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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谢致行心说当然不是,但这话没法开口,难道要他说他是一路跟过来的?
      多好啊,真像个无所事事的变态。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愿撒谎,于是就地成了一根棒槌,手上握着方向盘,后背紧贴座椅,笔直得仿佛在正在考驾照,一声不吭。
      陆重山似乎心情还不错,不急不慌地从他脸上掠过,观察了一下神情,说:“一个公司上班,现在还住一个小区,这是不是就叫缘分?”没等谢致行开口,他又说,“要不要上去坐坐?好多年没见过了吧,我先去停车,你住哪栋?”

      惊喜来的太突然,谢致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邀请上门做客了,他涨了张嘴,支吾道:“我先暂时停这吧,等会再说。”
      陆重山点了点头,也没深究既然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停在自己车位上。
      几分钟后,就领着一人一猫一狗回了家。

      陆重山房子装修很简洁,全套的灰白色调,抬头望去就能将客厅一览无余,他放下猫,松开绳子,一猫一狗仿佛巡视领土一样溜达了一圈后找了块茶几前的地毯,然后懒洋洋地趴地上不动了。

      陆重山脱掉外套顺手搭在沙发上,稍稍回头侧眸说:“拖鞋在玄关的柜子里,自己拿吧。”
      谢致行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听话地拿了双拖鞋出来,直到弯腰换鞋垂着头看见光可鉴人的地砖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发觉有哪里不太对——语气未免太熟稔了吧。
      他俩不是白天才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吗?当初分手时那架势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怎么如今一见面就能跟没事人似的直接上门了?
      是他疯了还是陆重山疯了?

      不论究竟是哪个疯了,谢致行还是顺从地坐在了沙发上,活像个克己守礼的小媳妇,哪也不敢多看,话也不敢多说。
      陆重山忙着给自己弄点吃的,没空搭理他,从冰箱拿出了一点面条和蔬菜,随口问他:“你晚上吃了吗,要是没吃我这应该够两个人的份。”

      直到和陆重山面对面坐上餐桌,谢致行都感觉今天一整天的经历颇为奇妙了点,这......进度是不是过于快了?
      他想不大明白,然而气氛过于良好,他一时也不愿多想,就着一种不尴不尬、谁也不先张嘴的氛围吃完了一碗面。

      陆重山擦了擦嘴,见他吃饱喝足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碗筷,便回到客厅开了电视机,随便切了个频道。电视内声音热闹,客厅内两只搬了新家的动物还挺适应,伴着暖烘烘的暖气原地睡着了,一时间气氛好的不像话。
      谢致行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这样一起生活很多年了,早上打着哈欠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衣服就往身上套,嘴里嚷嚷着“不想上班,明天就辞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于是每天都得要个早安吻哄好了才肯乖乖出门。等到晚上回来吃晚饭就带着猫猫狗狗去楼下溜一圈,沾了一身毛回到家就会被赶去洗澡,洗着洗着可能就出不去了......
      简单得......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陆重山靠在沙发另一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撑在太阳穴上,拿着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低了一些,忽然头也不抬地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是挺巧,有时候缘分这东西吧,谁也说不好,你说是不是?”
      伴随着电视里热闹的声响,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丝疲倦,好像长路奔波后望梅止渴的将士,到头来却发现空欢喜一场,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与悲凉。
      谢致行心里一沉,被他的话牵起了难以言喻的哀痛,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他的手、他的脸、他的一切......
      “重山......”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却又倏地戛然而止在天旋地转中,尾音被吞没在飘散的话音之中,陆重山一抬手,一把抓着谢致行的衣领干脆利落地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谢致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想要扶着他的腰,手才抬起,陆重山歪了歪头,面带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谢致行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这一路所作所为,都像被附身了一样,鬼使神差的,手脚永远比脑子先行一步,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为时已晚。

