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仇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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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跟着领路的人，上了湖心岛，这岛面积不大，但作为私人园林可就绰绰有余了。
岛上都是树，房屋建在中间，很是隐蔽。
那领路的人把茯苓带进屋内，关上门就走了，大概也是觉得茯苓娇弱，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屋子里饿陈设和寻常富贵人家没多大区别，茯苓见过柳家的土豪式，也见过皇宫的华贵，相比之下，这间屋子就显得不太够看了。
茯苓把龙牙刀藏到桌下，“这舵主真是色胆包天啊，随便找个人就敢往屋里带。”
“还不知对方的底细，你一会儿莫要冲动。”
颜烛自窗外一跃而入，风带着下摆吹起来，说话间他已经到了茯苓身前。
茯苓拍手道：“我家颜公子翻窗可真好看啊。”
颜烛笑道：“不及你好看。”
“行了，你俩都好看，”邱毅跟着从窗口跳了进来，“但是咱们能先说正事么？一会儿打算怎么着？”
茯苓问道：“黄姑娘呢？”
邱毅道：“让她先上岸，回去了。”
“好，”茯苓道：“我先试试这舵主的虚实，你们在屋顶上蹲着，过会儿咱们摔杯为号。”
颜烛点头道：“你多小心。”
“颜公子放心吧，”茯苓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颜烛的脸，“我身心都在你身上呢，才不稀罕做什么舵主夫人。”
颜烛拉住茯苓，把他往怀里带，道：“他若是敢对你动手动脚，我当即要了他的命。”
“真是没眼看，”邱毅捂眼道，“谁能动得了茯苓啊？差不多得了，咱们上屋顶吧。”
颜烛和邱毅离开屋子，茯苓闲得无聊，在屋内转悠，刚拿起来桌上的白玉杯，就见颜烛出现在了窗外。
“你干什么，我还没摔杯呢，”窗外响起来了脚步声，茯苓放下白玉杯，道：“你赶紧上去，人来了。”
颜烛刚走，门就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人，三十岁的年纪，相貌平平，见了茯苓，眼睛都看直了。
茯苓看着门口的人，也有点意外。
这王八蛋怎么还没死呢？
此人正是泰泽门的大弟子——刘通！
茯苓想起泰泽门的掌门，那个天天沉迷丹药，瘦得一把骨头的高中兴，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和稀泥的本事炉火纯青，在江湖上简直无人不知。
早知道把就不该把刘通交给高中兴，那老头要么心软放了自己的大徒弟，要么忙着炼丹药根本就没管。
茯苓方才还如临大敌，以为是谷浑泓的心腹没除净……江湖上这帮人，能指望他们做成什么事儿呢？
至于那《红阳无极功》，茯苓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了。
刘通笑着往茯苓身边凑，“美人儿，久等了。”
“不算久，”茯苓微微一笑，“我们之前曾经见过，不知道舵主记不记得？”
“哦？”刘通饶有兴致道，“我若见过如此绝色，定然不会忘。”
“你确实不该忘。”茯苓坐在椅子上，抬脚一勾，龙牙刀便从桌下飞至手中，刘通还未反应，漆黑的刀刃便抵在了他颈前。
刘通再如何迟钝，见到这把龙头黑刃的大刀，也该知道面前是谁了。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你是茯苓！”
“是我，我还怕真是什么武林豪杰，硬骨头不肯说实话，知道是你就好办多了，”茯苓道，“咱们也不是第一回见了，我的脾气你清楚，《红阳无极功》在哪儿？”
刘通语气有点虚，但没有立即松口：“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单枪匹马地闯进来，杀了我可不一定能轻易出去。”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茯苓一只手架着刀，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白玉杯，“这里还有个人，你也认识。”
