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46、第 46 章

　　看到李成明的一瞬间陆重山颇感意外，也许是错觉，他觉得李成明的目光好像落在了自己和谢致行交错的手上。
　　李成明对于吴婧是现在的亲人爱人，但对于陆重山来说不是，时至今日，他的生活里并不再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他不太在意自己和李成明的关系如何，因此也并不在乎在他面前什么是能见人的什么是不能见人的，但这一刻他还是借着付钱的借口把胳膊从谢致行怀里不紧不慢地抽了出来，面上十分镇定。
　　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说的他这种人。

　　李成明侧身跟几个朋友说了几句，朝陆重山走过来，笑着说：“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致行仿佛才从梦中惊醒陡然惊醒过来，站直了身体一脸警惕地盯着李成明，随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拽着陆重山的手腕，又往旁边退了半步。
　　陆重山腕间一松，忽然轻了很多重量，却仿佛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倏地想起了谢致行之前那通毫无由来的脾气，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谢致行没见过李成明，但看他说话的态度像是熟人，盯着突然落空的手心自嘲地看了会，暗自打量了一下对方。
　　他发现陆重山并没有太大反应，随口回道：“嗯，挺巧的，我吃完了要先走了。”
　　李成明：“我结账吧，难得见到你一次，你妈妈应该后悔今天没跟我一起来了。”
　　“不了，”陆重山拒绝道，“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您就忙您的去吧，人还在那儿等着，别在我这儿耽误了，我们就先走了。”

　　一般到了李成明这个年纪的，和人出来吃饭的目的都不再简单，他这次也是一样，见到陆重山是巧合，也没必要在公共场合做出那种抢着结账的浪费体力的活儿。
　　他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冲他和谢致行说了几句就走了。

　　回去俩人是步行，陆重山很少有这种能压马路的经历，更不用说是和自己男朋友。
　　街上车水马龙，灯火惶惶，路中的车辆时不时就按声喇叭，依然堵得水泄不通，两侧的人行道上人也不少，好像从早到晚都没有能安生的时候。
　　陆重山垂在身侧的手拉起了谢致行的，指尖轻轻勾着，指腹在每根手指细长的骨节上按了一圈，好似意犹未尽，他忽然开了口：“刚才那个人是我......我妈现在的老公。”

　　谢致行也不傻，从刚才他们俩说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加上之前也听说过吴婧再婚的事，想来也是这层关系。
　　灯光幽暗，路旁草木繁花茂密，得天独厚的幽静，没人在看他们，谢致行攥着他的手在眼前晃了晃，直截了当地说：“你不喜欢他吗？”
　　“倒也不是......唔，”陆重山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妈挺喜欢他的，我喜不喜欢碍不着他们什么事儿，不是很重要。”

　　陆重山说这话时调子懒洋洋的，目光随意地朝他一瞥，灯光聚散在眼中，流光溢彩，好似带着不必直言的专注。看得谢致行顿时心里一软，觉得陆重山现在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宝宝。
　　他伸手在陆重山的手指上捏了又捏，肩膀蹭了蹭他的，低声哄道：“没事儿，还有我呢，我喜欢你。”
　　冷不防听了一嘴表白，陆重山笑得眼睛都弯了，勾住他的手忍不住说逗他：“哦，那你会喜欢我多久？”
　　谢致行想了想，在他灼灼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一辈子都喜欢你，活着一天就喜欢你一天，要是不活着了，那就是曾经的每一天都喜欢你。”

　　陆重山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激，他心里想，感情这种太过主观的东西，三月五月是新鲜度最高的时期，这时候情人眼里出西施，单单“喜欢”二字就足以让人头脑发热，然而三年五载过后怕是早已人去楼空。
　　他笑着捏着谢致行的手腕，都能摸到清晰的骨骼，感觉有点瘦了：“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活着不活着，以后还长着呢。”
　　谢致行慢条斯理地哦了声，被他捏的有点发痒，脑子一热顿时忘了要说什么，只知道点头说好了。

