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不剔透》平凡小生12306

10、我很开心

　　百花蜂王在他们族里的年岁，约莫和毛缓差不多。
　　所以她们比起玄猫夫妇更能聊得来。
　　谈的都是合适的话题，没有上升到限制级。

　　“你在塔里是怎么产蜂蜜的，我看你这蜂王浆只多不少啊！”
　　毛缓每次来都觉得这塔里最阔绰的应该就是蜂王了。她的蜂巢已经可以搭成一个房间了，还是金碧辉煌的那种。不时有小工蜂在蜂巢小格子里进进出出，修葺修缮，酿造蜂蜜。
　　百花蜂王年岁不大，前几年才被关进塔中。居然就有这么一个房间。对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好的，毛缓很是佩服。

　　“那边，是花妖的所在之处，所以花粉不缺。而且我当初进塔，还带了一堆小弟。”
　　“咳，这些小弟不会是……”
　　“是我母亲的儿子，母亲死后，他们归我负责。”

　　毛缓放下心来，这次应该可以呆多几天了。

　　蜂王妹妹虽已有人形，但她拨了一下头上的一对触角，感叹：“以我这勉勉强强化成人形的实力，如果不是能凭这蜂王浆做人情，估计早就被这层的其他人给灭了。留着我，还能有点蜂蜜喝喝。”

　　毛缓小口小口地喝着，点头表示同意。
　　“你呢？之前你说你弟弟没有东西吃瘦弱得不行，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多亏了你的蜂王浆，很是养人。你有什么想吃的还可以和我说说。虽然下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蜂王妹妹也没什么想要的，当初不过是见毛缓可怜，搭把手罢了。
　　所以毛缓也很是奇怪，这个愿意帮她一把的人为什么被关了进来呢？

　　“我是因为仙妖混血，不被接受被扔了进来。蜂王妹妹，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我看你身上好像连魔息都很弱。”这个百花蜂王脸圆圆的，肉肉的，看起来近竟是比起第一第二层的还要良善许多。
　　“那是你还没见过我另外一面。等会你最好喝完拿了蜂王浆就走。”
　　“另外一面？”不是吧，又要走？？我还能去哪？？

　　“我当初刚出生就被魔界的人强行灌了魔息，并下了摄魂术和狂化咒。他们想要驱使我们百花蜂给他们卖命，我母亲不肯，两相拼命下，她死了。然后魔界的人就找到了刚孵化的我，把我当魔蜂养。我给他们卖了60年的命，还是后面他们被杀，我才解脱。仙界的人觉得我虽罪孽深重，但是也是受人操控，罪不至死。最重要的是，我不时狂化的状态他们消除不了，所以干脆把我关这了。”
　　“那花妖也是他们方便我采花粉，才关这的。不然就他那魅惑并吸食多人精元，来增长修为的罪孽，本是该死的。所以啊，我这一生也就这样喽。”
　　“我现在不进行魔修，所以魔息少了，我狂化次数也少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回。周围的人都被我骚扰过不少。所以，你觉得我状态不对，最好不要靠近，我狂化的时候，连小弟们也是发疯的。”

　　毛缓看她一出生就遭此磨难，甚至余生都要日日在受此折磨中度过。
　　而她却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能抱抱她，以作安慰。
　　不知林澈能不能解决她狂化的毛病？
　　算了，他这个半路被转去魔尊身体里的，估计能搞清楚魔怎么修炼就不错了吧。

　　毛缓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只能去了一层。
　　自从能在二层对敌，她就没来过这个地方。

　　母亲一点点失血而死的样子，还是时时在梦中出现。所以毛缓如果不是受伤，都不会睡觉。
　　皮包骨的骷髅印象像是夜夜在耳边哭诉着的凄厉鬼魂，但是嘴里却说的是“欢欢，不怕”。
　　娘亲，或许比起周遭的妖魔，比起抚养毛黎长大的重任，我更怕的或许是你的死去。

　　这几天，毛缓把一层之前剩下的妖魔砍光了。
　　所有的都给了玄猫。应该够她孕育孩子的了。
　　只是玄猫高兴的样子，让她怀疑：当初她不会是想赶自己去给他们猎食所以才那般放浪吧？
　　……

　　顶层这边，林澈千盼万盼毛缓快点回来。
　　小毛黎在她走的第一天还好。

　　第二天觉得有点奇怪，平常姐姐这个时候不是会回来的嘛。

　　第三天的时候，林澈都能感觉到毛黎的紧张，他开始不时的哭闹，对林澈的脚丫子也失去了兴趣，爬到厨房找毛缓的踪迹。找不到就哭。哭的时候，林澈哄哄，带他荡秋千还可以撑一会，然后又哭。当天晚上开始睡不着，饭也不吃了。

　　第四天，小毛黎或许是觉得姐姐是不是不要他了。他老是跑去毛缓下楼的地方想要穿过去。林澈几次都拉着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真下去了。他拉住毛黎，毛黎就打他，然后哭，开始“洁洁”“洁洁”地喊，彻底开始不吃不睡一直哭喊。林澈本想让黑羽的鬼魂去找毛缓，但是又怕因此惊动了六层的人。这是张底牌，不能轻易动。林澈干脆就对毛黎施了昏睡诀。但是毛黎睡也睡得不安稳，梦里都在哭，声音开始哑了。