      没等到他的回答,陆重山也不着急,反而轻轻笑了笑,低头弯下腰,伸手在谢致行的衬衫衣领上拽了一下,修长的脖颈下露出一截劲瘦的锁骨。
      仿佛预感到了要发生点什么,谢致行紧张得绷直了手脚,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阖上了双眼,但感官依然清晰,他感觉到了陆重山慢慢垂下的头,靠近的呼吸,逐渐贴近的嘴唇......
      陆重山在耳畔吹了口气,隔靴搔痒似的,让谢致行从耳根一直酥到了脊背,他听见陆重山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
      谢致行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陆重山戏谑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双瞳仁里好似闪烁着流光溢彩,但却难以从其中看出一星半点温情脉脉。
      餐厅尚存一丝余温,好似还能嗅到热汤面淡淡的香味,方才同桌吃饭并非幻想,可此情此景也无比真实,谢致行倏地意识到他这番话什么意思,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锅,回想起自己的一言一行,心里霎时冷却了下来。

      他咬着牙,已经在心里磨碎了千万遍,抬手抓上陆重山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陆重山一扯唇角,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直言不讳地说,“论认识的时间咱们有十年了吧,跟我这玩什么聊斋呢。工作邮箱你给我发私人邮件,下了班又一路跟着我回了家,你真住这?那怎么不把车停到自家停车库去。我很想知道,要是我装作没看见没让你上来,你是打算以后每天下班了都这么跟一路呢,还是在楼下一直等着。”

      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与冰凉,谢致行忽然发现工作中那些熟练的借口托词全都不好使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徒劳挣扎。
      他恼羞成怒。
      抬起胳膊就要顶开陆重山的掣肘,然而沙发狭仄,动作施展不开,反手就被陆重山压了回来。

      像是在练习格斗一样,陆重山毫不客气抓着他的衣领,禁锢他的脖颈,言笑晏晏:“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还是我猜错了。哎,不过也不重要,刚才有句话忘了说,缘分这玩意最好别太当真,不然就很容易成了有缘无分。”
      他伸手勾过谢致行的下巴,从脸颊到下颌,感受到指尖之下清晰的触感,仿佛情人温声细语的爱抚,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凉了个彻底:“这么多年,你不会还放不下吧。”

      心思被戳穿,谢致行只感觉到难堪,刚才的温声柔情悉数化为了泡影,陆重山的话如同一只抹了剧毒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在左胸扎了下去,仿佛非要见血封喉才能痛快。
      自作自受,当初是他选择放弃的,现在能怪谁。

      他偏开头,薄唇紧抿,声音压在喉腔:“你松开。”
      陆重山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掣肘在他脖子上的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唇角的笑意一息尚存:“现在不早了......”
      “有烟吗?”谢致行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沉寂如水。
      陆重山弯腰从茶几下的储物柜里拿了包烟和打火机扔给他,谢致行才反应过来:“介意我抽一根吗?”
      陆重山有点想翻白眼,讥了一句:“东西都拿手里了,再问这话流程有点不对吧。”

      也是。
      谢致行心安理得坐着点了根烟,烟雾缭缭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逡巡不散的烟雾便顺势进入他的唇舌,好像终于能把空荡荡的某处填满,说话也能顺畅点了:“所以这是你的目的吗?”
      陆重山坐上了一个单人沙发,膝上搭着一个抱枕,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一下一下地按着太阳穴,低低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要气得揍我呢。”

      人真的是会变啊,要是放在以前,谢致行肯定当场就冲他撒火了,然后折腾上大半个月,最后必定要陆重山软磨硬泡地哄才肯和好。
      可是以前的陆重山是不会对谢致行这样做的。
      白驹过隙,人心易变,沧海都能变成桑田,更何况彼此错过了那些年。

      抽完最后一口,谢致行垂下头,好像脱力一般,揉了把刚才因为挣动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摇了摇头,嘴唇轻轻嚅动,发出一声好似无助的喟叹:“我看不透你了。”

      良久后,随着房门打开又紧闭,谢致行什么也没再说的离开了陆重山的家,但烟雾却丝丝缕缕地残留围绕着他,挥之不去,好似还交融着方才某人停留的呼吸温度,吞噬他的四肢百骸。
      陆重山扔开抱枕,关掉了电视,室内重归于静,陡然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但陆重山才感觉安心下来,就好像这才是他的常态。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他烟瘾不算大,也很久没抽过了,但此刻仿佛只有窒息在尼古丁中才能让他暂时脱离痛苦。

      一根接一根......
      欲望是痛苦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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