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47、第 47 章

　　打游戏，真是个屡试不爽的理由，谢致行用了无数回这个借口，陈慧青他们从来没怀疑过。
　　陆重山打开门又轻轻关上，看见吴婧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打电话，一边弯腰在卧室里翻来找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
　　他低声喊道：“妈你干嘛呢？”

　　“哎呦喂！”吴婧被吓了一跳，手机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对面李成明的声音钻出来，她受惊般地拍了拍胸口，回头望着陆重山，“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吓死个人，你怎么在家？”
　　“我怎么不能在家？”他靠在门边，看着吴婧拉开好几个抽屉，“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吴婧捡起手机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转头说：“拿个文件，在新房那边怎么也找不到没找到，估计是还落在这边儿。”
　　陆重山没有进去的打算，自从吴婧搬走之后整个房子就空了很多，闲置出来的那些房间他也没心思搭理，原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半个月一次定期找阿姨打扫。
　　他就这么站在门边和吴婧说话，看着她翻来覆去小声嘀咕“怎么就是找不到”，歪了下头：“没放在书房吗？我记得通常工作上的资料你都是放书房的，要是很重要还会上锁。”

　　这么一提醒，吴婧陡然想了起来，拍了下额头，一脸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拿到卧室然后又放回书房去了，我记岔了。”
　　她起身急急忙忙往书房走，又是一通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所说的文件，一边低头翻了起来一边对陆重山说：“还是年轻人记性好，我——哎，小谢啊，你怎么过来了？”

　　谢致行从陆重山房间出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吱声，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了吴婧，赶忙收回脚，目光下意识朝陆重山瞥了眼，摆出一副端正正经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他头发有点乱，侧边翘起一角，后边又有点平，身上的衣服褶痕明显，一侧还被随意地别进了裤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睡醒胡乱地收拾一通着急出来见人了。
　　陆重山心里有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最后不动声色地漂移一般挪到了旁边，谢致行揉了把乱糟糟的头毛，说：“来打游戏。”

　　陆重山回头看他，角度正好，瞥见脖子上一点红痕，蹭地想起来刚才在他房间发生的某些事，难得知道脸红了，欲盖弥彰地挡在了俩人之间。
　　不过吴婧粗枝大叶，连重要资料都找不到，更别提陆重山这点小动作，她愉快地说了声“好好玩”就十分潇洒地离开了，看来果然只是回来拿东西的，一点也不搭理陆重山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吴婧来去匆匆，留下个背影给两人观望。
　　谢致行盯着紧闭的大门默默发了会呆，心中转念一想，自己完全不出来也行，但是一个人待在陆重山房间听见他们低低的交谈声时，总有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他不太甘心做个闭门不出的“陈阿娇”。

　　陆重用手背在他脸上蹭了把，对他这点心思心知肚明，佯装抱怨：“能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吗，看看你那脖子上，没个正经，也就是我妈缺心眼儿，换成李成明早看出不对劲了。”
　　谢致行“哦”了声，可脑子里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垂眸扫了眼残存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蹙起了眉：“谁让你咬我，我都没发现，唉，还好吴阿姨没注意。”
　　陆重山：“......”
　　陆重山觉得他可能想说的不是“还好没注意”，而是“怎么没注意”，恨不能把人再按住咬上几口，估计就能咬服了。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尽管俩人再怎么不情愿，但没日没夜地厮混了一些日子后，八月下旬，陆重山收拾收拾就要准备出国的事了。

　　陆重山没太多要带的东西，一个行李箱加一个背包就能解决，谢致行磨磨蹭蹭地送他到了机场，手里拎着陆重山的书包，脸色垮得有点死气沉沉，看架势不是想帮他拎包而是想直接扔了。
　　“一大早就没见你笑过，就这么不高兴啊。”陆重山伸手在他下巴勾了一下，手感颇好，顾忌是在公众场合才忍不住没继续动手的念头。
　　谢致行没否认，嘟囔道：“我要是说不高兴你是不是就能不走？”
　　陆重山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觉得可行性有点低：“唔......估计不大可能。”
　　谢致行叹气：“那我更不高兴了。”

　　俩人找了个偏僻一点的位置，但机场人不少，再怎么僻静也挡不住人来人往，不敢太放肆。
　　陆重山悄然无声地捏着他的指骨来回按着，仿佛每一次抚摸都能心情愉快，内心变得平静。他低声道：“没事儿，就半年，很快就回来了。”

　　谢致行也不是真的会生气，只是在陆重山面前任性惯了，心里的情绪不回过多遮掩，反正说什么陆重山都不会跟他介意，于是十分受用地听陆重山哄他，也不忘做个贴心的男朋友。

　　谢致行：“你在那边注意安全，国外对留学生还是有歧视的，到了记得打电话。”
　　陆重山打量一眼周遭，见没人注意这里，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手感不错。
　　一番黏糊糊的告别下来，最后反倒是谢致行催着他别误了航班。

　　陆重山经历过也围观过不少离别，生离有，死别也有，大多数时间他都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过于冷静的看着一切，好像那些让人心口疼痛的分离都惊不起他心里的连漪。
　　直到此刻坐在飞机上，身边都是陌生人，万丈高空间蓝天白云清澈得近乎透明，流云聚散，好像一伸手就能拨碎，他终于切实体会到了一个叫做相思之情的东西。