　　第五天，毛黎一醒过来又继续哭，林澈只能又施昏睡诀，还加了禁声咒。但是耐不住这孩子一直闹腾，就算哭不出声，还是哭。执拗的很。只要能醒来的时候都在各种折腾。林澈只求毛缓能快点回来。

　　终于到了第六天。林澈不再施法，毕竟他是运魔息施的法术，这小子的体质又和他一样，容易吸收魔息，还是熬一下等毛缓回来。

　　所以，毛缓一回来，听到的就是毛黎已经哭哑了的嗓音，都快失声了。
　　吓得毛缓东西都没放，就过来看怎么回事。
　　然后就看见小毛黎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本来养的挺圆润的小脸又瘦下去了。林澈抱着他，一直晃着，哄着，陪他荡高高都没用。

　　小毛黎一见到姐姐就挣脱林澈的束缚，伸手要毛缓抱，一边还在喊“洁呜~呜~洁……”小毛黎嘶哑的声音喊得人撕心裂肺。
　　毛缓心疼死了，赶紧抱起他，轻轻拍他的背部。一边摇晃着，一边安慰他：“小黎乖，姐姐回来了，不哭了，不哭了。”。在哄孩子的间隙，她问林澈：“这怎么回事？”

　　林澈也憔悴着一张脸，自从毛缓来了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刮胡茬，没睡好了。“他从你走的第三天起就一直哭，估计是发现你太久没回来，就各种哭着要去找你，厨房找了，还想下楼。我后面听着他都要哭哑了，就给他施了昏睡诀和禁声咒。他还是睡着都在流眼泪，这不，眼睛都要瞎了。”

　　毛缓担心毛黎不会真的瞎了吧，想掰过他的头，看他眼睛。但是毛黎的手死死抱着毛缓的脖子不放手。现在倒是不喊了，只是短促的抽噎着，打着嗝。
　　良久，他才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但是毛缓还是不能把他放下。一动毛黎抱着她的手，毛黎就醒过来开始闹，看来是怕了姐姐不在的这些日子。

　　毛缓让林澈看毛黎的眼睛怎么样了。林澈探了探，还好只是哭得肿了，流泪流过度。
　　毛缓就干脆抱着毛黎坐在林澈的椅榻上休息。

　　林澈也睡过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带孩子这么困难。太难了。

　　就这么些天，毛缓觉得自己的臂力有了显著的提升。
　　之前小黎和她不亲，毕竟她忙于修炼和外出；现在小黎不让她撒手了，到哪都要抱着。
　　之前挺好养活的一小孩，就算她和林澈吵架都在鼓掌看热闹的；现在只要毛缓松手他就哭，要是离开视线，那不得了，往死里哭。
　　之前毛缓有事就把他交给林澈；现在小毛黎看到林澈就打他，什么玩具荡秋千都没用。
　　之前‘尊尊’‘澈澈’轮着喊；现在只肯喊‘洁洁’。

　　林澈心累，毛缓手累。

　　趁着毛黎睡觉的间隙，毛缓小声地对林澈讲了玄猫和蜂王的事。
　　林澈听了之后，问她：“你救了她们，到时候你杀到第三层的时候怎么办？”
　　看着毛缓的沉思和犹豫，他肯定地说了一句：“你心软，下不了手。”

　　她还是果断地承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忧虑。“是，我下不了手。不仅是她们，很多我都下不了手。一二层的还没化形，我可以当做我在打猎。但是之后的在我看来都是活生生的人。无论他们是何罪进来，都不应该是我下手去了结他们的性命。”

　　“那出塔怎么办？”
　　毛缓纠结了很久，“能不能只取他们魔息，不伤及他们性命？”
　　“就算可行。那塔破了，他们逃出去继续祸害苍生怎么办？你不能为他们后续的行为负责。”
　　毛缓还是不想，她没杀过这么多人。“能不能只是我们出去，只破顶层这个地方。”
　　林澈摇头，“我当初就想过这个可能，也做过挣扎。锁妖塔塔壁上面雕刻的花纹是阵法，将整个塔壁收到的伤害分摊到各层。想要破塔，只能整个破。”

　　毛缓脑壳疼，但是心里的不愿意还是很强烈。她说服不了自己。“我知道我有点烂好人。但是……但是他们也没伤害过我，我为了出塔，为了这所谓的，出塔之后不祸害苍生，就要了他们的命。……我觉得我不是在为天下苍生着想，就是纯粹地想为了自己出塔，还沽名钓誉。”
　　听到这话，林澈认真地细细地看着毛缓，然后笑了一下。
　　毛缓急了，她摆手，“我不是在说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澈轻轻抓住她的手，又趁毛缓不注意捏着毛缓手心。
　　猫类的软掌是不是都这么好摸，林澈想。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笑的是自己。我就是因为别人沽名钓誉，摆着‘天下苍生’的旗子送进来这个锁妖塔的，结果我现在做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当然，也是在笑你，你和你父亲还挺像，萧佰那个人在凌霄仙宗送我到战场时也是这么个说法。当然，还有就是笑我们。”
　　林澈摸着毛缓的爪爪，转而十指相扣。
　　根据他现在的神情，毛缓觉得他此刻的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毛缓，能遇见你。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