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22、第 22 章

　　陆重山在实验室干了一个月的活，老教授还算有点“人性”，没真让他俩白干活，临近月底的时候一人发了两千的补贴，权当安慰奖。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差不多坐了二分之一的人，开学在即，许多人都提前回了学校，加上本来就没回去的，一时间还挺热闹。

　　陆重山加上张非阳和两个师兄师姐，五个人挑了个安静点的长桌，张非阳咬着嘴里的鸡翅，吐词含糊不清：“啊......这还多？不过我原本以为杨教授打算当‘周扒皮’，这么一想也确实挺多的。”

　　王帆从研一就跟着杨教授干活，对此十分羡慕：“你知道我当初刚进来的时候第一个月拿了多少补贴吗？”
　　他伸手比了个数，张非阳震惊道：“八千？”
　　“做什么梦呢。”王婉徽笑着说，“八百，当时我们看到这数字还以为是不是少了个零。”

　　陆重山微微挑了下眉，不过也不算意外，他想起王婉徽也是和王帆同一时间进的杨教授手下。
　　王婉徽看了眼王帆，陡然一想起也觉得有点惨，她说：“后来我们知道当初我们那一届这还算多的，本来物理系经费就不太足，其他导师手下更是可怜兮兮，就这八百其中还有三百是杨教授自己贴的，不过现在好些了，能有两千，不错了。”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误入了‘歧途’，咱学院出了名的就业难。”张非阳说。
　　王婉徽摇摇头：“应该这么说，现在哪个专业就业不难？基础学科都这样，怎么着也要读个研究生，本科毕业人家都不信任你，不过咱们学校毕业的已经好很多了，保研的、出国深造的，还有些志不在此毕业转行的也不难。”
　　张非阳问：“师姐你们是打算继续读博吗？”

　　王婉徽瞄了眼王帆，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我俩都想走学术方向，不然也不至于在杨教授这刷存在感了。”
　　张非阳：“那还挺有缘分的，能遇见个兴趣相投的朋友也不容易。”
　　闻言王帆笑了一下，陆重山瞥了眼身边的这个棒槌，低头默默吃了口菜，懒得提醒他。
　　王婉徽看见他的表情有意逗他们，把筷子搁在餐盘上，支着下巴问他：“我怎么觉得陆学弟有话想说，难道你不认为我和王帆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吗？”

　　抬眸觑了眼坐在对面笑得意味深长的两人，陆重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声调有点懒洋洋的：“换个词，用夫妻吧。”
　　桄榔一声身旁的筷子磕在不锈钢的餐盘上，张非阳简直生动表现了目瞪狗呆这个词。
　　陆重山抬抬下巴，扫了眼两人的左手手指，上面什么都没有：“之前见你们戴过戒指。”
　　“靠......”张非阳莫名几个人合起伙来不带自己玩的错觉，又是惊讶又是恍然，“我怎么没见过？”
　　王婉徽噗嗤一声，乐不可支，低头翻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下午还要去实验室就没戴上，一般也就晚上回去的戴着，我就说呢，陆学弟早就看出来了，王帆他还不信。”

　　王帆主动说：“我俩毕业就领了证，不过婚礼还没办，当时毕业的时候事情太多，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这回羡慕的换成了张非阳：“那以后师哥师姐要是办婚礼了可一定得请我们俩，这么好的收红包的机会。”
　　他胳膊肘捅了捅陆重山，陆重山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张非阳卖身也得去，我就负责把张非阳出售了，拿着钱去参加。”
　　王婉徽被他的话逗得笑弯了腰，张非阳被气得半死，要不是顾忌有人在场，他能直接和陆重山干一架。

　　虽然不好在其他人面前干架，张非阳总能想到别的方法找补回来，他想起上次陆重山说的吵架，嘴角爬上了一抹电视剧里反派常用的邪魅一笑。
　　他慢悠悠地说：“陆儿，你上次说的吵架的对象，你哄好了没有？”
　　陆重山转过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应该很想把他现在就出售了。
　　王婉徽果然好奇地接话：“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现在还没哄好？”
　　要不是有人在，陆重山也很想跟张非阳干一架了。

　　他抿了抿唇，本觉得这种事往外说了个遍显得怪矫情的，但张非阳完全给不出可行措施，说不定王帆和王婉徽两个阅历稍长一点的能想出一星半点有用的建议，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他说：“不是女朋友，就是个……普通朋友，一点小矛盾，不是大事。”
　　“普通朋友……”王婉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眨了眨眼，感觉从中品味出了什么，“既然还是普通朋友，那要看看普通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女孩子总归还是要哄哄的，不能用你们那种直男的想法来思考。”
　　陆重山一怔，解释道：“不是女孩，别听张非阳瞎扯，真就是个普通朋友，男的，跟我一个性别。”

　　“啊，男生……”
　　“男生那不更简单了。”王帆说，“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那就吃一顿火锅，一顿不够那就两顿，几杯酒下肚，什么矛盾都没了。”

　　陆重山随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斟酌了一下，感觉他们俩和张非阳就是同一水平线的，不打算依葫芦画瓢。
　　直觉使然，谢致行的生气似乎不能用这种惯常的方式解决。
　　陆重山心里发愁，心说谢致行这脾气比他刚上初中的表妹还难琢磨，矫情死了，惯的他。然而脑子里才冒出这么句话，瞬间又犯起嘀咕了，他什么时候惯着谢致行了？
　　一下子没想出来，他更愁闷了。

　　晚上十点半不到，他和张非阳分道扬镳回了小区。
　　走廊上的声控灯正歇着，只有尽头一点月光扫落进窗户在窗边圈出一片隐隐绰绰的斑驳碎纹。

　　陆重山揉着鼻梁走出电梯，连眼睫也不多抬一下就在包里摸钥匙。
　　他声音放得很轻，脚步声近乎于无，声控灯依然安安静静的，陆重山喜欢这种宽阔空间里的黑暗，不至于触不可及，却也能隐匿其中。

　　然而钥匙找了半天他都还没找到，索性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开始一样一样地翻找包里的东西，窸窣的一阵轻响下身后倏地碰撞出了沉闷的动静，掷地有声，楼道内的声控灯唰地一下就亮了。
　　陆重山眯着眼回头，谢致行正蹲在门前的墙角，一条腿支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正皱着眉不是很高兴。
　　见他看了过来，他迅速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摆出一副又酷又冷倨的表情，然后插着兜转过身，开始“面壁思过”不搭理人。

　　走廊重归于静，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见人背对着自己，陆重山反倒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疲倦的大脑此时仿佛一匹奔腾的野马，跑过了一圈又一圈，在心中呼啸而过，最终化为了胸口处一点淡淡的酸软。
　　片刻后，他忽然说：“你没带钥匙吗？”

　　谢致行靠在门前的角落，书包拎在手上垂在地面，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光亮照的他眼睛有点不适应，稍稍偏开头眯了眯眼，没回答。
　　他微微弓身弯腰，侧脸被灯光打得偏白，勾勒出少年人不失青涩的骨感，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要死不活的可怜感，仿佛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猫。

　　视线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停留了一瞬，手指外包里碰到了钥匙，指尖感受到一点冰凉，轻轻一勾就圈在了掌心里。
　　陆重山转过身，抖开钥匙开门，细碎的一阵轻响后，他对着空荡而黢黑的房子说：“先跟我进来吧，等你爸妈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