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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流产 ...

  •   心中就像烧了一场火,五脏六腑被大火席卷,烧成了灰烬。

      一双手出现在眼前,轻轻地关上了窗户:“你要不要睡一会?”

      慕瑾摇了摇头。

      尤里克领着慕瑾上了甲板,四层高的大船在海中乘风破浪,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不时有鲸鱼跃出海面,慕瑾的笑已经到了嘴边,莫名想起马库斯也许已经葬身鱼腹,心中一阵恶心反胃,一把挣开尤里克的手,趴在栏杆上就开始吐,这一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被慕瑾挣开手时,尤里克脸色大变,就要冲过去,待看到她呕吐不止,心似乎被揪了起来,站在甲板上,茫然四顾,他这是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安娜一脸担忧,不知不觉竟然有眼泪流了下来,她侧过身子,让海风吹干脸上的水渍,慕瑾上个月的例假就没有来,又这样呕吐,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慕瑾前世可是被无数宫廷剧浸淫过来的,吐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她转身去找安娜,声音带着试探:“安娜?”

      安娜抹了一把眼泪:“小姐,外面凉,去船舱里歇息吧。”

      慕瑾却没有动,因为呕吐,双眼泛着泪花,她定定地看着安娜:“是不是?”

      安娜避开她的视线,忍住眼泪。

      沉默就相当于默认了。

      尤里克上前扶住她,眼神晦涩不明:“好了,先进去吧。”

      连续半个月的呕吐让慕瑾完全确定自己怀孕了,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比大学最难的微积分都要难,她整日整日睡不着,渐渐地开始掉头发,面黄肌瘦,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就是喝一口水都能吐得昏天黑地。

      安娜端着没有任何味道的粥跪在窗边哭泣:“小姐,您再吃一口,不吃东西的话是受不住的,这粥没有任何异味。”

      别说吃了,慕瑾听到粥这个字都开始吐。

      慕瑾的呕吐毫无征兆,总是吐得身上被子上,整个船舱里都是难闻的气味,安娜却不敢常常开窗,海风太凉,万一生病就是大麻烦。

      尤里克刚刚去二楼议事,听到仆人们的禀告匆匆赶来,一把就把慕瑾抱在怀里,尽管她满身污秽,他也丝毫不在意。

      怀中的人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尤里克抱着她,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重量,他冲安娜伸出手:“来。”

      安娜把手上的碗递过去。

      尤里克让慕瑾躺在怀里,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来,吃慢点,等晚一点船就能靠岸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寻来,安娜说你们东方人爱吃米饭,等上了岸我一定帮你找到,来,先喝一口粥。”

      慕瑾双眼无神,还没吃,又吐了,她的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吐了,吐出来只有胆汁,她却毫无所觉。

      “慕瑾!”尤里克盯着慕瑾:“你不能这样了,你会死的。”

      听到死,慕瑾的眉毛动都没有动,她就像一个布娃娃,没有灵魂。

      安娜跪在一旁哭。

      尤里克顿时火冒三丈,他想像以往一样用安娜来威胁她,用拜占庭的那些人来威胁她,但是本能地,他知道症结在所,她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身体和心灵都在抗拒,他犹豫再三才说:“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孩子,等上了岸我就请巫医过来。”

      慕瑾的眼神动了动。

      “那你先吃东西。”

      慕瑾果真探头吃了一口。

      夜幕降临时,船靠了岸,岸上站满了迎接的人。西哥特的天气比岛上更炎热,船刚停,船上就像蒸笼一样,又热又湿。

      慕瑾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头发也舒得整整齐齐,安娜给她在外面披了一件丝绸的斗篷,从上到下笼了起来。

      已经七月份了,是一年中最热的天气,慕瑾惊觉自己已经来这里两年了。

      尤里克也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他面色白净,此刻有了年轻君王的威严。

      慕瑾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安娜的身上,准备跟在他的身后下船,可是身子突然一轻,丝绸斗篷落地,她被尤里克抱了起来,动了动身体:“尤里克,我能走。”