说完，茯苓将白玉杯扔到地上。
精致的杯盏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声响过后，什么也没发生。
茯苓微微皱眉，抬手将桌上的杯盏全掀翻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一串响，响完过后，窗边仍旧空空荡荡。
“怎么回事？”
刘通冷笑一身：“哼，定是那人怕了，丢下你跑了。”
茯苓一脚踢在刘通膝盖上，“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就削了你的舌头？”
刘通痛呼一声，乖乖地闭了嘴。
四周安静下来，茯苓细听，隐隐听到房顶上有动静，几个人的说话声混在一起，他分辨不出颜烛的声音，倒是听到了女子的嗓音。
颜烛在上面跟女子做什么呢？
茯苓想了想，飞起一脚踢向桌底，那木头的桌子受到重击，直直地飞向屋顶，将屋顶砸了个窟窿，接着便有一人随着桌子摔在地上。
茯苓凑近一看，这人还不陌生。
茯苓看着那人从木头堆里爬出来，“冯掌门不在冬青门好好待着，在人家屋顶上瞎蹦跶什么？”
冯文杰见到茯苓，先是一愣，接着犹如耗子见了猫，吓得面色惨白，顾不得腰痛，连滚带爬地向角落跑。
“跑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
冯文杰微微松了一口气，茯苓下一句话又差点把他吓死——“我若要杀你，你能跑得掉？”
冯文杰吓得浑身发抖，连半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真没出息，怕成这样，”茯苓啧啧摇头，“我还想问问他上面出什么事了呢。”
茯苓刚说完这话，又从屋顶上落下来一人。
“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见到的都是熟人，”茯苓道，“柳家主也在啊？”
柳天汛从地上爬起来，见到茯苓，如临大敌，慌忙在身上找银针。
“得了吧，你那点功夫就别丢人了，我要是想杀你，还能等你把针掏出来？”茯苓朝地上趴着的冯文杰抬抬下巴，“喏，去那儿趴着。”
柳天汛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冯文杰，“你杀了他？”
“你他妈能不能别张口就胡说八道？”茯苓翻了个白眼，“没看见我架着刀呢？我哪儿有空杀他？”
柳天汛望见刘通脖子上那把漆黑的大刀，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茯苓，只能坐在了冯文杰旁边。
“听不懂人话？我叫你趴下！”茯苓朝柳天汛踢了个凳子，把柳天汛砸倒在地上。
茯苓现在牵制着刘通，得防着柳天汛偷袭，让他趴下比让他坐着省心一些。
柳天汛怕再被砸，只得趴在了地上。
等了没多久，又从屋顶上落下来一人。
茯苓道：“兄弟，我可算把你盼来啦。”
“啊？”邱毅从地上爬起来，“啥意思？”
茯苓道：“今日武林高手来了不少吧？以你的武功，这会儿该下来了。”
邱毅：“……”
茯苓站起身，道：“你帮我看着刘通，我上去看看。”
“成。”邱毅拔出“牛头”刀，代替龙牙刀横在了刘通脖子上，一转头，看见冯文杰和柳天汛屁股朝上趴在地上，姿势甚是诡异。
“这是在干嘛？”
“哦，我怕这两人作妖，让他们趴着，不过这两人也没啥能耐，兄弟，这里交给你了。”
“放心吧，”邱毅抽出“马面刀”，指向那趴着的两人，“老实点儿，听见没？”
茯苓拍了拍邱毅的肩膀，运起轻功，跳出窗外，跃上了屋顶。
屋顶上有三人，槐山派掌门韩斌、潼南派掌门廖海昌，还有像章庭生的大弟子、如今川穹门的掌门——龚运升。
若是单挑，韩斌的武功都在另外二人之上，但廖海昌和龚运升合力战他一人，韩斌一时也
这三人剑刃招式来来回回，不为取胜也不为夺命，似乎在抢夺一个竹筒，茯苓没管他们，他正四下搜寻颜烛的踪影。
看见了颜烛，茯苓脸一黑。
因为他还看见了颜烛旁边的韩月琴。
