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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再负伤 ...

  •   柳巷,薛府。
      长城的风沙好大,一路吹到了柳巷。
      薛师又坐在枫树下,饮酒,哀伤。
      日出,日落,一代枭雄迅速陨落,墙院外欢呼雀跃。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薛师,又不敢再靠他太近。
      薛师?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在看我.....你在看谁?那个人是谁??

      “是他.......!!!”

      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我怎么会做这个梦。
      白色的天花板,冰凉的触感。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盛恩颐的别院,房间里只有我和顾念项两个人,他穿着白色衬衣,见我醒来,微微俯身向我靠近。
      顾念项:“他是谁?”
      我抽回手身子往里面躲了躲,没想牵一发而动全身,手臂、腰间和小腿都受了伤,这一动,身上哪里哪里都跟着发痛。
      “别乱动,小心碰着伤口,”顾念项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柔声道:“我不碰你,你好生躺着。”
      被子里,我只穿了里衣,伤口都缠了绷带,淡淡的血腥味还弥留在房间里,顾念项的衬衣袖口残有血迹,想来应该是我蹭脏的了。
      “我怎么在这里?”
      “这里更安全。”
      “阮忠枢呢?他怎么样了?”
      刚包扎不久的伤口,要不了命却疼得要命,我只说了几句就觉得费劲,冷汗悄悄从额间冒出,顾念项眼里满是担忧,几度想碰我都强忍了下来。
      我忐忑不安地追问:“他人呢?他现在在哪儿?”
      “他没事,不用担心。”
      “没事??可我......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地上都是血......还有,他的病...他的病很严重......他快不行了......”
      “我请了上海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别担心。”顾念项还是向我靠了过来,他抚上我的脸颊,眼神甚是心疼,语气也更是温柔:“你失血过多,不敢给你打太多麻药,如果觉得痛,就忍耐一下。”
      在病房和杀手打斗时不觉怎么痛,眼下躺在这里,伤口包扎好了反倒觉得疼痛难忍,额头、眼睛和脸颊也在发热发烫。
      顾念项:“可知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不知。”
      杀手和护士应该是两拨人,我刚和阮忠枢聊完他们就对我出手,可见那个东西已经滞留了很久,大家都急不可耐了。
      顾念项:“为什么没让盛恩颐陪你去?”
      这句话听着像是疑问,但更像是责怪。
      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像冰块一般寒冷,对于滚烫的脸颊来说,过于冰冷的温度不仅无法起到降温的作用,还会“烫伤”自己。
      我拍掉他的手,冷言道:“有区别吗。”
      我为何会躺在这里,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难道换成盛恩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让我涉险的是你,问我为什么涉险的也是你。
      罢了,他有他的理由,我有我的私心,各怀鬼胎,谁都不是良人。
      既然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索性就到此为止,也未尝不可。
      我正欲开口,顾念项却突然说:“我不会再动他了,我保证。”
      我一愣,他说的是......王士珍。
      “我已将桑籽和她母亲安全送到了他父亲的身边,他们一家团聚了。”
      “桑籽她......”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云南找她吃过桥米线好不好?”
      “你......”
      我惊诧地看向顾念项,正面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清澈温柔,真挚坦诚,低沉的声音温柔地不像话,“我想你了,夕儿......”
      顾念项在我额头印下轻轻一吻,冰凉的柔软只一瞬间的触碰,看似蜻蜓点水实则印下了柔情万千,纵使这一抹温情仍是假的,我也无法再说出那些话。
      我只能闭上眼,不去看他的眼睛,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声音。
      “顾念项......”我假装在看天花板,想象眼前是纯白无瑕的,“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给你利用的了......”
      当世界没入黑暗之后,听觉和嗅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我听见顾念项浅浅的呼吸声,他身上的味道在身旁环绕。
      顾念项没有回应我,没有回应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若真一丝/不挂地扯开那薄弱蝉翼脆弱不堪的窗户纸,彼此都会变得不幸。
      沉寂的黑暗里,一切都好安静,安静到我感觉不到时间过去了多久,感觉不到顾念项是走了还是还在,我只能感觉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痛着痛着.....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三日,恢复了些气血,也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丫鬟给我沐浴更衣,蓬头垢面的躺了三日,浑身实在难受。丫鬟说我的伤受不得热汗冷气,更不能沐浴沾水,只能拧干了毛巾给我擦拭,赤果着让人伺候这事我很是不习惯,只好草草结束。
      我问丫鬟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丫鬟说四爷回来了,顾少也来了。
      盛恩颐回来了?还真是有顾念项的地方就有盛恩颐。
      我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在饭厅里独自一人用餐的盛恩颐,盛重颐和顾念项都不在。盛恩颐听见我的脚步声,循声看向我,“怎么下来了,你浑身是伤还是少动弹得好,有什么需要跟丫鬟吩咐一声就行了。”
      “顾念项呢,他去哪里了?”
