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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接下来几天陆重山忙着和实验室的各种器材打交道,谢致行的学校补课也有条不紊地进行,每天基本十点后才回家,直到周日他才有空找谢致行继续补补课。
      几周下来,进出的太自由,他有种回自己家的感觉。

      然而今天一进门,他还没关上门就看见坐在客厅餐桌旁的谢致行,试卷书本占了一半的桌面,背对着门,只在他推门进来时回头望了一眼。
      陆重山感受了一下客厅里的温度,虽说也有冷气,但毕竟面积太大还不封闭,等于打开房门窗户吹冷气,他才从自己房间二十出头的温度里出来,陡然一进来,仿佛直接进了蒸笼,挺酸爽的。

      “你在这不热?”陆重山诚心实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谢致行一脸镇定,脸上却升起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要是仔细看,额发间还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薄汗,他默默别开脸,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偶尔转一下笔写一道题,只是不回答陆重山的问题。
      陆重山把手里装衣服的手提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打量着他的神色,说:“这是上次你借我的衣服,我按照颜色、尺码买的新的,毕竟我穿过了你应该不会愿意穿。”

      谢致行漫不经心地从试卷上挪开眼,若有似无地抬眸瞥了瞥桌上的纸袋,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陆重山眉心拧得更紧,愈发觉得不对劲。

      上次他喝多酒在谢致行家睡了一晚后,因为实验室有点忙,再加上他的确有点心虚的缘故,他只联系过谢致行一次关于衣服要怎么处理。
      谢致行的态度说冷淡不太像,但跟他聊天时似乎都没什么兴致,回了句“随便你”就再没别的话了。
      简短而仓促地结束对话后,陆重山顿时有点后悔没当面跟他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心里却不由忐忑,谢致行不会真看见了,而且很不高兴?

      客厅内的温度弄得他有些燥热,身上是热的,脸上却依然白,蹙起眉时更是有股冷而不羁的调子,好像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这张不笑时冷淡又薄情的脸。
      他屈指在桌面上扣了扣,陆同学再怎么心虚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冲对面的人一挑眉,越是心中有鬼脸上越是“坦荡”,他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笔尖一顿,谢致行无声地抿了抿唇,盯着卷面语气不善地说:“怎么,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陆重山:“......”
      “……看来你最近是真的很不高兴。”
      心更虚了。

      陆重山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抿了抿唇,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飘忽了一会。
      他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于是冲他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又带着点讨好的意思,主动开了口,语气软了下来:“是因为上次我喝多酒的事吧。”

      在指尖上快转出花来的水笔啪嗒一声磕在了桌面,笔尖朝下,塑料外壳恰好裂开了一条缝,谢致行近乎慌乱地眨了眨眼睛,抬眸瞥了下陆重山,又迅速地移开。
      瞎子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陆重山心里一沉,心说果然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但同时又觉得现在的男高中生未免也太清纯了吧,不就起点反应么,男生早晨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一些,有点郑重其事的意味,低着嗓音像是哄劝一般,还有点不好意思:“我那不是这几天比较忙给忘了吗,这不一想起来就过来找你了。”
      谢致行默默抬起眼,有点阴沉沉的:“......你想起来了?”

      陆重山心说有点要命,居然这么在意,莫名有种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感觉。
      心里跟敲鼓似的,琢磨了一阵,他点了点头笑着脸说:“......想起来了,不过我以为就是件小事,这个......不是也挺常见的么。”
      谢致行拧了拧眉:“......小事?常见?陆重山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一连三个反问差点把陆重山弄懵了,心里开始犯愁。
      谢致行眉心蹙着,像是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陆重山有种自己要是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他咬断脖子的错觉。
      一连三个反问差点把陆重山弄懵了,脑海中的思绪信马由缰地跑了一圈后,他在心里撇了撇嘴,心说怎么还直呼名字了,听着还挺凶巴巴的。但他心里也开始犯愁,他心里怎么想不重要,但既然谢致行不高兴了那就说明至少当回事了,就不能以他自己的想法作为基准,还是顺着毛捋一捋,没一会就能消气了。

      他露出个近似讨好的笑容,嗓音温和,哄人的姿态看起来十分熟练:“我这不就是一下子喝多了吗,纯属意外,想着以咱俩的关系就没放在心上。”
      灵光一闪,他瞬间又想到个好方法,语调中带了点跃跃欲试:“这样吧,虽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确实也不太合适,你要是能接受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补课我就不收你钱了,怎么样?”
      陆重山觉得自己十分贴心,心情颇好地冲他眨了下眼。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居然都能将对话进行得畅通无阻,谢致行心想这是拿钱来解决砸人解决问题吗?本来五分的火气霎时被这人点成了十分,看着他言笑晏晏的神色,连日来积攒的恨不得拿桶火药把两人一炮点成窜天猴放了,脸色沉得骇人。
      陆重山丝毫不知自己这是一手摸到了马屁股上。
      谢致行冷着脸,嗓音里是压不住的火气:“陆重山你有病吧!我以为你只是喝多了,没想到你居然都知道,你他妈成心耍我呢!有意思么?”

