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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陆重山一阵耳鸣,谢致行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仿佛幻听,他直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狼狈,于是弯着腰强行站直一点,背对着谢致行摆了摆手,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没事不用管他。
      谢致行伸手搭上他的胳膊,正要开口却冷不丁被他手臂上的凉意刺激了一下。
      好冰,他在心里说。

      外面分明是三十多的高温,即便刚从室内充足的冷气中出来也不至于凉成这样,谢致行直觉不好,伸手握在陆重山的肩上要看他。
      胃部的疼痛似乎开始充斥陆重山的大脑皮层,让他变得不太清醒,然而动作还是下意识的,他抬手一挡,拒绝谢致行的审视,略感烦躁地要把谢致行往旁边一推,没推动。
      看着落空的手和陆重山弯着的脊背,以及不肯回头看他一眼的目光,谢致行忽然难受起来,站在陆重山身后咬着牙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自己?”

      陆重山背对着他站着,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和车,腰腹间的疼痛像是蚂蚁啃食一般,密密麻麻往他身体里钻。他能清楚地听见谢致行说话的声音,仿佛带着极大的委屈与愤懑,可又好像不舍得骂他,于是只能小声地埋怨,言不由衷地抱怨。
      谢致行低声喃喃地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这么难过。”

      陆重山垂在腿侧的手一紧,心中倏地泛起无限的难过,随着面前不息的人潮车流开始下坠,带着他一腔未名的心绪缓慢地沉入深渊。腰腹间的疼逐渐上行开始转移到胸口,陆重山低喘了口气,眼前浮出一片朦胧的雾气,身体的痛感越发强烈。
      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可是他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没说,想做的事没做,想多看一眼的人......也没能再看看。
      真是太遗憾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陆重山一概不知,总之他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里是一片惨白,天花板的是白的,连身上盖的被子也是白的,除了床边一颗漆黑的圆滚滚的脑袋,是谢致行。
      他垂眸扫了眼身上的东西,又转着脑袋打量了一圈,知道了这是在医院,心中猜想大概是谢致行送他来的。
      心中一动,没忍住伸手在谢致行柔软的发丝上揉了一把,没想到直接把谢致行揉醒了,谢致行弓着腰动弹了一下,却没抬头。

      陆重山心里虚,想也不想地抽回手塞在被子下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等了班上,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迷迷糊糊地起了点好奇的心思,慢吞吞地转动着脑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眸光微亮,像是映衬了一点细碎的光点在其中,猝不及防就撞进了谢致行幽深的眼眸中。

      陆重山心里一惊,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坦然,脑子飞速地转了一下,说:“ 你怎么在这儿?你送我过来的吗?”
      谢致行抿了抿唇,脸色板得有些严肃:“医生说你是胃病犯了,你有胃病怎么以前没说过?”
      陆重山挠了挠头,没当回事:“现代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身体上的毛病,不严重,一两年都发作不了一次,可能是又吃辣的又和冰的一下子刺激到了,就不太巧让你撞上了。”
      谢致行被他一番强词夺理的话气得笑了,冷哼了一声:“是不太巧,但是你室友就在那儿为什么不让他们送你来医院,是打算倒在路边上社会新闻还是一个人躺在家里三天后再上社会新闻?”

      陆重山在心里撇了撇嘴,不太认同,他跟谢致行说的不是假话,一年到头都犯不了几次的毛病不算毛病,他也没到家里需要常备胃药的程度,一般躺一会就能好得差不多,只是这次太倒霉正好撞见了谢致行这个较真的主儿。
      他讨好似的笑了一下,脸色略显苍白,嘴唇是干涩的:“这不是有你送我过来么。”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谢致行更生气了:“你他妈都晕了我能不送你过来吗!”

      陆重山悚然一惊,心想原来真的晕了,原来刚才的回忆不是错觉,他真是没救了。
      唉,他在心里叹了声气,感觉自己在谢致行面前算是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但是人还是要哄的,陆重山厚着脸皮转移话题:“你是一晚上没睡吗,要不先回去睡一觉吧,我没什么事了,你这还要考试呢。”
      刚说完陆重山就意识到自己嘴瓢了,昨天谢致行不是才考完吗。
      果然,谢致行哼哼两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真不知道是假不知道,我在你后边醒的,你说是一晚上没睡吗?我不至于跟你一样这么虐待自己。还有,我昨天就考完了,你这犯的不只是胃病吧,要不要再去拍个脑部CT?”