啧，难怪听见有女子的声音。
“颜公子，我在屋里都要被人轻薄了，你不管我，你在外头和别人私会！”
颜烛一转头，把茯苓拉到身边，拉着他上下看了看，“没事吧？”
茯苓自然没事，但颜烛这么一问，韩月琴还在旁边站着呢，他伸手拉着颜烛的衣襟，往颜烛怀里钻，委屈道：“有事。”
颜烛怕他真受了什么伤，忙问道：“哪里有事？可有受伤？”
茯苓拉着颜烛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背着我找别人，我心里难受。”
韩月琴：“。。。”
颜烛知道他没受什么伤了，放下心来，由着他使性子，把他揽进怀里，温声安慰：“我没有找别人，我是在劝她放弃《红阳无极功》。”
颜烛看向韩月琴，道：“师妹，《红阳无极功》绝非常人所能驾驭，一旦走火入魔，会武功尽失甚至危及性命，极其凶险，希望你能劝说他们就此收手。”
韩月琴攥紧了拳头，道：“师兄，你为了他放弃皇位，真的值得吗？你……”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茯苓打断韩月琴，“你能不能好好接话？”
颜烛淡淡道：“我既然如此做了，自然是值得的，我与你，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日后还是少见得好，我不想让他误会。”
韩月琴急道：“师兄，我——”
“你怎么总缠着有家室的人，姑娘家的怎么这么不害臊？”茯苓皱着眉，从颜烛怀里抬起头，方才那装模作样的可怜劲儿烟消云散，他不耐烦道：“说了不喜欢你，让你别来，你还要他说几次啊？赶紧走！”
韩月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竟然真的扭头就走，一转身上了屋顶，帮韩斌抢竹筒去了。
茯苓道：“那竹筒里是什么？”
“多半装着功法，”颜烛道，“不知武林从哪里得知《红阳无极功》在此，今日特来抢夺功法，我和邱毅在房顶上待了没多久，他们就打过来了。”
“抢得还挺起劲儿，看来她完全没把你的话听进去啊，”茯苓拉着颜烛的手，佯怒道：“你不准再见她！”
“好，”颜烛安抚道，“我以后再也不见她。”
茯苓满意地点头，看向屋顶上那几人，“咱们去把那竹筒抢过来。”
颜烛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就好。”
茯苓道：“一起去，趁乱打劫还不容易？”
于是两人敛了气息，趁上面四人僵持之时，茯苓挥着龙牙刀迎上去，搅乱阵势，正当四人混乱之时，颜烛从一旁运起轻功，昆吾剑轻轻一挑，那竹筒就到了手中。
房顶上四人同时侧目，韩斌最先开口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真热闹啊，各位掌门可真不够义气，有好东西也不叫上我们，”茯苓从颜烛手里接过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卷来，他不紧不慢地将纸卷展开，“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绝世功法——”
纸上的内容茯苓很是熟悉，只见上面写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后面一大推茯苓看不懂的字。
真是……完全不出所料，一点惊喜都没有。
茯苓道：“是背完《千字文》就能称霸武林了吗？要不我给诸位念念？”
廖海昌怒目圆睁：“你胡说八道！这、这怎么可能？这是真正的《红阳无极功》！”
茯苓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你见过真的《红阳无极功》？”
“就算我未见过，”廖海昌噎了一下，“哪家孩子幼时启蒙没读过《千字文》？你分明就是故意糊弄我们！”
“我就没读过，”茯苓把那张纸展开，举到众人面前展示，“你们自己看，我不管这功法是真是假，只要是害人功法，全都留不得！”
说罢，茯苓将那张纸撕成碎片，随手一挥，碎片就散在了风里。
颜烛义正辞严道：“习武之事没有捷径可走，望诸位知悉。”
茯苓对那四人摆摆手：“愣什么愣啊？都散了吧。”
