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73、第 73 章

　　临近年底，事情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陆重山基本都能在上班时间干完活，但......到了六点他并不下班，少见的加起了班。
　　所谓加班其实并没有太多事能忙，几天下来陆重山感觉确实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工作时间内不把所有活干完，留一点不太重要的活。

　　他加班倒是没什么事干，可是苦了部门里几个刚来的小朋友。
　　自家老板没下班，隔壁市场部、运营部又是把加班当饭吃的主，灯火惶惶，步履不停，一来二去，他们即便干完了活也不好意思比领导先走。
　　最后还是陆重山看见办公室全员加班的盛况，大手一挥让他们干完活就撤，加班有什么好玩的，几位小朋友才收拾包屁颠屁颠去挤晚高峰了。

　　这日过了下班时间，陆重山手头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捡了点报销的轻松活干。
　　老杨溜溜达达转了过来，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拿过一瓶固体胶顺手帮忙贴了起来，低头凑近说：“老大，有件事儿哈，想打个商量。”

　　陆重山察言观色，总觉得老杨笑得不怀好意，一蹙眉，抬手就想把老杨手上的报销单拿过来：“你要干嘛？”
　　老杨拽着没让他拿过去，任劳任怨地贴报销单，咧着嘴笑得格外开心，一看就跟平时不大一样，也不能怪陆重山多想，老杨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快年底了么，咱们部门这季度的团建还没做吧，前几天和别的部门的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正好聊到这事，你说怎么着，真巧了！他们的团建也没做，大家就商量了商量，要不搁一起弄了？”

　　“哪个部门？”陆重山随口问道。
　　老杨有点摸不准他的情绪，不过老板向来好说话，想必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不高兴，大家一起聚聚多有助于增长同事感情啊。
　　他嘿嘿笑道：“好几个部门呢，行政、人事、法务，还有技术部，系统组的，本来财务部也想一起的，不过她们最近太忙，就不一起了。”
　　陆重山听完，只觉得头大：“你这是要搞个年会吗？”
　　“哪的话啊，”老杨一脸狗腿样儿，活像个慈禧太后跟前的大太监，“虽说都在一个公司吧，但不是一个部门的压根不认识几个人，好歹也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大家.....也都挺想去的。”

　　说完他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然而陆重山才侧眸望去，方才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用鼠标乱戳电脑，发出咔哒咔哒的动静，假装忙得不得了。
　　这群小兔崽子！明明是他们不敢说派他来说的！

　　陆重山犹豫了一会，签字笔落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侧目问他：“哪天？”
　　“二十九号，正好是周末。”
　　“这么多人全都去？”
　　“咱们部门的反正是都愿意去，要么已婚要么单身狗，都没问题，其他部门就不清楚了，行政的老王拉了个群，到时候统计好人数再订地方，至少有个三四十人吧。”

　　陆重山对这些交际没多大兴趣，同事之所以是同事，就是只在上班时间联系的人，但是他不会可以表现出来，既然其他人愿意他也没必要做坏人扰人心情。
　　他点了点头：“可以，你们好好玩，不过你应该知道每季度团建的预算吧，可别超支了。”
　　“知道知道。”老杨点头如捣蒜，可蒜捣了几下就从他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去干......”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杨打断：“这怎么能行，人家部门都是老板加小弟一起上，你要是不去我们这群虾米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了，你可一定要去给我们镇场子。”

　　二十九号那天，陆重山坐在雅座的长沙发一头，耳朵里满是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感觉自己可能真是被老杨请来镇场子的，只不过不是镇的其他人，而是部门里几个初来乍到的小同学。
　　几位新人同学估计也是刚毕业不久，一方面对其他同事不大熟悉，还不太放得开，另一方面顾忌老板在场也不敢像其他人那样该吃吃该玩玩，几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端着一份果盘小鸡啄米似的分食。

　　陆重山理了理外套，眸光扫到他们的动作，心中无声地笑了笑，放下酒杯起身去了吧台，要了杯冰水。

　　老杨说的至少三四十人不是开玩笑，他们分批到了预定的餐厅，好家伙，一眼望去占了大半个厅，全是他们的人。
　　说是聚一聚，但一伙人也想不出有创意的点子，本来还有人提议去郊区丛林探险，玩玩真人CS之类的，被一帮子成天蹲办公室一身空调病的“老弱病残”给无情拒绝了，丛林探险别最后弄成了荒野求生，于是少数服从多数选择了传统的吃吃喝喝。
　　晚上八点多吃完饭后顺路到了酒吧，赶场子似的，继续蹦迪。

