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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司南 ...

  •   普布留斯·维吉尔·马罗是普布利乌斯·雷蒙德的老师,慕瑾以为会是一位白胡子的老人,但是看到面前的人时,她的脸上有短暂的惊讶,随即屈膝行礼:“维吉尔大人。”

      维吉尔的发色很浅,是一种灰白色,衬得他脸色发白,一袭灰色的长袍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的褶皱,面无表情地躬身回礼:“维比娅小姐。”

      雷蒙德在一旁说:“老师,我带维比娅小姐去后花园。”

      “不必。你直接带她去我的工作室,所有的鲜花植被我都做成了标本。”维吉尔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没有丝毫起伏。

      “好。”

      慕瑾以为所谓的晚宴就是和之前奥拉继任族长的晚宴一样,有吃的有喝的,有歌有舞,没有想到维吉尔举办的晚宴相当于私人沙龙,前来赴宴的也就十来人,围在一起坐而论道,讨论的都是世界的最东边是哪里,世界有没有尽头,地球是圆的还是方的,太阳和月亮为何一个白天出现,一个晚上出现......

      慕瑾在一旁沉默地听了半刻,这应该是罗马古代科学的萌芽,她无意于把后世的科学强加给他们,就让雷蒙德向维吉尔传达了自己的需求,她现在真的很迫切地需要找到棉花。

      到了维吉尔的工作室,慕瑾更加确定维吉尔肯定是一位古代的科学家,成千上万的花朵植物被风干固定在羊皮纸上,堆满了整个书架,不仅有有花朵植物,还有各种动物的干尸,更让她惊悚的是,工作室一角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棺材。

      雷蒙德解释道:“这是老师从埃及找回来的一具木乃伊。”

      慕瑾点头,果然科学家的胆子就是比较大。

      标本的总类很多,每一个都分了类,慕瑾不确定维吉尔把棉花分到哪一类,只能一个一个地找。

      雷蒙德帮她一起找,可是两人一起找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慕瑾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太晚了,如果可以,我想明天再来找。”

      维吉尔的庄园离奥卢斯庄园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雷蒙德只好说:“行,明天我去接您。”

      两人准备出工作室,刚到门口就见维吉尔走了过来,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远远地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但是脚步却丝毫不乱,灯光下,肌肤泛起一丝粉红,让他有了点烟火气,连声音也温柔不少,他看着慕瑾:“没有找到吗?”

      酒香并不难闻,混合着维吉尔身上的青草气息,竟然并不违和,慕瑾点头:“标本太多了。”

      “随我来。”维吉尔当先进了工作室,直接到了标本那一块,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一张羊皮纸上,眼神在灯光下荡漾开来:“你要找什么?”

      “一种白色的花,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果实,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触手干燥柔软,就像,就像云朵一样。”慕瑾尽量让自己解释得准确一些。

      维吉尔点了点头,然后穿梭在各个书架,一刻钟之后,慕瑾面前出现了一百多种与自己描述相似的标本。

      这人的记忆力实在太惊人了,这间工作室简直是人间宝库,其实刚刚她虽然没有找到棉花,但是在标本库里却找到了几种中药,所以她才不着急,准备明天再来。

      一百多种标本放在自己面前,全部是白色的果实,千奇百怪,慕瑾一种一种地寻过来,速度很快,就在她以为又要落空时,看到剩下的几份标本中的一份,真的有棉花,只是这种棉花没有后世的果实饱满。

      “找到了!”慕瑾欣喜地拿起那一张羊皮纸:“就是这个,棉花。”

      维吉尔接过羊皮纸看了看:“东方把这个叫做棉花?”

      慕瑾点了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如果现在开始培育,几个月之后就能收获了:“您有棉花的种子吗?”