韩斌依旧冷着脸，却最先收了剑，“既如此，槐山派就不久留了。”
韩斌和韩月琴一走，剩下的廖海昌和龚运升留着也没意思，很快也走了。
颜烛和茯苓进到屋内，邱毅的刀还架在刘通脖子上，柳天汛和冯文杰也仍趴在地上。
“行了，那功法是假的，我已经撕掉了，你们可以走了。”
茯苓走过去，在冯文杰屁股上踢了一脚，“喂，醒了没？醒了赶紧走！”
冯文杰猛地睁眼，没等茯苓再多说，已经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柳天汛还不死心，扭头瞪大眼睛：“那是《红阳无极功》啊！你怎么能——”
“都说了那不是《红阳无极功》，那是《千字文》！”茯苓道，“他们几个抢功法还说得过去，你那银针还没练明白呢，跟着瞎掺和什么？”
“你不杀我？”柳天汛有些难以置信，“你为何不杀我？”
茯苓同样奇怪道：“我为何要杀你？你非得让我在你脖子上划一下才舒坦？”
柳天汛道：“可你当时杀了我爹……”
“怎么？你想报仇？”茯苓抱着龙牙刀，语气毫无畏惧：“我为什么杀你爹你心里没数？”
“我......”柳天汛顿了顿，垂下头，沉默片刻后才道：“那件事，确实是我爹的错.....”
“这话你还是对柳晚晴说吧。”茯苓打断他，抽出半截刀，冷声道：“还不走，你是真想来一刀？”
柳天汛自然不想来，没再磨蹭就走了。
屋内还剩茯苓、颜烛`、邱毅和刘通。
茯苓转头，见刘通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你给他点了哑穴？”
“嗯，”邱毅点头，“他吵得我想砍他，要解开吗？”
“不用，安静点儿挺好，”茯苓道，“闹这么大动静，怎么没见到刘通的手下过来？”
“韩斌他们来的时候应当解决了一些，”颜烛道，“何况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动静越大反而越不敢靠近。”
邱毅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颜烛看向茯苓，道：“江湖上的事你比较熟，你拿主意吧。”
刘通望着茯苓手上那把黑鞘大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茯苓道：“报官吧。”
邱毅一愣：“啊？”
茯苓道：“那不然呢？这湖上再往东，上了岸就是县衙，咱们不能自己乱来吧？”
邱毅：“……是，你说得对，是不能乱来。”
不能乱来？这话也能从茯苓嘴里说出来？
刘通暗暗松了一口气。
茯苓接着道：“顺便给金天问传个信，他之前不是嫌街上太闹，想给天机阁想换个地方吗？让他带人帮忙把这里铲了，立个功，让丁淮把这块地批给他。”
邱毅之前在丹穴山见过金天问，后来又经过种种事，与金天问结识，偶然遇上了也在一起喝酒，关系还不错。
邱毅疑道：“他不是说什么大隐隐于市，天机阁偏要立于闹市之中吗？”
“你别听他喝醉了胡扯，那是因为他接手天机阁后生意不好，没钱置办别的房产，只能待在那儿。”茯苓抬头看向颜烛，眼睛亮晶晶的，语调轻快道：“颜公子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甚好，”颜烛弯唇一笑，“甚是周全。”
邱毅问道：“那真正的《红阳无极功》在哪儿呢？”
“谁知道呢？”茯苓拉着颜烛出了屋，这里是小岛的最高点，能看到湖上水墨一般的远山，“兴许在沙漠里化作了黄沙，兴许被人藏在了某个角落，江湖上不为人知的事多着呢。”
颜烛站在茯苓身后，伸出一只手臂，环住茯苓的腰，“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县衙吗？”
“嗯，县衙自然要去，”茯苓侧过头，道：“但接下来我想先亲你。”
颜烛眼底的笑意溢出来，动作轻柔地将茯苓揽进怀里。
暮春的微风从湖面上掠过，带着点点水汽，空气中海棠花的清香里，夹杂着丝丝桂花的甜意。
春意阑珊又如何？情意深浓，一片春心付海棠。（注）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仇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