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15、初次相亲

　　外面天气不错，但初冬的温度不高，站在公园门口，一阵风吹过，沐思棠不禁打了个寒颤，抱住手臂缩成一团。

　　片刻后她拿出手机拨过去那个陌生号码：“喂，小赵，我到地方了，你在哪？”
　　“哦，我在旁边电脑城，你进来吧！我往门口那边走，应该能看见你。”

　　外面挺冷的，进去避一避也好。
　　沐思棠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电脑城。往前走了几步，迎面过来一个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男性。她直觉这个人就是小赵，对方也径直向自己走来，没有改变方向或放缓脚步的意思。

　　直到两个人距离近到不能再近，对方才停下脚步，然后盯着沐思棠，嘴角微微一勾：“小沐是吧？我是小赵。”
　　沐思棠大概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好。”
　　初次见面，她也不好意思正面细细打量，就算要看个仔细，也要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几眼。

　　小赵转身往前走，示意沐思棠跟上来。
　　他边走边侧过头，眼睛还是看着前面：“我的笔记本电脑坏了，今天出门，正好可以到这边来修一下。”
　　沐思棠落后他半步，上上下下偷偷扫了他几眼，他偏头说话的时候又赶紧收回目光。
　　听到他解释电脑城见面的缘由，她点点头：“哦。那……修好了吗？”
　　“快好了，我们过去等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沐思棠今天穿了条短裙，打底裤和运动鞋更显腿长，上身是浅灰色短款棉衣，整体呈日韩系甜美可爱风。小赵以前是当兵的，身材保持的不错，穿一身黑，最外面是黑色呢子修身大衣。

　　电脑城里面大多是私人老板开的店，官方授权的店极少，一个个格子间似的店面和柜台显得拥挤且杂乱，来来往往的顾客人声嘈杂，拿着电子产品的店员急匆匆从人群里穿过，让沐思棠眼花缭乱。五感在这种环境下会变得不再像往常那么灵敏。

　　她跟着小赵左拐右拐，最后走进一家惠普售后维修店。
　　坐着等了半小时，期间均无话可说，都默默看着店员在笔记本上敲来敲去。小赵说是在重装系统。场面略显尴尬，没话找话不是沐思棠的强项，现在看来也不是小赵的强项。
　　终于店员说电脑修好了，小赵交完钱提上包，沐思棠赶紧起身，还是落后半步跟着他。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问沐思棠：“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沐思棠面无表情：“好啊，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你挑个地方吧！”

　　沐思棠心里有点烦躁，自己拿不定主意，让别人拿个主意结果对方又推回来！

　　走出电脑城右手边正好有家德克士，沐思棠随手一指：“那去这儿吧！”
　　说完微沉着脸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点餐台前，小赵突然开口：“我没带钱！”
　　沐思棠脚步微滞，但还是继续往前边走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就吃点便宜的！”

　　她上班以来就没拿过一分钱工资，今天出门身上带的钱就五六十块，开口邀约一起吃午饭的是对方，结果对方先来一句他没带钱！！
　　沐思棠越想越气，当场就想转身走人。但这是领导介绍的人，自己作为单位新人，初来乍到不好不给领导面子。
　　她努力让脸上的表情尽量自然，心里盘算着这五六十块钱在德克士够买多少吃的。
　　这是她第一次跟不以做普通朋友为目的的异性吃饭，且最后是由她买单。以前从来都是男的请她吃饭，去不去还要看她心情，去了以后对方还要看她脸色。
　　今天出门前她一如既往地认为就算吃饭应该还是男方掏钱……

　　真是越混越惨，对方说没带钱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囊中羞涩还不得不吃饭，沐思棠尴尬地低头看着菜单，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点。
　　小赵站在旁边看着她的窘迫，然后像是怜悯般开口：“你点吧，我带钱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沐思棠如获大赦，反而在她听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嘲讽、看不起，他的表情似乎充满讥笑与不屑。

　　“你随便点吧，我什么都行！”沐思棠冷冰冰说完这句话，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小赵点单。

　　正值饭点，店里人很多，他俩后面已经排了几个人。等小赵付完钱拿到小票，两人走到楼梯口站着等叫号。
　　无话可说！
　　沐思棠不想跟他说话，不想动脑子想话题。
　　她心里正埋怨着领导。没钱没底气，以后不管是谁买单，自己身上一定要带够钱。这次真是特殊情况，领导太心急了，还没发工资就逼自己去相亲，一点都不体谅下属。领导看人不准，小赵跟自己哪里合适了？就性别身高合适，这待人处事风格她真是不敢恭维！

