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之遥》花庶

12、青黄不接

　　怕回去太晚宿管阿姨会锁门，沐思棠在街上晃了半个小时后就掉头往回走。

　　宿舍楼下胡小歌已经不在了。

　　他应该听懂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沐思棠心想。

　　宿舍还没熄灯，舍友们都在上网，沐思棠没什么睡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她心绪略微不宁，想找赵子荔聊聊。
　　-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刚才胡小歌来找我了，我看他那样子是要表白……但我觉得我俩没戏，就没让他把窗户纸捅破，只说以后各过各的。
　　-觉得遗憾吗？
　　-也没有，嗯······有点不好意思吧，今天还收了他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挺大的龙猫毛绒玩具。
　　-······
　　-还好他在我身上投入不多，不然我会内疚很久，跟他相处以来我都没给过他什么。

　　赵子荔没有马上发消息过来，名字旁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应该正在斟酌措辞。等了会儿后对话框抖动了两下。
　　-我觉得，男人追求的权力、地位、女人、金钱，归根结底最具象也更突出的只有女人和金钱，而且地位和权力基本也可以兑换成金钱和女人。所以在我看来，男人如果真爱你，就会无怨无悔的掏钱，其他都是浮云，当然这是在忽略其他背景的情况下，比如生命、责任等等。但我们生活的时间和环境，这两样基本不影响。

　　这么一段貌似富含哲理的话让沐思棠一时有点理解困难。
　　她向来跟男生接触少，对异性研究不多，而赵子荔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专家总结出的道理应该没问题吧？

　　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内疚，反而应该理所当然接受他对我的好，也不用回报他什么？
　　-当然，是他有求于你，巴不得你花他的钱，你内疚什么。再说他也太抠了，在你身上花的钱加起来有超过五百块吗？你不好意思什么？我看他就不是认真的，找你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你遇过这种男生吗？
　　-有啊。
　　-怎么处理的？
　　-敢在我身上省钱，我就直接把他省了。

　　多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赵子荔啊！
　　沐思棠心悦诚服，甚至有点羡慕她。

　　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男人都很现实不是吗？自己付出得不到女方回应，就会停止继续投入吧？
　　-现实也是要有资格的！关键在于，他是否能把到比我优的女生，而我身边必然还有更多选择。所以他如果真的够现实，就也该认清楚。或者他身边确实也有好资源，那就拜拜，我也不心疼，各不耽误。

　　赵子荔说的大概是对的吧……反正沐思棠没经验，多听老人言应该没错。

　　最能控制人的力量拥有着最美好的字眼——“希望”。
　　给所有男人一个飘渺的希望，然后让男人们一个劲儿往里面投资。懂得这一点原理的女人，就会操纵很多不更事的男孩。
　　而人的希望一旦被满足了，就失去了希望的力量。
　　追逐的过程本身比结果更有趣。

　　赵子荔是爱情游戏里的高级玩家，沐思棠这个菜鸟几乎要马首是瞻。

　　大四的沐思棠还太稚嫩，三观未成形，想法易受影响。
　　再过几年，等她成长到28岁时，就没什么性别意识了，自有一套两性相处的原则，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付出与索取，应该是平等的，收了别人的好意要礼尚往来，给了别人好处后得不到回报要及时止损。

　　元旦前沐思棠收拾了东西回到x市，大四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寒假有两个月，沐思棠在驾校待了将近一个月，总算考完全部科目拿到了驾照。
　　顺便在驾校认识了几个朋友，都是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以前彼此都认识就是没打过交道，这回熟起来后一起吃了几次饭喝了几次酒唱了几次歌打了几场麻将，还去滑了一场雪。

　　天天吃喝玩乐过得悠哉悠哉，再回到s大宿舍，瞬间心里空落落的。

　　三月初s大这边的天气已经跟x市的夏天差不多热了，收拾完宿舍第二天导师就通知例会汇报，要求上交开题报告。沐思棠随便选了个看着顺眼的，反正老师给出的选择每一个在她看来都是差不多，一样的看不懂，就指望研究生学长带她了。
　　本科最后一学期，在找工作之余糊弄出一篇论文就行。

　　同学们开始频繁聚会唱k，频率大概一个月最少能去两次。
　　沐思棠算是麦霸，唱得质量马马虎虎，但胜在数量够多。甚至还在文档里按喜欢的歌手归类总结了会唱的歌，打印出来收好，去KTV的时候随身带着，拿着单子站在点歌台前点。

