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仇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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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注）
此时正值谷雨前后，夜里下了一点雨，湖外青山如黛，在氤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一艘乌篷船在水中缓缓向前，晃开一圈圈涟漪。
茯苓一睁眼，便能看见颜烛温和俊朗的脸，他正躺在颜烛怀里。
茯苓眨了眨眼，盯着颜烛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在出神，没察觉自己醒了，于是便动了动，往颜烛怀里拱，拖长了声音道： “颜烛，我腰疼——”
“哪里疼？”颜烛这才回神，赶紧低头看向茯苓，帮他按揉腰部，温声问道：“这里疼吗？”
其实有多疼呢？真没多疼，况且这点疼对茯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就像没人能拦住邪刀阎王出刀，同样也没人能阻止他撒娇。
就算颜烛见过茯苓大杀四方的模样，知道江湖上没几个人能打得过茯苓，他仍旧很吃这一套。
颜烛低头，亲了亲茯苓的脸，“有没有好一些？”
“嗯，”茯苓闭着眼睛，依旧躺在颜烛怀里不动，“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颜烛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尽量让他躺得更舒服，“我在想……《红阳无极功》的前两章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茯苓微愣，接着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杀薛承昱的时候没看到秘籍，纥奚成和柔然十六部一问三不知，这三年一点风声也没有，会不会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颜烛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恐怕没这么凑巧。”
茯苓道：“万一哪个傻子捡到了，闭着眼瞎练，闹出人命来……”
他话还没说完，颜烛突然握住身边的昆吾剑，“有人来了。”
茯苓立马坐起身，果然看见湖上雾气中，隐隐约约显出一艘小木船的影子。
江湖上一见面就拔刀出剑，显得不太客气，龙牙刀尚未出鞘，茯苓戒备地站在船头，盯着不断靠近的木船，问道：“何方大侠？报上名来！”
他的声音带了内力，穿透层层薄雾，大半个湖面都清晰可闻。
对面的木船听见他的声音后，反而加快了速度，离他们越来越近。
颜烛也起身，他眉头紧锁，把茯苓往身边拉了几分，昆吾剑已经出鞘。
那木船终于靠近，划船的人一边努力摇桨，一边弹出头大喊：“别动手，是我！”
这声音极熟悉，雾气遮挡，茯苓看不大清木船上说话人的容貌，倒看见了一抹亮黄色的轻纱。
“邱毅？黄姑娘？”
“是我们，”邱毅一边划船，一边喊道：“快跑！”
“跑？”茯苓轻笑一声，“江湖上只有别人见了我跑的份儿！”
茯苓和颜烛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当下便同时运起轻功，落在了邱毅和尔绵多嘉所在的木船上。
很快四周响起水波声，此时日头盛了，木船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去，不远不近，七八艘渔船围在了木船四周。
颜烛问道：“这些人为何追你们？”
邱毅晃了晃酸痛的胳膊，愤然道：“他们要抓黄姑娘去当那个什么舵主的夫人！”
“岂有此理，”茯苓站上船头，这才拨出龙牙刀，道：“我兄弟的老婆也敢抢？”
周围的船渐渐靠近，船上的人凶神恶煞、手持长刀长叉，皆是短衣段衫的渔夫打扮，为首的人一脸络腮胡，待看清茯苓的相貌，他□□一声，道：“舵主说要美人，我看那黑衣的更美！我等将他掳去，舵主定会重赏！”
许久没有人敢在茯苓面前这么放肆了，茯苓有点惊讶：“我在江湖这些年真是白混了，连我也敢抢。”
颜烛上前一步，脸色一沉：“待我拔了他的舌头。”
“我家颜公子脾气怎么这么大了？”茯苓弯起眼睛笑了，“放心吧，就这仨瓜俩枣奈何不了我。”
为首的络腮胡听不清茯苓二人在嘀咕什么，道：“美人，我劝你自己乖乖过来，我们就不为难那小白脸，否则我们舵主生了气，可不会怜香惜玉。”
茯苓依旧笑着，他问道：“敢问你们舵主是何方大侠？”
络腮胡自豪道：“我们舵主名叫钱治，江湖人称西湖龙王！”
“没听说过，”茯苓歪头看着络腮胡，道：“他叫西湖龙王，问过西湖的意见没有？练的什么功法呀？”
“我们舵主练的是武林第一秘籍！旁人可不能轻易知晓，”络腮胡晃了晃手里的刀，咧嘴笑道：“你要是肯当我们舵主夫人，他自然会告诉你！”
茯苓问道：“那我也要是不肯呢？”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络腮胡带着六人，从渔船上跳入湖面，竟踏着轻功，在水面行动自如，向茯苓几人的木船而来。
邱毅惊道：“好家伙，现在江湖上轻功的平均水平都这么高了吗？”