　　店里的机器提示音开始叫他们的号。小赵端上鸡翅汉堡可乐，跟在沐思棠后面一起上了二楼。二楼人也不少，两人坐在了仅剩的两个座位上，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
　　沐思棠低头只顾着吃，小赵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只在嘴里敷衍着“嗯”、“啊”、“哦”。
　　能坐着面对面离这么近吃饭已经是硬着头皮了，还要跟这个没眼色的男的有说有笑，那太难为自己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今日不宜出门！

　　吃完出来，沐思棠打算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还没等她开口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小赵先开口为敬：“下午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再聊聊！”

　　聊个毛线！还有什么可聊的？但回家也没什么事做，要不再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沐思棠站在原地看着小赵：“行······啊······去哪里？”
　　“南大街有几家酒吧茶艺，去找一家吧！”
　　沐思棠点点头：“好吧！”
　　小赵好像又露出了讥讽的微笑：“那我们怎么过去？打个车还是坐公交？”
　　熟悉的窘迫再一次向沐思棠袭来，说话声音不由低了几分：“坐公交吧······”

　　啧啧啧，实在是太可怜了。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相亲相个屁！

　　以前喜欢自己的那些男生就算不开车起码也会打车去目的地，跟约会对象坐公交，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回！
　　两人在公交车站等了挺长时间，好不容易来了辆车。车上人很多，只有一个座位，小赵让沐思棠坐了，他站在她旁边。公交车加速减速的惯性让车上的乘客前后左右摇摆，小赵也随之晃动，两人之间的距离时远时近。
　　每当小赵晃到离她很近的时候，她就往后缩一缩。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身体是不会撒谎的！

　　小赵比沐思棠大两岁，生活阅历更多，按理说应该懂这些步骤，也应该有经济能力负担吃饭打车的费用，但他就是要恶心沐思棠一下！

　　这个小城里的酒吧茶艺咖啡厅长得都差不多，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角落的音响低声放着舒缓的音乐，卡座里的顾客抽烟玩手机偶尔低声交谈，每一桌客人之间用纱帘隔开，身影和声音都若隐若现。

　　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了周围人很少的两个位置，沐思棠点了一杯柠檬水，小赵点了杯铁观音。

　　然后开始了长久的沉默，彼此面面相觑，没话找一句话，说完接着沉默。

　　沐思棠用杯子里的搅拌棒戳着几片柠檬，试图把每片柠檬上的果粒都戳下来，小赵一根接一根抽烟，偶尔喝一口茶。

　　坐了几个小时熬到五点，小赵正玩着手机，沐思棠起身想走了：“不早了，走吧。”
　　小赵抬头：“一起吃晚饭吧，我有个朋友在附近，他现在过来，我们一起去。你想吃什么？”
　　沐思棠想着中午没吃菜，晚上应该补上。“串串香。”话说出口有点懊恼，真没出息，有骨气的做法应该是说不吃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尴尬了一天还没受够，自己想吃串串香就可以瞬间抛弃尊严······
　　小赵低头继续玩手机：“坐下再等会儿吧，他马上就到，他来了我们去吃串串香。”

　　沐思棠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杯子里柠檬片上的每颗果粒都已经被戳下来了，她拿起旁边的餐巾纸，开始一条一条撕······
　　撕完一张正准备撕第二张的时候小赵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往门口走，不一会儿回来了，旁边跟着一个男生。
　　沐思棠大概上下打量了一眼，身高和小赵差不多，但脸比小赵帅！

　　打过招呼坐了没一分钟，小赵就说：“走吧，去吃晚饭。”

　　串串香离这个咖啡厅不远，沿路往南走一百米，十字路口右转再走一百米就到了。离店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能闻见火锅的香味，让路过的行人不自觉地咽口水。店的门面很小，一楼是个小卖部，上去二楼一整层几百平米摆满了桌椅。正值饭点，几乎座无虚席，桌子间没有格挡，人声鼎沸，雾气腾腾。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是几个冷藏柜，摆满了串串，服务员一直不停往柜子里加菜，顾客站在玻璃门前拿个塑料网格筐挑挑拣拣。

　　三个人在服务员带领下坐到跟落地窗隔一个桌子的位置。小赵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包中华，拆开递给了他朋友一根，他朋友又把烟递向沐思棠：“你抽吗？”
　　沐思棠摇摇头：“不抽。”
　　小赵点完自己的烟，将打火机递给他朋友。他朋友点上后吸了一口，又看向沐思棠：“酒你喝吗？要不来点啤酒？”
　　沐思棠想了想，串串配啤酒也不错，就点了点头：“好啊。”
　　得到首肯，他朋友又转向小赵：“你喝多少？我去买！”
　　小赵抖抖烟灰：“易拉罐的先买六罐吧！”说完看向沐思棠：“你去挑菜吧！”