      “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盛恩颐穿了一身黑衣,我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素,仿佛刚参加完丧礼,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丧礼?我仓促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到他面前,紧张地问道:“你......去参加丧礼了?谁的丧礼?难道......是......是阮忠枢??”
      盛恩颐略过我紧张的眼神,看见我手臂上的绷带,叹了一口气。
      “不是。阮忠枢还活着。”
      盛恩颐起身扶我坐下,然后一边摆弄下人新拿来过的餐具,一边吩咐厨房再做两道清淡补血的菜,摆好餐具后他缓缓坐下,给我盛了一碗松茸鸡汤。
      “再说,你急什么,该急的人是他。”
      我回道:“阮忠枢是因我而受伤,若因此一命呜呼,我岂能心安。唉,左右还是我思虑不周,让人钻了空子。我这几日在想,那是法国人的医院,外国人的地盘,那些人怎么会猖狂到如此地步?”
      我不自觉地扶了扶后腰,腰间的伤是最累人的,稍微坐坐伤口就会作痛,站久了也会发痛,只有躺着时稍微好些。盛恩颐瞄了我一眼,示意小厮去拿靠枕,然后同我道:“那六个杀手本是顾念项安排在阮老身边的暗卫,保他不死的。但显然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收买了他们。如果出价的人里就有法国人,在自家地盘上抓人也算不上什么猖狂了,你说是吧?”
      法国人也掺和了这件事,难道说财产的事已经泄露到这个地步了?
      小厮拿着靠枕过来,同时禀告说五爷回来了。
      我一听,转了个身双手撑在椅背上,身子前倾贴着椅背看向大门口,盛恩颐下意识虚手扶了下我,“怎么啦?”
      “我要好好看看,盛重颐这家伙有没有少胳膊少腿,或是跟我一样浑身挨了刀子,遭了罪。”
      盛恩颐眨了眨眼,尬笑道:“这......倒是没有。”
      果然,盛重颐毫发无损,精气神还挺好。他穿着正装,应该是刚应酬完回来,我上下打量了下,大声喊他:“喂,医院那天,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盛重颐松了松领口,解开袖口的纽扣,走了过来,“你猜。”
      “我猜??”盛重颐这态度,一点内疚都没有。“不是,我猜什么猜,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因为顾念项那家伙,就故意置我于险境不顾啊,我要是死在那儿了怎么办,我可是好心帮......”盛重颐随手捡了个炸物塞进我嘴里,堵了我的话。
      盛重颐:“你不是没死吗,瞎嚷嚷什么。”
      “乖乖,我这才走了几天,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盛恩颐托着下巴,看了看我和盛重颐,恍然大悟道:“噢~年纪相仿!共!同!爱!好!”
      “无聊!”我白了盛恩颐一眼,咀嚼着嘴里的炸虾,盛重颐在我对面坐下,我接着又道:“盛重颐,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盛重颐:“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医院。”
      “唬谁呢,你哪儿在了??”
      盛恩颐点了根烟,应和道:“他的确在医院,这个我可以作证。”
      在医院却不在病房,那还能在哪,难不成去看望别的病患了?如果不是去看别的人了,难道。我忽然明白过来,“那你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盛重颐喝了口茶,“是你太菜了。”
      我:“......”
      盛恩颐说:“那个医院,早就被好几方人盯着了。你在病房的时候,外面就有好几波等不及出手的,丫子一直在外面解决那些人。原本以为危险都在外面,里面是安全的,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意外?”一个满布杀手的医院,却说只是一个意外,盛恩颐的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吧,我冷笑道:“这就是顾念项的结论?”
