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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人劫 ...

  •   “宰相因何而死,御亲王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将领笑意加深道:“我明白了,御亲王是想确定宰相之死与圣上是否有关是吗,”,他收敛笑意,盯住百里荻,语气不停,自问自答,“镇西大将军从圣上那接到的密旨是:北狄之战,御亲王殁。且此密旨是在宰相死前颁于大将军的,也就是御亲王为了宰相离开北境返回皇城的那天。”他忽又嗤笑出声,“若是宰相知晓有这么一道密旨,不知他还会不会以死明志,撇清与你的关系,只为求圣上消除对你的猜忌,以保你一命”

      话刚落音,将领顿时背后汗毛倒竖,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身前。只听见锵的一声,紧接着麻牙的金属摩擦声便深深地刮过他的耳膜,饶是只有几秒的时间却折磨得他气血翻涌,几欲作呕。但这声音还不是最大的威胁,真正的威胁来自于撞到他剑上那股力道惊人,势不可挡的力量

      仅仅僵持几秒,那股霸道的力量便把将领掀翻在地,一道锋利的风刃紧随其后从他脸颊上擦过,他的脸庞顿时喷涌出一股温热,待视线中飞雪降落的轨迹不再杂乱,压进他眼中的便是一张高高在上的冷俊面容

      百里荻迅速地将地上的将领拽了起来,反转钳制住他,同时拿剑抵住他的脖颈。此过程只在一瞬,甚至连周围的士兵都没反应过来

      “御亲王,宰相与你到底是何关系?”手中的将领第三次挣扎未果,忽然松下了身体,嗤笑起来,“难怪圣上怀疑你与宰相勾结,一提到宰相你竟就急眼了。看来传闻说宰相想扶持你篡位并不假”

      “休得胡言乱语,宰相与我从未动过此等心思”百里荻牢牢钳制住将领。但不得不承认,他也确如将领所说那般猜测:宰相应是自了,为了结束他们之间勾结的传闻,从根本上消除圣上的猜忌而做出的自了。他与莲筝的关系无形锁住了他和宰相的关系,宰相这些年虽一直被回收权力,但毕竟是三朝元老,在朝廷里就像棵参天大树,深根蒂固,圣上自然十分忌惮

      而他.......

      百里荻眼眸一瞬灰暗,他只觉痛心。痛心他和兄长最终仍没能逃脱猜忌离心的命运,痛心与他约誓定不忘亲情之浓的兄长终是淡忘了他们的亲情,成了高高在上的圣上

      抬起眼眸环视一圈,周围的士兵都握紧剑柄,悄悄地向他逼近,钳制的将领也似是察觉到了他心思的浮动愈发用力地挣扎起来。银白的刀刃在凌乱的飞雪间隙铮铮发亮,目之所及的天地仿佛突然坠入一个苍白与灰暗杂糅的世界。百里荻竟一瞬迷茫起来,他忽然不知是不是该如此束手就擒,顺了兄长的意,顺了这些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的意

      “荻”耳畔忽而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百里荻心头一动,眼前灰白的视野里似是奔来一个红衣飘飘的人。鲜红愈浓,那人愈近,他的星眸也愈加璀璨清晰,最后竟闪亮的仿佛这灰白天地间唯一的光

      那束光划破灰暗,飞到近前,忽拥住他,仰着头对他微微一笑道:“荻,我在等你回来”

      百里荻猛地吸进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下意识伸手向腰间的笛子摸去,与此同时,剧烈挣扎的将领抓住机会挣脱了他的单手钳制

      “杀了百里荻,这是皇上的圣旨!”将领一边飞快地远离他,一边大声呼喊起来,“杀了百里荻的人赏黄金百两,功劳记在此次战役功劳簿上,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一声令下,四方的士兵不再挪动着悄然靠近,权力的诱惑附着上他们的腿脚,促使他们克服厚重积雪带来的艰难困苦,奋勇向前;财富的色彩接连遮蔽他们的眼睛,敦促他们忘却飞舞雪花造成的视觉盲感,执着向前。他们只是,只愿,只想大步跨越地,贪婪急切地,争先恐后地向前中央那白衣公子冲去

      百里荻一手攥紧笛尾那枚芙蕖红玉,一手握紧手中的剑柄,不紧不慢却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他柔软的眼神也随之在抬起的刹那显露锋利

      他得回去,有个人在等他。他若不回去,那个人一定会傻傻地等他一辈子。他们还有誓言,他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莲,他们还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百里荻紧盯狂舞的刀剑,一个箭步跨出,骤然举剑迎上那逼到近前的凛冽又锋利的刀刃