      “不要动。”尤里克的声音带着笑意,看向安娜:“用我的斗篷把她罩起来,外面太热了。”

      安娜上前整理斗篷,慕瑾只觉得眼前一暗。

      从港口到皇宫还有一段距离,慕瑾一直呆在他的怀里,他走得很慢,很稳,就像船在海面上慢慢地慢慢地摇晃,她像躺在摇篮一样,渐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慕瑾发觉自己睡在一张很大的床上,不远处的桌子上点了一盏银质的油灯,油灯如枝蔓般伸展开来,身下是柔软光滑的丝绸。

      铜质的家具上面有动物和植物的装饰,桌子上放着两匣子首饰,深色的地毯,柜子上陈列着各种雕塑饰品,还有层层叠叠纱幔,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安娜!”

      门突然被打开,传来安娜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是谁?”

      “我倒要看看陛下从拜占庭带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那个人穿过层层纱慕站到慕瑾的面前,她看清楚了慕瑾,慕瑾也看清楚了她。

      面前的女子极白,和尤里克一样是一种惨淡的白,站在卧房里犹如一盏白织灯,亮得刺眼。她的头发梳得很高,上面点缀着各种金银珠宝,穿一件半臂的粉色长裙,上面织染着繁复的图案,外面是一件白色镂空的披肩,她的皮肤竟然比那件白色的披肩还要白,手腕上戴了一个金镯一个玉镯,还有几枚做工精美绝伦的戒指,端的是珠光宝气。

      阿莎莉也在细细打量慕瑾,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头发稀疏,都能看到头顶的皮肤,脸颊凹陷,显得她的眼睛更大了,一件睡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这样的人,连自己半分的姿色都比不上,莫名的,她松了一口气。

      “见到王后还不起身跪拜!”阿莎莉身旁的女仆大喝一声。

      慕瑾才明白面前的女人是王后。

      安娜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扶慕瑾。

      “拜见王后!”慕瑾和安娜跪在阿莎莉的面前。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尤里克竟然把她从船上一路抱回来,心中泛酸,眼里就有了恨意:“邦妮,你留在这,让她跪满两个小时才能起来。”

      安娜满脸焦急,慕瑾怀孕了,怎么可能跪两个小时,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慕瑾的视线缓缓扫过来,她立刻就闭了嘴。

      另一个仆人却小心上前提醒:“王后,陛下如果知道了......”

      阿莎莉扫了慕瑾一眼,淡淡地说:“陛下今晚不会过来的。”

      “是。”

      阿莎莉领着凯丝走了,留邦妮在旁边守着。

      安娜往慕瑾身边移了移,让她的身体靠着自己。

      邦妮一脚踢在安娜的腰上:“不要乱动。”

      安娜忍着疼,还是往慕瑾身边挤了挤。

      慕瑾却像没有任何知觉一样,跪坐在地毯上,盯着面前一块地毯上金色的花纹,那花纹像一朵花,又像一个什么图腾,并不好看,呈环形,犹如迷宫一样,她把注意力放在上面,想象着自己在走迷宫。

      而此时的大殿之上,尤里克刚刚应付完了那些元老们,已经疲惫不堪,却被阿莎莉拦住了去路。

      “陛下!”阿莎莉曲膝行礼之后直接扑到尤里克的怀里:“陛下!您回来都没有召见我。”

      尤里克任由阿莎莉趴在自己怀里,眉头微皱:“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再去看你。”

      “不要。”阿莎莉声音娇媚,身子柔软得像一条蛇:“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晚餐,您去我那里吃。”

      尤里克无动于衷,只沉声道:“阿莎莉!”