      盛恩颐点了一根烟,眉头微微皱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保证百分百的,任何事都会有风险,他心里清楚,你也是明白人。”
      我冷冷地看着盛恩颐,劝别人果然比劝自己轻松的多,一句意外一句明白人就算完事,呵呵。我转头看向盛重颐,突然玩笑道:“没想到还真让你说到了点子上,反正,这不是没死吗。”
      我又夹了一个炸虾,油腻腻软乎乎的味道,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盛重颐吹着热茶,看见我拉垮的左臂,回道:“你要是多告诉我些实情,兴许我还能替你挨一刀,也不至于弄得这么惨。”
      我笑而不语,你亲哥和顾念项都不告诉你,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又被利用了这种事告诉你,再说,不惨何以谋人心。
      盛恩颐沉默了片刻,竟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他对你还是上心的。这几日你昏睡不醒,他每晚都守着你,如果不是他的药,你怎么可能三天就下地,还有力气问我这些。你伤了于他并无益处,除了心疼还得日日担心着,涉险也分一二,若不是真没时间了,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我说这些话,不是想为他辩解,而是希望你对他......不要那么无情。”
      厨房端来了新炒的菜,看着很美味,入口却食之无味,盛恩颐的话,我未觉得惊讶,盛重颐倒惊了,他吹着手上的热茶,热气都没了还在吹。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答非所问道:“一个抽烟,一个喝茶,菜也不怎么样,还是自己吃饭舒服自在。”
      “抽烟喝茶也不妨碍你吃饭,”盛重颐唤来丫鬟换一壶茶,又扫了一圈桌上,道:“这些菜你不爱吃,就让厨房重新做你爱吃的菜。”
      “还有你,”盛重颐抢过盛恩颐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了,也别老说我不爱听的话,该找哪个姨娘相好的就赶紧找去。”
      盛恩颐今天有些奇怪,感觉不像平时的他,这番话也不像他会说的话,黑色的素衣显得人沉闷厚重,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才如此反常。
      盛恩颐不情不愿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好的,丫大掌柜,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了拿去烧了,晚上我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各自请好吧。”
      “那顾念项呢,他回来吗?”
      盛恩颐凑近了我一些,眼神无比认真,语气也十分郑重:“你受伤了他很是担心,再晚都会回来的。”
      说完,盛恩颐转身上了楼。
      “他怎么了?”我问盛重颐,“怎么几天不见,变得奇奇怪怪的?”
      盛重颐倒上了热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道。”
      坐了太久,我的腰极其难受,我站起来活动,盛重颐皱眉道:“怎么会下手这么狠?”
      “不狠了,要真下狠手,我早就死了。那些杀手都带了枪,但就是被我逼到绝境也没有向我开枪,而且这几刀也没下死手,他们打伤我只是为了带走我,只不过没想到我这么顽抗,竟能杀了他们。”
      我在饭桌前来回走动,走多了小腿的伤隐隐作痛。
      盛重颐看出了我的焦虑不安,于是道:“我在医院处理的那些人,都没有带枪,他们拳脚功夫刀都是高手。这些想要带走你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我想你也瞧出来了。而他们之所以都选择在医院出手,我想大概是因为很清楚盛家和薛家的实力,想要另寻机会抓走你,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问盛重颐:“阮忠枢刚回上海时,身体状况如何?”
      “阮老年前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病倒了,这一病就一直病到了现在。”
      “年前?”我记得顾念项去年年末时来过上海,“去年冬至,顾念项来过上海,他在上海期间可曾去见过阮忠枢?”
      盛重颐皱起了眉,语气低了好几度:“没有,顾少没有见过阮老。他们之间也从无往来过,即便偶尔在宴会上遇到,也没打过招呼。”
      说完,盛重颐有些不耐烦,他坐到沙发上,很是严肃地同我说道:“他整日担心你,你却在这儿怀疑他,若不是我那天瞧见了他紧张你的样子,我可真要被你给骗了,你不是说你们没关系吗?”
      我扶着腰,拉垮着左臂,有些瘸脚的走到盛重颐前面,原地转了个圈,指着一身的伤,问他:“我这一身伤拜他所赐,我不该怀疑他吗?而且他紧张担心的也不是我,是怕我死了就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罢了。再有,你看到的关系可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至少,在我看来,我觉得不是。”
      盛重颐:“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海?”
      我扶着腰坐下,仰头笑了笑,“因为,我不想见到他。”
      盛重颐陷入沉思,表面上看我不想要的是盛重颐得不到的,这造化弄得,盛重颐怎么可能看我顺眼,他恨不得拍死我这不知好歹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拉他下水。
      我说:“我带你入局,是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崇拜和忠诚,你是真心的,这也是他最需要的。盛恩颐已经承受了太多,他们之间没法回到从前,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盛重颐满眼诧异,很是震惊。
      我坦诚一笑,所言皆为真话。
      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趁那层皮还没有被撕扯之前,好聚好散吧。
      活动了太久,伤口都在作痛,我扶着把手,吃力地上楼,盛重颐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他在犹豫,在纠结,在思考。
      突然,盛重颐向我走来,将我拦腰横抱起:“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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