛙泳的动作，沐思棠边看边回忆之前看过的教学视频，有样学样勉强能游个一两米。
　　在没有专业老师教的情况下第一次游泳能达到这效果她们已经很满意了，就是沐思棠耐力太差，不然能多游几米。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多泡几次泳池，肯定会越来越熟练。

　　就这样边泡边游边聊，不知不觉大把的时间就被轻松消磨殆尽。她俩从泳池出来，洗澡吹头发穿衣服，再往身上脸上涂涂抹抹一整套程序走完，一看表，离她们从家出发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第二天周日不安排活动，只在家休息。

　　隔天上班的时候，沐思棠胳膊腿都有点酸疼……
　　又过了两天，沐思棠着凉感冒了……

　　身体素质差就是娇气，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生不如死。原本约了赵子荔周六再去游泳，这鼻塞咽喉痛浑身难受的状态还怎么游？
　　果然到了周六感冒愈加严重，一半痛苦由鼻子转移到嗓子，直接无法发声，眼睛也又干又疼，开始大把药当饭吃。
　　再过几天就大年三十了，这是存心不想让沐思棠好好过年啊！
　　各种感觉开始退化，浑身没劲儿，到了饭点没食欲，吃什么都没味儿，闻什么都不香，唯一的安慰是因为吃药睡眠质量变好了！

　　到了年根儿，单位上已经没什么工作要忙，同事们都懒懒散散等着过年。今年春节是初一到初七放假，主任跟沐思棠他们说春节前这几天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可以轮流调休半天。

　　年二十九上午赵子荔微信她，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玩，沐思棠就跟主任说下午有事调休半天，中午十二点下班后坐了公交去找赵子荔。
　　她俩约了中午一起吃必胜客。

　　x市连锁快餐店不多，没有麦当劳，只有两三家肯德基德克士，这家唯一的必胜客对沐思棠而言算得上高消费了。
　　沐思棠到了店里看见赵子荔正在玩手机，香槟金色的iPhone5s，去年九月发布的首款拥有指纹识别功能的手机。她坐在一张两人桌旁边靠墙的沙发上，沐思棠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靠背椅上。赵子荔知道沐思棠单位发工资困难，所以说了这顿她来请。大四的时候她就开始实习赚钱，毕业后找的工作工资也不低，平时还兼职翻译挣些外快，不然也不能随手就换了新手机。

　　她俩饭量都不大，沐思棠感冒难受吃不了几口，只点了一个小号披萨，一份沙拉，两杯饮料。
　　等菜间隙赵子荔把手机递给沐思棠让她随便玩，沐思棠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端详着。真好看真精致啊！这手机得要她两个月的工资才买得起。赵子荔真有钱啊！什么时候她才能像赵子荔那样随随便便就换个最新款手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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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走两步就散了！——小时代·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