      阿萨莉身体一抖,立刻离开了尤里克的怀抱,泫然欲泣:“表哥。”

      尤里克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准备在她头上摸一摸,可是她满头的珠宝首饰,倒让他无从下手,便收回了手:“明天去看你。”

      “我亲手给您做了牡蛎汤,如果嫌太晚,去喝碗汤吧。”阿莎莉放低了姿态。

      只一碗汤的功夫,耽误不了多久,尤里克点了点头。

      阿莎莉是真的煮了汤,尤里克却没有心思细细地品,胡乱应付了一通就要离开,阿莎莉身子却一软,直接倒在他的怀里,烟波流转,声如黄鹂:“表哥!”

      尤里克拦着她纤细的腰肢,突然眼神一动,然后扶阿莎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蹲在她面前:“阿莎莉,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看着这样的尤里克,阿莎莉心跳如鼓,一脸娇媚:“表哥请说。”

      “阿莎莉,我之前答应过你,王位会留给我们的孩子,这句话依然有效,只是维比娅怀孕了,我刚问了巫医,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打胎,所以,我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尤里克轻声细语。

      阿莎莉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维比娅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是。”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和其他的人生孩子,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你就让那个女人怀孕了。表哥,你说过的,不想让发生在你身上的惨剧再重演的,你说过不会有别的孩子的。”阿莎莉坐在椅子上大喊。

      “是的,我说过。可是我问过巫医,如果打胎的话,她也活不了。”

      “那她就去死,她和那个孩子都该死。”阿莎莉陡然站起身,一脸控诉:“尤里克,是我,是我背叛了整个家族,你才坐上这个王位,我亲自杀死了最爱我的父亲,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尤里克也缓缓地站起身:“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说了,王位一定会给你的孩子。”

      “争夺王位之路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是你想给就能给的?你是怎么做上这个位置的,没有人比你更心知肚明。我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有了一个敌人,我不允许,我不允许。”阿莎莉声嘶力竭。

      “我说过,我会打下整个罗马,罗马那么大,难道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没有。尤里克,你违背了誓言,众神不会饶恕你的。现在,让他们去死,你才能实现心中的宏图大业,我要他们,死!”

      尤里克站在原地看着阿莎莉,良久才说:“你知道的,我本可以不跟你说这些的。”

      “因为你心存愧疚,我为你背叛父亲,背叛了家族,背叛了整个西哥特,你却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尤里克。现在,只要你让他们死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阿莎莉,我做不到。”尤里克回答得异常坚决:“我对你的承诺永不更改。”

      “尤里克!”

      尤里克转身就要离开,突然看到维克多领着珍妮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怎么了?”

      “维比娅,维比娅出事了。”珍妮几乎带着哭腔。

      尤里克来不及细问,拔腿就跑,他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只希望自己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看见他过来,卧房门口围满着的奴仆和巫医都挤过来了,他只能看到他们嘴巴翕张,却听不到声音,让开,都让开,他喊着,终于挤了进去,纱幔已经被拢到两侧,地毯上一滩血迹,金色的图腾被染成了红色,安娜跪在一旁痛哭。

      她躺在床上,身上,床上都是血迹,她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可以,她还没有等到自己要给她的惊喜,她死了吗?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心中一疼,明知道她憎恶自己,却控制不住地要留她在身边,所以,她现在解脱了,她在嘲讽自己,就算用尽所有的办法都留不住她?

      “慕瑾!”尤里克捂着她的手,单膝跪地,可是她的手很凉,怎么也捂不热。

      尤里克干脆脱了外衣躺到床上,躺到满是血迹的床上,抱着几乎睡在血水中的慕瑾,在她耳边呢喃:“慕瑾,不要走,不要走,慕瑾......”

      所有的仆人都震惊了,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这位陛下有多么爱洁,现在却躺在一个女人的鲜血中。

      跟着跑过来的阿莎莉眼神幽深,然后问了问一旁的巫医,这才知道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看了一眼在床上相拥的人,眼中狠戾一闪而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陛下!”安娜在一旁焦急地喊着:“陛下,小姐这样会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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