　　交换生的日子和在国内没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谢致行时不时去找他“窜个门”，只能换成了定期的视频。
　　谢致行要了一份他的课表，摸清了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不忙，每天定时定点地给他发消息，到了晚上能彻底休息的时候就视频。
　　一连半个月下来，陆重山好像都被他养出了习惯，每天到了时间翻开手机要是没看见他的消息反倒不适应。

　　但视频久了也有个问题，陆重山这边是深夜，谢致行这边就是清早。
　　见他睡眼惺忪整个人都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陆重山建议过换个他方便的时间，这样能多睡会，谢致行想也没想的拒绝了，理由是早起精神好。
　　配着哈欠的效果，一点也看不出哪里精神好了。

　　谢致行最近开学军训，整个人几乎黑了一个度，视频里看起来也瘦了一圈。
　　陆重山这边才到中午，但阳光也不怎么热烈，天气好像总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好像都含着蒸腾的水汽。谢致行那儿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看背景是在走廊上，他背靠栏杆，把手机举高了一些让陆重山看自己这边的星空，小声朝他抱怨，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你今天怎么样，还习惯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别又把胃饿坏了。”

　　陆重山刚出教学楼，找了个标志鲜明的树荫边等人边和他说话：“唔......还不错，住的附近好几家华人餐厅，老板都是中国人，口味也习惯。学校里留学生也不少，就是有个老师说话口音有点重，第一天上课我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英语。”

　　最后一句话彻底把谢致行逗笑了，俩人胡扯乱讲地瞎聊了会，感觉再没营养的东西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喊谢致行，走廊上动静变大，能明显听到其他人笑闹的声音。

　　谢致行回过头，对喊他的室友说了声“你们先去”就继续和陆重山说话。
　　他叹了口气：“等会还要去拉练，学校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听说以前都没干过的，就从我们这一届开始。”
　　大晚上的，要一直折腾到十二点，难怪最近视频的时候看他更没精神了。

　　陆重山心疼地说：“那你去吧，晚上早点休息，别老躺床上玩手机。”
　　谢致行刚感受到一点他的体贴，一听这话又唧唧歪歪起来：“那你能以身作则么，陆老师。”

　　陡然间听到这个称呼，陆重山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
　　家教期间，谢致行对他的称呼基本都是“哎”“你”或者连名带姓的直呼，对于一个仅仅为期一个月补课来说，学校里普遍存在的师生关系并不适用他俩。

　　看见陆重山呆愣的表情，谢致行倏地不自在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颜色的东西，耳根忽然间泛起了红，别开脸眼睛望天。
　　一时间视频两头都不吭声了，最后还是陆重山这边传来一阵听起来飘忽的喊声才勉强打破短暂的沉默，谢致行却隐约听出了一点熟悉与不对劲：“我怎么听着是有人叫你，还是用的中文。”
　　陆重山抬眸看了眼前方：“对，陈照叫我。”

　　对于陈照这个人谢致行一直都感觉很微妙，
　　陆重山当初随口扯一句“男朋友”的瞎话骗了他快一年，能拿陈照来挡枪就足以证明俩人关系之好。
　　他努力让自己做个贴心懂事的男朋友，对陆重山的人际交往保持理性对待，但……陡然间听到陈照居然和陆重山一起出国了，还在同一所学校，而陆重山一点也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他显然高兴不到哪去。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不高兴的很没有道理，但还是不妨碍他憋闷气。

　　陆重山察言观色，看出他掩饰不住的别扭，忽然想起了这茬，笑着解释道：“陈照和我不在一个学校，不过倒是同个地方，离得不远，就正好过来聚一下。之前他去旅游了，没坐一个航班。”
　　谢致行不冷不热的哦了声，酸溜溜地说：“那你们好好聚，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旁边能放张我的照片。”
　　最好在手机屏幕上打上几个大字——这是陆重山的男朋友，闲杂人等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陈照滚是不可能滚的，看见他走近，陆重山哄了他几句就把视频挂断了，顺便让他早点去田径场。
　　谢致行收起手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陈照怎么就这么烦人呢”，肩上突然被人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室友饶峰。

　　“你还没走啊？”距离集合时间只剩七八分钟，谢致行以为都已经去操场了。
　　“刚才换衣服，让他们俩先去了。”饶峰冲他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和他一起下楼，“刚才看你打电话这么久，好像还在视频，怎么，和女朋友啊。”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刚开学大家也没事干闲得慌，聊聊谁有对象，什么时候谈的，感情如何总是让人乐此不疲，谢致行虽然打电话次数比较多，但为了大半夜不影响到其他人都是出去走廊，加上其他几个也时不时跟朋友视个频扯几句闲话，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他愣了一下，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也不是“女朋友”。

　　“唔......也不是，”谢致行说，“瞎聊一会。”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饶峰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笑着勾勾他的肩：“还演呢，天天打电话视频，不是女朋友难道跟你爸妈啊。大家分到一个寝室就是有缘分，朋友间还瞒着就太不厚道了吧。”

　　谢致行摸了摸头发，感受到了一点微微的湿意，现在天气依然很热，在外面走上一圈就能浮起一层汗。
　　这点热意好像透过他的皮肤渗入到了肌肤之下跳动的胸口，想说陈照现在大概正勾着陆重山的肩一起商量去哪吃饭，而自己只能被室友勾肩搭背，谢致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谁瞒着了，本来就不是女朋友。”
　　没等饶峰接着问，他一扬下巴，挑了挑眉，表情看上去十分挑衅又嘚瑟：“我老婆。”

　　进展过半了应该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