      他定不能让那人孤独一生。这是誓言,他定不失约

      刀光剑影之间,浓云汇聚,飞雪骤急,本就灰暗的天色不一会便彻底黑沉,之前骇人的暴雪再次洗掠天地,狂风夹雪肆意掀起山顶翻涌的雪浪。卷天盖地的雪浪里,一袭白衣影动引雪,尽管他白衣已经破烂不堪,但在众多勇猛士兵的攻势之下依旧游刃有余,穿梭自如

      百里荻横起剑接住头顶上方一齐劈下的三把刀,硬接这三股强横的力量,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脚下也是猛地一沉。他赶紧低头扫了一眼,只见双腿从膝盖下都深陷进了雪里,与此同时,他眼角瞟到侧面突然撞进几道凌厉的银光。那些银光瞬间刺破密集的雪幕直冲而来。低喝一声,百里荻猛地发力将头顶的三把刀挥开,又快速地抬了抬自己被禁锢雪中的双腿,然而却无奈地发现陷得太深,双腿完全动弹不得

      作战中被限制行动可以说是与斩断手脚无异。百里荻背脊顿时发凉。说时迟那时快,剑光已经逼到面前,他只得硬着头皮接上所有利刃

      衣料破裂产生的刺啦声完全没有飞进他的耳里,便已经湮灭在了暴雪狂风的呼嚎里。眼前飞过一串鲜红的血珠,百里荻浑身一颤,从手臂和背后传来的剧烈疼痛裹挟着寒冷,瞬间让他有些恍惚。可也是这一刹那的恍惚和柔软,令他被一把匕首从背后贯穿

      百里荻不可遏制地咳出一口鲜血,紧握剑柄的手却同时飞快地向后横扫而去。然而身后那人却好似预料到他会如此一般,忽得矮下身体,向他腰间扑去。他下意识抬起脚向那人踢去,却意外地将那就要抱住他腰的人一脚踹飞

      百里荻一愣,猛地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他脚下本厚到膝盖的雪竟然都融化了。此刻以他站立之地为圆心,周围一圈的地面都露出了难以一见的褐色土地,土地上还有些染血的积雪,但这些积雪也正肉眼可见的融化着

      要知道此时暴雪倾盆,下落的飞雪眨眼间即可堆积起一定的厚度,但这些飞雪竟像是商量好一般纷纷绕开他站立的这片露出的土地向两边刮去。这情景不可谓不奇怪。更奇怪的是这片小天地仿佛生出了屏障,周围的士兵只要一踏入,暴雪便立刻刮去,瞬息就把士兵掀飞拍进厚雪里

      但还不等百里荻细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便听到前方有人大声呼吓道:“御亲王,你且看这是什么”,因那人顺风呼喊,声音被狂风推动着快速地冲进他的耳里,所以百里荻清晰地听出了那人话语中的一丝得意

      他蓦然睁大眼睛,心头一紧,赶紧向自己腰间摸去,不出所料地只摸得一片冰冷的衣料

      百里荻攥紧拳头,顶着风雪,猛然抬起头盯住前方那洋洋得意的士兵。那士兵果然正举着他的笛子冲他得意地摇晃,然而最令他担忧又气愤的是这名士兵竟是他的部下。这士兵原是村中的盗匪,他为村庄平乱之时抓捕了此人,后见此人颇有悔改之心又身体健壮,便令这人充军。谁知这人打战是一把好手,屡屡立功,他又贯来赏罚分明,便对此人论功行赏,最终提拔到了卫兵的队伍里

      “将军”那士兵忽蔑笑起来:“属下劝你还是自行从那里出来吧,不然属下只有毁了这支珍贵的笛了”

      百里荻轻笑一声,轻蔑地扫了一眼士兵手中的笛,颇为好笑道:“我怎会为一支笛束手就擒,身外之物而已”

      那士兵却笑得更肆意:“将军此话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们啊,这笛难道不是比你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当初我可是看着你为此笛冒着丢命的风险,冲进北狄大军中,现在你当真舍得它被毁了?”