      维吉尔转身打开另一旁的柜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罐子,他在成千上百个罐子中寻了一罐:“种子给你,收获之后还一罐给我就行了。”

      “好,多谢您,那我先告辞了。”慕瑾抱着罐子喜不自禁。

      “维比娅小姐留步。”维吉尔上前两步:“刚刚多有怠慢,还请维比娅小姐原谅。”

      慕瑾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上的罐子:“维吉尔大人可是帮了我大忙呢。”

      “雷蒙德把拿回来的诗歌装订成册,我也看了,的确是好诗,但是有几个问题问您。”

      “什么问题?”慕瑾有一种被老师提问的紧张感。

      “刚刚维比娅小姐似乎没有吃任何食物,现在请移步餐厅,我们可以一边说一边吃。”维吉尔眼神坦诚,他站在灯下,慕瑾只想到两个词,温润如玉,谦谦公子。

      “好。”

      “你看这首诗《我的眼睛是你的画像》,里面的玻璃窗是什么意思?玻璃是什么?”

      “就是琉璃窗。”

      “还有这首诗,宇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画家是什么?艺术?还有这个,租赁,借贷......”

      慕瑾被维吉尔的问题淹没了,果然科学家和普通人的视角就是不一样,她只能一个一个解释,就这样,等慕瑾再抬起手腕看时间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维吉尔立刻注意到慕瑾的手表:“维比尔小姐,我可以看一下您的手镯吗?”

      慕瑾本能地收回了手腕,除了一书包的药品,手表是她唯一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就算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面前的这一位有可能是科学家,见微知著,就算只让他知道一点,说不定就会带来巨变:“不好意思。”

      慕瑾拒绝了。

      维吉尔也不以为意:“是在下唐突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慕瑾就准备告辞,维吉尔出言挽留:“客房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等天亮了再出发也不迟。”

      这里是古代拜占庭,慕瑾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任性,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维吉尔准备带慕瑾去客房,这时,远远地却传来一个声音:“来人,快点给我端吃的过来,什么烤羊腿,烤面包,奶酪,浓汤全部端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慕瑾身子一僵,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马库斯·马卡一头张扬的红发出现在不远处,他混身湿漉漉的,脸黑了不少,嘴唇干枯,衣裳有了好几处破损,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脚上的长靴踩在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脚印。

      双方在廊庭下兀一见面都愣住了,马库斯看到慕瑾时,脸色顿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捏住慕瑾的脖子:“这次,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吧。”

      “马库斯·马卡!”维吉尔声音严厉,马卡却无动于衷。

      维吉尔走到马库斯身侧,手指在他胳膊肘处一捏。

      马库斯手臂一麻,松开了手,大喊道:“维吉尔,你干什么?”

      “维比娅小姐是我的贵客,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维吉尔双眼微眯,那是危险的信号。

      马库斯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上次就是她给我下的毒。”

      “哦?”维吉尔顿时来了兴趣:“维比娅小姐,真的是你给马库斯下的毒?”

      慕瑾刚刚被马库斯捏着脖子,现在只觉得喉咙生疼,刚准备开口说话,一阵咳嗽袭来,这一咳就止不住了。

      维吉尔赶紧让仆人送了一杯水过来。

      这里的人都喝冷水,慕瑾扬手制止,咳得脸色通红才停了下来,她看着马库斯:“你知道东方有一句谚语是什么吗?”

      马库斯一脸不屑:“什么谚语?”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慕瑾站起身,双眼微冷:“请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对我,下次,我定然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马库斯微微变色。

      “下次我给你的就绝对不是解药了,东方有一种刑罚,把人的四肢砍掉,拔掉舌头,挖掉眼镜,只留下躯干装进罐子里,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但是却死不了。”慕瑾实在太讨厌这个人动不动就掐自己的脖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地狱般的阴冷。

      这下,马库斯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那头红色的头发微微颤抖:“恶毒,果然女人就代表恶毒和厄运。”

      “真的吗?维比娅小姐,人装进罐子里不会死掉吗?是有人喂食物,还是用药水泡着?四肢砍掉不会流血而亡吗?”维吉尔简直是个好奇宝宝。

      这下慕瑾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脑回路。

      “还有,你上次给马库斯下的什么毒,他说浑身都没有感觉,没有触觉,没有痛觉,只有脑袋是清醒的。”维吉尔的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如炮弹一样。