　　陆重山没他们那么上头的兴致，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慢悠悠地喝着一杯不大合地方的白水，看着懒洋洋地，意兴阑珊。
　　老杨蹦了两首曲子，感觉确实年纪大了蹦得脑子晕，比不了那些小年轻的体力，拒绝了“再战一首”的提议，晕头转向地跑到陆重山身边拉开椅子坐下，也要了杯水，顺手搭上他的肩，凑近说话：“我去，他们精神可真好，我后悔来这了，显得我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格格不入。”
　　“你年轻的很，”陆重山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圈，表现得真情实感的安慰他，“你比我还小，你要是五六十了，那我岂不是一只脚进黄土了。”
　　谁知老杨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倒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谁小了，男人不能说小！”
　　陆重山：“......您老说话能矜持点么，还好这没有姑娘在。”

　　老杨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索性靠在吧台上给自己灌水醒酒，俩人一时谁也懒得搭理对方，直到陆重山身旁的空位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谢致行长腿一迈，便转了半圈落了座，同样要了杯清水。
　　调酒师看着面前的三杯清水陷入了沉思，是他调的酒还不够好吗？他试探地问道：“三位要不要尝尝‘蓝色炸弹’，很刺激的。”
　　陆重山刚想说不用，谢致行就截住了他的话：“可以，来三杯。”

　　陆重山对喝酒这事没有太大偏好，平日里喝酒一般都是为了应酬交际，场面上的客套他通常都能做的很好，只是私下如非必要他很少沾烟酒这些东西。
　　谢致行点了三杯，很快一人面前就放了一杯，陆重山没动，老杨却是个好酒的货，对谢致行也算熟悉，抬了抬下巴，道了声谢后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刚才醒的酒全白醒了。
　　老杨说：“老谢——我就叫你老谢吧，英文名我也不记得叫啥，每次他们喊Shane我都要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喊谁——今天那个Cathy没来吗？”

　　谢致行仰头一饮而尽，目光似乎越过坐在中间的陆重山，挑了挑眉：“你找她有事？”
　　“没啊，我就随便问问。”
　　对话到这本该到此为止了，但谢致行不知是太无聊了还是酒喝多了不大清醒，追问他：“随便问问？Cathy和你也不是很熟吧，啊不对，你刚才不是说不记人英文名吗，怎么Cathy的就记得住？”
　　说完他还意犹未尽地“啧”了声，听得人浮想联翩。

　　老杨瞬间炸了毛：“不是，你这话几个意思啊，同事没来我关心一下不行吗？你作为她老板不应该了解一下员工的动态吗？万一出事了呢？”
　　“你也说了是我手底下的员工，关不关心就不碍您的事了。”谢致行不阴不阳地怼了一句。
　　老杨感觉刚才的喝的酒一下全上了头，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请他喝酒就是想堵他的嘴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摆了摆：“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我发现吧，你们法务部的贼事儿逼，本来还觉得Cathy这么个小姑娘怎么都这样，现在看见你我懂了。”
　　谢致行冷笑一声，正要嘲讽两句，陆重山倏地往后一仰，试图躲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嘴炮，作为一个无辜人士，他被夹在中间感觉心好累。
　　他转头朝俩人看了又看，表情无辜，给他们提议：“你俩要不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成年人了光动动嘴皮子多没劲。”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正因为都是成年人了，都要脸。
　　老杨酒劲上头，感觉刚才可能是被人夺了舍才会没事找事跟个小学鸡一样，十分不符合他体面的形象，决定大方一回不跟谢致行计较了。
　　他头重脚轻，跟陆重山打了个招呼后起身离开去找了个沙发歇着，吧台顿时陷入沉默。

　　陆重山眨了眨眼，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眸子仿佛异常清亮，绚烂刺眼的灯光下一打，好似含了一汪幽微的清泉，却深不可测。
　　他轻咳了一下，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一来你就要走，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谢致行语气不善，显然对他这番措辞很不满意，“那你答应来这干什么，应该不会不知道有哪些部门的人会来吧。”
　　陆重山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去旁边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