      “哎你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了。”陆重山不太乐意地抱怨。
      谢致行挑了挑眉:“我对你人身攻击了,怎么,你现在是能起来打我吗?”
      靠......陆重山忍不住在心里悲愤地骂了一句,身体被禁锢在病床上,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

      两个人如同小学生般的斗嘴居然还一来一往了好几回合,最终以陆重山无奈败下阵来为结局。
      中途护士进来换了次吊瓶,告诉他今天没什么大事输完这两瓶下午就能出院,但是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忌口,在病历本上写了会后抬头瞥了瞥一旁站着的谢致行,说:“还好有你弟弟在,不然一个人在家出了点事可怎么办,胃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要觉得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当回事,我也见过那种半夜胃疼然后人就突然间疼没了的,物业上门检查才被人发现,尸体都凉半宿了。唉,人生这种事谁说的好呢,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陆重山默不作声地咽了口唾沫,打量了一眼护士,对方盘着头发戴着白色的护士帽,脸上还化了点淡妆,看着挺年轻一女生,怎么说话这么瘆得慌呢,搞得跟见了几十年生老病死一样。
      他干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随着醒来慢慢带了点血气,嘴唇上也浮起了一丝淡色,说:“谢谢您啊,以后一定注意,保证不来见您第二次。”
      “最好这样,”护士一抬头,对谢致行说,“好好看着你哥,开的药一定要吃,别吃一餐少一餐的。”
      俩人在专业人士面前都只能乖乖说是,然而谢致行应好后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他不是我哥。”

      “啊?”护士姐姐反应不及,看两人年纪差不大又这么着急担心地送过来,直接默认了俩人是兄弟关系,反正又不需要做手术,也不用证明亲属关系。
      原本直视窗外的视线匀了一点目光给病床上躺着的陆重山,谢致行眼神阴恻恻,像是要从陆重山身上剜下块肉来,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一字一句道:“我没这样的哥哥,烦人。”

      护士姐姐看了眼乖乖躺着的陆重山,病人脸上露出个类似苦笑的笑容,好像明白了什么,心说大概是哥俩吵架了,她就别瞎掺和了。
      她说:“哦,不好意思啊,看你昨晚上那么担心,就以为你们是兄弟。”
      谢致行:“......不能不担心,万一他真出什么事了碰瓷到我身上,路上又没人给我作证,那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句话又差点把陆重山给气晕,他感觉谢致行这种间隙性抽风似的臭脾气是不能好了。

      护士姐姐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想这矛盾还闹得挺大的,好在她也不是来聊天的,该叮嘱的叮嘱完就及时撤了。
      病房是双人间的,但是外侧的另一间还没住人,现在宽敞的屋子里就剩下俩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谁也不再开口。

      谢致行走到窗边把厚重的落地窗帘拉开一半,让阳光投落进来又不至于晃到陆重山的眼睛。陆重山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清二楚,稍微翻了个身,侧着头冲着谢致行地背影说:“哎你......”
      “我回去了,”谢致行头也不回地拉着窗帘背对他,垂眸扫了眼窗外不错的风景,蓝天白云、绿植阳光,悉数落进了他的眼眶中,是个好天气,“我跟我爸妈说昨天毕业聚会玩得太晚住同学家。”

      昨天如同一条显而易见的分水岭,在此之前谢致行是晚上必须按时回家的乖宝宝,陈慧青就像看三岁小孩一样看着他,生怕出半点意外,每天三点一线,老老实实地看书刷题复习,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而在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的那一刻开始,他通宵不回家陈慧青也只是稍微抱怨几句,让他注意安全而已。
      十八岁生日那天没能让他成为父母眼中的大人,但高中毕业可以,
      陆重山翻回身,平躺在病床上用余光看着谢致行的背影,只能看到细长而沉默的一条笔直的线,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欲盖弥彰下去,但平静的眼眶中除了灯光就只剩下了这一点,他倏然说:“昨天我......”
      他停顿片刻,忽然抬头抚上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那处的跳动,比往常更快,连带着呼吸都开始灼热起来,仿佛有谁在他心里点了一簇小火苗,慢慢燃烧,将一片荒芜的空地燃起了燎原之势。

      谢致行说要回去,但并没有立刻走人,让陆重山心里抱了丝隐秘的期待,他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轻声说:“我是不是该去拍个心电图,我觉得我心跳有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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