      “有何不舍得”百里荻十分有底气的大声喊道:“物怎比人重要”

      士兵微怔,放下举笛的手,阴毒的眼眸在雪幕后晦暗不定,沉默片刻,他忽而把笛丢进面前的雪地里,大声道:“既然是无用之物,那便毁了吧”,说罢他反握住剑,猛地拔出,高举到肩膀,对准陷入雪里的笛深刺下去

      百里荻方才只是想稳住士兵,误导他们以为笛子对他不重要,顺便拖延时间思虑周全之策,但他没料到这士兵竟然如此果断地就要毁了笛子。这笛乃是他与莲筝的定情之物,莲筝亲手所制,送与他时,他便承诺过:笛在人在。此刻饶是也知晓笛乃身外之物不比命重,但他还是猛地向那士兵冲了过去

      不过这一瞬他也想好了退路:只要他一抢回笛便立马退回这个圈中,虽然不知这片土地有何古怪,但依此时情景来看,这片圈地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然而百里荻一只脚刚踏进圈外的雪地,一阵迅猛地雪风就迎面冲撞而来,他猝不及防地被撞回圈里,踉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来不及细究这雪风是怎么回事,他暗叫不好,猛地抬头向士兵看去,只见那士兵手中刺下的剑离雪地已经近在咫尺

      一时情急,百里荻猛然将手中的剑向那落下的剑掷出,没有思考,他也在这瞬间再次向士兵那冲去。这次他靠近圈地的边缘便俯下身体,以防那古怪的雪风再次撞回他

      不出所料,果然他一踏上雪地那古怪的雪风真的再度袭来,但这次他十分警备,并且鼓足十成十的力气,顶着强劲的风雪,一口气冲出。那风雪似是也不想为难他,当他冲出没几步,那风雪就阻力就忽然消失了

      百里荻对此心生诧异,但那与雪里的笛子毫米距离的剑锋不允许他分心思虑。在他掷出的剑打飞士兵手里的剑的那刻,他也飞一般地冲到士兵身边,一脚踹飞士兵,快速捞起雪里的笛子收进袖中,接着转身向圈地里跑去

      那些一直驻足一旁的士兵也抓住这个机会,纷纷挡住他的去路,潮水一样向他涌来。无奈之下,百里荻只得夺下最近一人的刀,一面往圈地靠近,一边与上来纠缠的士兵再度对抗起来

      不过百里荻奇怪的是,这次士兵们并非只是想置他于死地而干净利落出剑,刀刀直击要害,他们这次一击未果之后便拼了命地纠缠着他,一边阻挠他,一边不停地与他打斗

      银光搅着雪光,在黑沉的天空下分外阴森狠毒

      就在百里荻侧身躲过擦着手臂过去的利剑的瞬间,他心头没来由得突然一阵气血翻涌,喉间也猛地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控制不住地,他嘴里瞬间涌出一大口血。挑飞紧接着砍来的刀刃,他没来由得眼花起来,甩了甩头,然而眼花非但没消失,居然还牵引出心中又一阵翻涌的气血,甚至连累着他连身形都稳不住

      腹部一阵剧烈的刺痛,百里荻晃了晃,喉间又涌上一股血腥不可遏制地冲出唇外。他突然发现他脑中昏昏沉沉的,竟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他自己是怎么了。入侵身体的寒意和身上的刺痛随着视线的模糊开始愈发强烈,在他身上不知何处又涌起几阵强烈的疼痛的时候,寒冷和疼痛已经摧毁他的意志力,令他身心折磨

      他跪倒在地上,双膝跪倒,这是个无比屈辱的姿势,只是他却无法自控,甚至一片混沌的脑中对此行为竟然也没有做出任何不满,或者说无法产生任何想法

      百里荻缓缓低下头,模糊的视线里除了雪白,还有被匕首贯穿的心口处有者的一大片又黑又红的像是血渍一般的痕迹。他心头一颤,下意识伸手向自己嘴上摸去,手腕却被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捉住

      “御亲王,圣上御赐的无痕三步毒味道可好?”不知是谁开始在他耳旁嘲讽般地轻笑,“任你多么骁勇善战,也终是凡夫俗子,还不是敌不过夺命之毒”顿了顿,那人叹谓道:“你可知你的存在,只会让圣上寝食难安.......你也别怪我们,我们都是圣上的子民,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手腕忽被松开,手直直地摔进雪里,百里荻竟找不到一丝力气去抬起手。他尝试汇聚精神,强迫自己去抬起手,但努力了好半响却只是令手在雪里移动了半分

      他还不能死。他怔怔地想,他还有很重要的誓约要去履行

      然而下一刻他模糊的视线里猛地闪进几道急促的银光,心口的疼也在此刻强烈到了极致,好似被从四面八方刺穿了一般

      他猜测这大抵便是万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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