　　找工作找得越来越现实，沐思棠都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对童话般的爱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本能地排斥纯情校园青春疼痛这些字眼跟自己的生活有所联系。
　　但这一类的文学影视作品还是可以为打发时间看一看的，比如最近很火的《小时代》、《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等等。
　　电影里说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就好比沐思棠找工作找得日渐消瘦也没有任何结果，毕业设计不会做也不想做。
　　无所事事时很容易胡思乱想，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慢。她不停地一遍遍刷微博企鹅人人，看日记里前两天发生的事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所有人最后都会尘埃落定，自己又会在何处做何事呢？
　　哎，还是看几集《欲望都市》换换脑子吧……

　　填完中期报告发给老师后沐思棠继续混吃等死，无意中看到人事网上公布了省考考试时间和所需岗位。
　　五月初她向导师说明情况，请了假回家准备考试。

　　刚到家人事考试网上又公布了省直事业单位的招聘信息，沐思棠也报了名。
　　能考的都去考，说不定就考上哪个了。

　　五月下旬学校那边要交毕业设计和论文，考完省公考沐思棠就赶回s大参加毕业答辩，三天后又马不停蹄回家准备事业单位笔试。
　　她在家待了整整一个月，考完试六月底回到s大参加完毕业典礼，便彻底告别了大学。

　　回家后沐思棠先收拾了一两天行李，之后连着几天拜访了很久没见的长辈和朋友，顺便又报名了x市的市事业单位招聘考试。

　　熟识的同学都在忙着毕业聚会、毕业旅行，他们做攻略的时候问沐思棠要不要一起去。
　　这些同学要么保研要么已经找好了工作，沐思棠前途未卜，父母也肯定不会支持她出去玩，就跟他们说不去了。

　　每天父母出去上班，就留沐思棠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看笔试的书。家里冷清清的，上网聊天朋友们也都不在线，个人动态里全是他们在风景名秀的合影留念。
　　沐思棠觉得又孤独又无聊又无助，想出去玩不知道去哪里，就算知道去哪里也不能去，还得准备笔试……
　　看书累了休息的时候她听到一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沐思棠觉得这首歌太契合自己现在的心境了：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找不到存在的意义，迷失在黑夜里，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不是所有人都肯奋斗，但总有人在奋斗着。

　　沐思棠单曲循环着这首歌，习惯性地打开人事考试信息网，查询之前两场考试的笔试成绩。
　　省公考又没过。算是情理之中，不限专业，申论也实在不是工科生的强项。

　　接着看省事业单位的成绩，居然考了第一名，顺利进入面试！

　　终于有了个好消息，但这算是意料之外了！
　　虽然没有申论，专业课自己可是从头蒙到尾一道题都没把握啊，就这居然也能考第一？
　　看了看分数，确实低得可以，再看排在自己后面的人的分数，更是惨不忍睹！
　　真是矮子里面挑将军，自己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想着自己够菜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菜的！

　　又得开始准备面试了！还是先赶紧看笔试，过两天就是市事业单位的笔试。沐思棠报的岗位是自己专业的，题目一如既往如同天书，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省事业单位笔试那样的好运了。

　　总算完成了所有笔试，面试主要看情商、临场发挥方面的能力，看书效果不大，关键要多练。沐思棠也没地儿练去，拿了本历年面试题慢慢看着。面试时间还没定，网上就说等通知。
　　空闲时间做点什么呢？

　　灵机一动干脆学瑜伽吧！

　　她找了些瑜伽教学的视频，在书房的地毯上边看笔记本电脑边扭曲着身体，暗下决心每天要练够一小时。

　　一天整理房间时又看到家里有闲置的蜡笔，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去书城买了包素描纸，准备在看书瑜伽之余再搞点艺术，到家就先画了幅梵高的《星空》。

　　市事业单位笔试考的不好，没进面试，那就只有省事业单位一个可能了。

　　虽然进入面试的三个人中，沐思棠是笔试第一，但这并不代表面试就能发挥好啊，听说很多笔试成绩优秀的人都在面试环节被刷下来了，竞争压力还是很大的。

　　得好好学习啊！
　　学习的作用就是储备知识、锻炼思维，进而增强能力，获取更多身边人不具备、不会、不懂的知识。
　　从77年恢复高考，96年取消统一分配开始，大学教育已经不是保障制度，而变为一种淘汰制度。
　　学习的目的是淘汰不学习的，学习好的目的是淘汰学习不好的。
　　教育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一级一级是个完美的淘汰制度。