　　他朋友去一楼小卖部买啤酒，沐思棠起身跟在他后面去冷藏柜挑菜。小赵继续坐着吞云吐雾，买单的人自然不用跑腿了，发号施令很心安理得。

　　这家串串香沐思棠是第三次来，第一次是高中同桌带她来的，当时就被彻底惊艳，麻辣鲜香，价格便宜，一串五毛，人均三十管饱。第二次沐思棠带老爸去吃，感觉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好吃，这喜新厌旧的速度真的算够快了。
　　一般相亲的时候应该是不喝酒的，要互相套话斗智斗勇，都喝大了还相什么亲？但他俩没话找话尴尬了一天，喝点酒没准儿话就多了吧？
　　也许可能大概吧！

　　点的是鸳鸯锅，清汤那边放素菜，红汤这边放荤菜。
　　小赵和他朋友并排坐一边，都要的麻辣蘸料，沐思棠隔着腾腾热气坐在他们对面，要的京味蘸料。水开得很快，沐思棠有点饿，刚吃了几口，对面小赵他朋友就把面前的啤酒打开了，转头向服务员要了三个玻璃杯，先倒了一杯放到沐思棠面前，又倒了两杯放到小赵和自己面前。

　　小赵放下筷子，举杯示意：“喝一个吧！”

　　三人默契地碰杯，他俩都干了，沐思棠不太想喝完，吃饭的时候她不喜欢喝太多带气的饮料，容易胃胀吃不下东西。
　　沐思棠喝了两口，杯子拿在手里，犹豫着慢慢放回原处。
　　小赵看见了，向她扬了扬头：“你随意！”
　　她放心地放下杯子，开始在锅里挑串串。

　　吃吃喝喝一阵，沐思棠心跳有点加快，脸有点烧，情绪有点激动，开始产生说话的冲动。当然还是没有主动说什么，但这会儿如果别人问她什么，她应该会比平常多说几句。对面两位看起来并无异样，男生嘛，酒量普遍好。
　　一顿饭下来，大家谁也没有套路谁，断断续续说了些记不住的废话。
　　或许他俩套了沐思棠的话，但她说了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作答，说话根本不过脑子。

　　她对小赵没兴趣，准确的说是有点讨厌，关于他的事她什么都不想知道，所以她什么都没问。

　　最后走的时候小赵主动去买了单，出了店后打了一辆车，说先送沐思棠回家后他俩再回。
　　分别之际他倒是热情主动了起来，但沐思棠从今天中午吃饭前他说没带钱之后就一直怀恨在心，早就打定主意回家就删了小赵老死不相往来。之所以下午还喝茶晚上还吃串串，纯粹是她的报复心理作祟。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还没到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能当着人的面翻脸。下车前她还礼貌的对小赵道了谢。

　　刚进家门，小赵电话就打过来了，沐思棠不好意思直接挂断，先调成震动，装作没有听见，但刚震完一回，紧接着又开始震……
　　这样没完没了那还了得？果断调成静音！！
　　屏幕一直亮着显示小赵来电，沐思棠无动于衷……

　　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和同事们都不熟，陈所介绍的对象自己不满意，要怎么委婉地向他表达呢？不能不给陈所面子，但对小赵不满意好像就是不给陈所面子，就是嫌陈所眼光不好的意思。
　　思绪万千地上床睡觉，担心甚至有点怕陈所来找自己问对小赵印象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

　　第二天心事重重去上班，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沐思棠在办公室里没坐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了。陈所径直走到里面，坐在一张空着的椅子上，看了沐思棠一眼，拿出烟点着吸了一口，边吐烟雾边问：“小沐，你跟小赵见面了吗？”
　　沐思棠怯怯地看了一眼陈所，随后眼睛就向下看着桌面：“见了！”
　　“感觉怎么样？”
　　沐思棠手里捏着笔，眼神在桌子上飘忽不定，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这会儿只要不跟陈所对视，看什么都行。“没什么感觉！”
　　“你没看上他吗？”领导挺惊讶。
　　“额······他······那他也没看上我啊！”
　　陈所不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

　　办公室里别的同事也没出声，谁都不想主动开启话题。最后还是领导憋不住了，毕竟一开始就是他先找来的。但也十分生硬地找主任开启了另一话题，没再提相亲的事，说了几分钟就借口还有事回去了。

　　小赵应该是喜欢她的，不然昨晚也不会电话打个不停。她始终没接电话，他应该是知道她对他没意思，之后就消停了。说互相没看上比说自己没看上小赵好点吧？虽然听起来很假很牵强。

　　沐思棠被以前那些喜欢自己的追求者宠坏了，认为约会的时候男方买单理所应当。
　　她以为相亲也是一样的规矩，但其实两者本质是不同的。
　　约会对象都是喜欢她的人，也就是有求于她，不给她点好处，怎么请得出来呢？
　　而相亲对象不一定喜欢她，万一看不上她，凭什么为她买单？谁平白无故愿意当冤大头？
　　相亲如同工作面试，是双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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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什么亲？单身不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