　　放假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快，陆重山七月中旬考完最后一科，又留校了十来天完成实验室的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谢致行从来没感觉一个暑假会这么漫长，但是他又一点都不想快点结束，并非玩得乐不思蜀，相反，他一直记着一件事——陆重山下学期要出国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谢致行一想到就有点难受，他和陆重山的确没有“异地”，直接异国了。学校九月开学，陆重山还要提前过去安顿，于是这段日子趁着他考完试不算很忙了，愈发黏人地就缠着他。
　　陆重山起初不明所以，只觉得谢致行黏人的功力是越来越高了，后来知道了就开始无条件地惯着他，反正他对这样的亲密接触也乐此不疲，对谢致行更是没什么上限。

　　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伸手触到床头柜就是一片冰冷，但温度却一直居高不下，尤其身上的体温。
　　陆重山侧了个身，长臂一伸，手腕一不留神磕到了床头柜的桌角上，皮肤的冰凉与柜子的坚硬碰撞，成功地让本就倦意丛生的身体激起一片颤栗。

　　陆重山呼出口长气，伸手拿起遥控器又把冷气调低了两度，引来谢致行的不满，低声抱怨他：“你不冷吗？会感冒的。”
　　嗓子里像是闷着一腔化不开的糖水，听得陆重山心里有点发痒。

　　他别开视线翻身从床上坐起，被子皱成一团乱七八糟的，脸上的红热也居高不下，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低低地喘着气说：“我热。”
　　刚翻到领口打算把衣服套上，背后冷不丁地扑上难以忽视的重量，谢致行不容拒绝地直接翻身把他压到了床上，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专注：“既然很热就不要穿衣服了，我们再亲一会，好不好？”

　　陆重山手上的衣服被他一点点拉扯过来，肌肤相贴，身上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一个台阶，陆重山有点想说不好。
　　放假以后，俩人黏黏糊糊的劲儿几乎快成了连体婴，吴婧结婚搬走以后偌大的房子就留给了陆重山一个人住，现在倒为两人提供了方便，光明正大的在谢建国和陈慧青眼皮子底下厮混。

　　陆重山眼皮一掀觑了他一眼，换来了谢致行讨好乖巧的一笑，额上浮了点薄汗，脸色又红又白，唇上也泛着一抹淡色，看起来就很好蹂/躏。
　　色从心中起，他果断抛弃刚才没见识的想法，一只手不规矩地抚上了谢致行的腰，似是意犹未尽地用指腹在上方按着......
　　谢致行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

　　陆重山没给他后悔的机会，一手搭着他的腰，一手攥住手腕，膝盖一抬就轻轻松松地把两人交换了位置。
　　刚一俯身，门外就倏地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钥匙插入门锁，碰撞出咯吱的轻响，附带着吴婧疑惑的声音：“居然还挺干净，这么久没回来。”

　　陆重山灵光地捕捉到了这点动静，动作一顿，痴痴地低头望着谢致行：“我妈回来了？”
　　他当即翻了个身，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扔给谢致行，迅速套上了衣服，意外中却依然有条不紊。

　　谢致行没他这个心理素质，一时间紧张起来，手忙脚乱中又被被子缠住了脚，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陆重山好笑地拉住他的手，颇有闲情逸致地调戏了一句：“这才多久啊，就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谢致行没好气地冲他瞥一眼，气息不稳地说：“你妈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我要不要去卫生间躲躲？”

　　陆重山穿好衣服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头朝镜子看了眼，感觉脸上的红晕褪得差不多了，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脸淡定地望向谢致行：“躲什么？咱俩正大光明的，我妈也不会随便进我房间，不过你还是要把衣服穿好，她洁癖，不喜欢家里有人‘裸奔’。”

　　事到临头，谢致行隐约明白了当初陆重山在家门口时的反应，担心的不是自己，是陆重山，他好像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他和陆重山并不是光明正大。
　　他能隐约听见吴婧在外面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拿着手机和人打电话的声音……确实如陆重山所说，并没有进来。

　　他穿好衣服，却没有急着从床上起来，好似泄气一般地垂着头，视线落在陆重山身上流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重山弯腰一手撑在床沿，手指捏上了谢致行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摩挲，哑着嗓音若有所思地说：“想什么呢，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没有。”谢致行否认道。

　　然而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否认看起来毫无力度可言，陆重山低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风平浪静。
　　他小声道：“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谢致行抬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然而吊了人半天胃口后，陆重山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目光眷恋地说：“......你想等会出来也行，就说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