　　在这三个人中，沐思棠必须淘汰另外两个，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大学时她还吐槽过公务员事业编这类拿死工资一眼望到死的工作，但真的参加一场又一场笔试好不容易进入一场面试后，在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后，沐思棠不想轻易放弃了，实在舍不得白费这一路的辛劳与汗水甚至泪水。

　　这世上，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将爱好和工作合并为一，而大部分人都保持着工作是工作，同时也有一个爱好调剂生活，这便是不错的状态。

　　沐思棠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通过面试，一边又画了一幅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八月第一个星期二，她画完梵高的《向日葵》，打开人事考试网，面试通知终于下来了，定在下周二。
　　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大概是源于对面试结果的惧怕。她对自己说不要去想结果，只要努力，就是最好的结果。她祈求上帝给自己应得的：我的努力值多少，就给我多少！

　　父母也很看中这次面试，毕竟折腾这么久，总算有点指望了，但并没有多唠叨，大概是不想给沐思棠太多压力。老妈带着沐思棠买了白衬衣、黑色西服套装和黑色平底皮鞋。
　　周二一大早，老爸把沐思棠送到了考场后才去上班。

　　沐思棠很紧张，按指示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工作人员要求所有考生关机后将手机装到一个牛皮纸袋里，外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联系方式，将纸袋和自己的其他物品一起上交。然后让所有考生上台抽签决定自己的面试顺序号。
　　几个考生陆续上台，有抽到下午的，也有抽到上午最后一个的。

　　老师叫到沐思棠的名字，她走上台，从老师手里的一把纸签中抽出一张，翻过来一看。
　　一号！

　　沐思棠还没说话，老师先赶紧开口问：“抽到了几号？”
　　沐思棠语气平静：“一号。”
　　老师倒抽一口气：“哎呦！怎么是一号！”
　　台下的考生们也纷纷窃窃私语，“一号！”
　　“抽到一号了啊！”
　　“她是一号！”
　　……

　　沐思棠觉得莫名其妙，一号怎么了？总要有人抽到一号吧？一号是什么不吉利的数字吗？面试顺序号靠后就有很大优势吗？
　　也不见得吧，说不定到后面考官都累了不想听了反而影响分数呢。
　　第一个进去考官起码不累，会认真听听。

　　所有人抽完签，老师就按号叫考生一个个出去，没叫到号的考生继续在教室里等。

　　沐思棠第一个出去了，按工作人员指示走到一间教室门口。
　　门口的工作人员再三叮嘱进去后只能报自己的面试顺序号，不许说名字、准考证号等个人信息。
　　这种面向社会招聘的考试防作弊措施做得倒是很完善。

　　敲门进去，里面坐了七八位面试官，具体几位沐思棠说不上，因为太紧张了不可能一个个数人数。
　　报完号码坐下来，主考官就开始提问。三个问题都是主观题，沐思棠信口胡诌一阵，最后说回答完毕。
　　老师问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沐思棠回答没有要补充的。
　　分数当场公布，去掉一个最高分，多少分沐思棠没听见，去掉一个最低分，多少分还是没听见。去掉的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平均得分。

　　81.6！

　　因为第一个进考场，没有其他人的分数做参考，沐思棠也不知道这个分数算高还是算低，不过总算是考完了。
　　她回到教室拿回手机，再走出教室往校门外走。信号屏蔽覆盖整个学校，这会儿还没法收发信息。
　　沐思棠边走边长吁一口气，往四周望去，没有一个人，看来自己是整个考场第一个考完的。
　　等到手机有了信号，沐思棠赶紧先给父母发过去了自己的面试分数。

　　五天后网上公布了笔试面试总成绩排名，沐思棠第一，进入体检。

　　体检、报到证、现实表现、政治考察、转档案等等都只是走个程序，一般出不了差错。

　　等到一切手续办完坐等上班通知的时候已经九月初了。

　　沐思棠毕业后已经在家待了整整两个月，心里隐隐盼着能快点去上班，快点发工资，这样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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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买买买才是人生的真谛！
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