      陆重山冷不防地被这么吼的一怔,顿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重山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吴婧女士对付他的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冷酷无情的惩罚。
      手贱揪女孩辫子弄得人嗷嗷大哭,当天晚上吴婧就把他带去剃了光头,跟人道歉,然后他回家哭了三天,因为这个不想上学又被教训了一顿。自己买了个帽子戴着,却被不对付的男同学掀了帽子嘲笑,又一言不合把人推沙坑里差点埋了,他的游戏机就被收缴了三年,零花钱从此减半。

      吴婧不喜欢大动肝火、歇斯底里的吵架,这会让她觉得很失体面,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包括当年和陆展离婚也是相当平静,一起吃完最后一顿午饭下午就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在这些惨痛的教训下,陆重山并没有成为一个见人就低头问好的乖宝宝,毕竟年纪长了之后吴婧也不能次次拉他剃光头,零用钱没了就自己想办法做点兼职,总能找到应对办法。
      但陆重山很少跟人脸红脖子粗的动怒,一般都是懒得搭理,如果真有了冲突,那就是能动手就不动口,浪费口水干什么,直接打一顿把人打服了就行。

      陡然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吼,他非常不习惯,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不爽,自己虽然有不合适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谢致行这是被人甩了把火撒到他身上吗?
      他呼出口气,试图克制心中的不悦,然而紧蹙的眉心早已泄露他此时的心情,陆重山面沉如水,脸色宛如寒冰,声线冷硬得仿佛一道利刃,一点也不想给好脸色了:“你今天是吃撑了消化不良想拿我撒火吗?”

      谢致行心中烦闷不堪,想不出陆重山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嬉皮笑脸不当回事,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本来就不算什么,就......接个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像张扬、周思凡这种随便猥琐惯了的,坐大腿都是经常操作,起哄打闹下捧着对方的脸亲一口也不是个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过不去的坎了呢?
      谢致行想不明白,在陆重山近似戏谑的态度后更是上升到了极点,大脑被情绪操控,理智被淹没,什么伤人刺人的话都开始往外蹦。

      谢致行哼了一声,冷笑着看他,不答话。
      陆重山感觉越发无语,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了。
      脊背上浮起了一层薄汗,脖颈间似乎都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感觉客厅是越来越闷热了。他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偏开头无奈地低笑了一下,刺人的话一句就够了,他不想因为这点莫须有的小事和谢致行争执,他说:“行,不说这个了,怪没劲的,本来时间就不多,别再耽误了可以吗?”

      然而他的无奈之下的一个笑在谢致行眼里又变了味,隔着层布看人,无论见到什么都会是灰蒙蒙的。
      谢致行嗓音冷淡,明明是烈阳当头的季节,却好似裹着冷风与霜雪:“凭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那天不是挺来劲的么,怎么到了现在就没意思了?是觉得耍人很好玩,可以把我随便当做个笑话一样,想起来了就笑一笑,想不起来就找个地方扔了,先哄好了还能有下一次?陆重山你他妈是有对象的,你对得起别人吗?”

      陆重山脑子一懵,瞬间捕捉到了某个词,心说他哪里有对象了?然后想起来了,他之前是在谢致行面前说过他和陈照......
      操!就算是真的......不对,怎么可能是真的,他怎么可能看得上陈照那个大马猴。
      可是这和他有没有对象有什么关系?!

      陆重山莫名其妙,他这么多年就没被人这么吼过,郁闷与困惑交加,他差点想直接吵一架算了,然而理智终究是占据了大脑的上风。
      他深呼吸口气,大拇指抵在手指瘦长的骨节上一节一节按着,数着指节咔哒轻响的次数,随后稍稍抬起眸,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漆黑的底色,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自制,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生气:“好好好,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说错话了,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补课了吗,别老提这些有的没的了。”
      显而易见,他这番话是敷衍,一瞬间谢致行感觉心都凉了半截,可浑身又热得胸口闷闷的,仿佛红透的热铁入了冷水,在他本就不平静的心口稀里哗啦胡乱沸腾又沉寂下来。

      他错开视线,盯着桌上纷乱的试卷发呆,上面胡乱写了几个公式,牛头不对马嘴,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不补课了。”谢致行忽然开口,嗓音似乎冷到了极致,在烈烈盛阳里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陆重山轻轻敲着键盘的手一顿,似懂非懂地望着他,眸色渐深,露出一点小心翼翼的打量与审视,故作轻松地说:“你怎么又说这话,没意思了啊。”
      谢致行倏地玩味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是挺没意思的,所以算了吧,从今天开始就不用了,当然今天的补课费还是会算的,反正离开学也没多久了,我妈那边我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你也不用担心要怎么解释。”

      好半晌,陆重山才缓缓明白过来,手指搭在键盘上,因为太过灵敏按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字符,看着就像他这段时间做的事一样,没有价值,迟早要被“删掉”,场面还弄得这么难看。
      其实......本来就只是个工作而已,没签合同没盖戳,什么法律效力都没有,本来等到谢致行开学这个就可以结束了,现在只不过是提早了点,他还能有更多时间忙自己的事去了。
      何乐而不为?

      客厅内蔓延着难以言喻的沉默,一人坐在一头,两相对峙,仿佛隔了天堑。
      片刻后,他忽地哼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关上电脑,颔首道:“行,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对了,衣服你还是收下吧,总不能因为讨厌我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挺不划算的。”
      拿上笔记本站起身,陆重山的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糟糕,感觉因为这么点小事吵成这样挺不值的,情感上他还是希望好聚好散,他自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然而再怎么不舒坦脸上都是一贯的轻松洒脱,他摆了摆手,椅子拉开又放好,然后是房门咔哒的响声被人拉开又关上,将门内门外热气分隔,声音也被悉数断绝。

      谢致行将冷酷的表情维持了几秒,倏地低头磕在桌沿上,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慢腾腾地抬手捂住了胸口,隔着一层单薄的意料,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一处无以复加的跳动。
      可是他已经难受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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