茯苓回头对邱毅道：“你保护好黄姑娘就行，交给我们。”
说罢，茯苓与颜烛也运起轻功，正面对上这七人，茯苓神情严肃，这七人轻功如此了得，应当是一流高手，不容小觑。
颜烛道：“不知道对方的路数之前，需谨慎些，先试探一下。”
茯苓点点头，收了势，对方没下死手之前，他不欲伤人性命，于是只用几分内力，横着刀背，一刀下去，劈翻了两个。
茯苓：“……”
邱毅：“这看起来不太厉害啊。”
“奇怪，”茯苓握了握手里的龙牙刀，道，“招式都使不利索，哪儿来的内力？”
颜烛眉峰微蹙：“确实奇怪，这情形倒和三年前有些相似。”
三年前，茯苓泰泽镇酒楼的湖上追一个名叫彭伟的刽子手，追了整整两里路，却一招就将人拿下。
邱毅疑道：“通天教？三年前不是灭干净了吗？”
“那帮人办事儿就是不行，”茯苓收了刀，道：“灭个□□也灭不干净。”
颜烛见他收了刀，问道：“这是做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我这次一定要把这帮王八蛋灭干净。”茯苓说着，把颜烛往旁边推了一把，自己走到船头，捂着胸口坐下来，捏着嗓子道：“各位大侠好功夫，刚才受了那二位的重击，我受了内伤，心里很是佩服，我还是同诸位走吧。”
从水里挣扎着冒出头的两人：“……”
他们根本就没碰到茯苓好吧？到底是谁受了伤啊！
那络腮方才已经见识了茯苓的身后，已经后悔要跟茯苓打了，现在只想跑路，犹豫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那个小白脸肯放你走？”
“这个无须担心，我会和他说明的，”于是茯苓对颜烛道：“这位少侠，我们不合适，我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我们还是散伙吧。”
颜烛拉住茯苓，压低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我跟他们走，你在后头跟着，咱们把他们那条大船给掀了。”茯苓背着络腮胡面向颜烛，柳叶眼都是狡黠，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弯起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啦，别说来十条船，一百条我也不稀罕。”
一个舵主夫人算什么？茯苓还差点当了皇后呢！
虽说他一点也不想母仪天下。
“你不要再挽留我了，”茯苓拉开颜烛的手，“虽然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但是我祝你幸福。”
颜烛：“……”
邱毅道：“其实我觉得你不演这一段也行的。”
茯苓没理邱毅，他一脸决绝地转身，运起轻功，眨眼间就落在了络腮胡旁边，自顾自地找个地方坐下，兴奋道：“大侠，咱们走吧。”
络腮胡：“那……走吧？”
茯苓坐在船尾，龙牙刀放在身旁，本来凶神恶煞的一帮人，一路上安静地像一窝鹌鹑。
“你们都挤在船头做什么？船尾还有地方坐呀。”茯苓冲着船头那几人和善的笑了笑，见他们不动，茯苓拿起龙牙刀，用刀鞘在船尾拍了拍，内力震得船头猛地翘起来，那几人惊恐地扶住船沿。
只见茯苓那张极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就如黄泉路上致命的花。
茯苓微微一笑：“来啊。”
那几人推推搡搡，终于把身形最瘦小的人推上前，那人敢怒不敢言，磨磨蹭蹭勉强在茯苓对面坐下了。
这个湖面积很大，船自湖上向西去，终于看到一点陆地，原来是一座湖心岛。
岛上倒确实停靠着不少船，其中有一艘极大，络腮胡在岛上勉强算个小头目，茯苓一露脸，岛上的便知是怎么回事，很快有专人来给他带路。
“等会儿，我有点晕船。”茯苓一下船，就扶着岸上的礁石，弯着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把包了布的龙牙刀当拐杖拄着，“我得缓缓。”
颜烛还没跟上来呢，这会儿他要是走了，还怎么跟颜烛接应？
来接应的人有些不耐烦：“哪儿那么多事？”
茯苓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柳叶眼里隐约有水光，仅仅是这一眼，那人就说不出话来了。
人们对美的事物，总是要宽松一些。
至于为什么隐约有水光？当然只是水光，茯苓又挤不出真眼泪来。
“我身子骨不好，”茯苓把龙牙刀用布裹着，放在地上当拐杖，另一只手扶在络腮胡肩上，五指收紧，微微用力。
络腮胡的脸色瞬间就不太自然了。
茯苓轻咳一声，道：“我被这位大侠捉来的时候，受了点内伤，是吧大侠？”
络腮胡不敢妄动，只得点头：“是、是……”
接应的人不满道：“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打坏了怎么送给舵主？”
络腮胡欲哭无泪的点头：“是……”
“也不能怪这位大侠，是我身子太弱了……”
茯苓抬起头，看见一只乌鸦自头顶飞过，乌鸦瞳色血红，速度很快，划过一条黑色的曲线，这是从前万仇门的血鸦。
他知道颜烛到了，于是不再磨蹭，“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仇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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