      马库斯在一旁,脸黑得像碳一样:“维吉尔,这次我可是在海上漂了五天,整整五天,我说,就该拿这个东方女人去换奥卢斯家族的那副画,只要能做出那个司南,我们就不必只在地中海活动了,能去更远的东方,到时候,拜占庭帝国只会更加强大。”

      慕瑾这才确定,马库斯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海盗,司南,不就是中国古代的指南针吗?果然是帝国主义的野心,做出指南针就想着是掠夺、征服。

      “听说奥卢斯对她可是很看重的,连去军营都会带着。”马库斯眼神阴翳,看着维吉尔循循善诱道:“你不是对那个可以辨别方向的司南也有兴趣吗?”

      维吉尔似乎真的被说动了,眼神扫了慕瑾一眼,最后落在她的手表上。

      在场的人都绝非善类,慕瑾不自觉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雷蒙德小小的个子突然拦在慕瑾的身前:“不可以,维比娅小姐是我请来的,我势必要把她安全送回去。”

      马库斯上前一把推开雷蒙德:“你这个臭小子,坏了我的大事小心我把你剥皮抽筋。”

      “马库斯,你做了几年的海盗难不成真的就变成了海盗,你可是拜占庭海军统帅,如此暴虐成性,就算海军扩大,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够带回来财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带出去的绝对是战乱和灾难。”雷蒙德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义愤填膺。

      马库斯似乎被雷蒙德击住了痛处:“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此消彼长,拜占庭帝国要强盛,要荣耀,势必要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就算我双手沾满血迹,我也是拜占庭帝国的英雄。”

      雷蒙德不敢苟同:“难道只有掠夺和战乱才能强盛荣耀?如果真的这样,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老人、孩子呢,他们是不是就没有生存的权利。”

      “雷蒙德,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和你说什么狗屁道理,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就算我长大了,也绝对不会变成你,人面兽心,恶毒狠戾。”雷蒙德年轻气盛,一把拉过维比娅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雷蒙德,你敢跨出这个门槛一步,我就让你血溅当场。”马库斯真的要去抽挂在腰间的短剑。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雷蒙德却丝毫不让:“就算今天头颅落地,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维比娅小姐。”

      马库斯手中短剑出鞘,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

      “住手!”维吉尔大喝一声,转身从餐厅里抱出了一个罐子递给慕瑾:“维比娅小姐,这一罐种子您忘了拿。”

      慕瑾看着那个陶土罐子没有伸手,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维吉尔还是马库斯,他们都是心思深沉,目的明确的人,如果真的让他们提早得到了指南针,给整个东方带去的都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她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所以不愿意欠他的人情:“不用了,奥卢斯庄园也有不少种子,今天我见到了种子的模样,回去说不定能找到。”

      维吉尔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有强求:“请维比娅小姐原谅马库斯刚刚的无礼,他是因为太过急切地想得到司南而显得莽撞了,司南对于海军来说太重要了。”

      慕瑾不欲与他们在这里纠缠,既然维吉尔已经递了台阶,她也不想撕破脸皮,毕竟现在还在他们的地盘上:“可以谅解,那我告辞了。”

      “慢!”维吉尔挡住慕瑾的去路,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提到司南,维比娅小姐却没有丝毫意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维比娅小姐知道什么是司南?”

      慕瑾心中一沉,随即故作镇定地问道:“什么是司南?”

      维吉尔笑了,这位维比娅小姐简直是欲盖弥彰:“来人,送维比娅小姐和雷蒙德少爷去客房休息。”

      雷蒙德大叫:“老师,您要干什么?”

      “送去客房!”维吉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慕瑾心中一阵苦笑,果然之前认为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全部都是假象,这位维吉尔和马卡一样,骨子里都是侵略和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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