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平凡的勇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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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背到这里，我自己进教室。”张雨凡挣扎着要下来。
“那我扶你进去。”余勇把他放下来，进了教室，跟张雨凡的同桌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人家照顾。
“我放学来接你。”余勇把张雨凡的书包放下来，走出教室，在走廊还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那是隔壁班的余勇？你们关系真好。”同桌说。
张雨凡点点头，也透过窗户看余勇，余勇在走廊上，回头跟张雨凡招手。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余勇就提着书包往隔壁班跑，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张雨凡旁边站了个女同学。
女同学长的挺漂亮，扎两个小辫儿，拿着作业本正问问题。
张雨凡则明显的心不在焉，看见余勇以后就扶着桌子想站起来。
女同学也不看作业了，赶紧扶住他。
“扶什么扶，你扶的住吗？让让！”余勇毫不客气的拉开女同学，在张雨凡面前蹲下。
张雨凡跟着趴上去。
余勇背着他出了教室，一路无话，上了自行车，才又开口问：“你喜欢那个女同学？”
张雨凡答道：“不喜欢。”
“那就离她远点儿。”
“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看来是真不喜欢她。”余勇骑着自行车，噼里啪啦的按着铃，越蹬越快，又问道：“为什么不喜欢她？”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
余勇穷追不舍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雨凡抱着余勇的手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没接话。
余勇感觉到了，他问：“你……有喜欢的人没？”
语气一改平时的嚣张，还隐约有点虚。
张雨凡还是不说话。
“怎么了？真有啊？”余勇接着紧张的问，“谁啊？我认不认识？”
他僵着身子等身后的回答，然而只有风声。
好一会儿，张雨凡才闷闷的答道：“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余勇突然问：“你选理科吧？”
张雨凡：“嗯。”
余勇说：“那我以后放学去你家写作业，我也选理科，咱俩一起进尖子班。”
“好。”
余勇要看看，以后他天天跟张雨凡在一起，哪儿哪儿他都盯着，看张雨凡到底喜欢谁。
不管是谁，都让他们没机会处一块儿。
盯了好一段时间，余勇都没发现张雨凡和哪个女同学走得近，自从那天以后，张雨凡也确实没理那个扎辫子的女同学了。
余勇还是不放心，某一天把张雨凡的同桌叫出去了。
“张雨凡没和谁走得近啊，”同桌努力回想，“真没有，他下了课就坐那儿看书，特别安静。”
余勇稍稍放下心。
天气入秋了，渐渐凉下来，张雨凡的崴伤早就好了，余勇还是每天蹬自行车载他上下学。
某一天张雨凡回到家，听见父母在吵着什么。
“那工作调动问题怎么办？”
“你就让小凡去送点东西，咱们和余科长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点面子他能不给？”
“但这事儿确实不好办，我这是为难人家余科长……”
“你送了东西他能不帮忙？他为难，咱们就不为难？”
“爸、妈，我回来了。”张雨凡把书包放进房间，今天星期五，余勇约好了明天再来写作业。
张母笑着迎出来：“小凡啊，正好，你把这袋苹果给小勇他们家送去。”
张父似乎想开口，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张雨凡提着那袋苹果出来，看见袋子里有一个小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手表。
日本牌，字母“O”打头，张雨凡知道这表不便宜。
他站在余勇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刚转身要走，门就开了。
“在门口干嘛？怎么不敲门？”余勇奇怪的问。
“没什么事，”张雨凡掏出一个苹果塞给他，“我走了。”
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余勇看着张雨凡提着东西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一眼瞅见了那个手表盒。
余勇他爸是科长，来求人办事送礼的不少，鸡蛋里藏钱，香蕉里塞钢笔，什么样儿的都有。
张雨凡回到家，撒谎说余勇他爸没要，结果没过几天，张父的事情还是办成了。
张雨凡问余勇，是不是余父帮了忙。
“是啊，我说你天天辅导我学习，我爸过意不去，”余勇拍张雨凡的肩膀，“你也真是，哪儿有人这么向着别人家的？”
张雨凡说：“你不是别人。”
余勇笑着搂住他的胳膊：“对，我是自己人。”
两个人凑在一起写作业，台灯下张雨凡的五官更加白皙秀气，面上有些微微泛红。
余勇没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张雨凡一怔，随即吓得往旁边躲，钢笔摔在一边，墨水漏的到处都是。
“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碰。”余勇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没费多大力就把他压在书桌上，居高临下的看他，两个人贴在一起，都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你怎么了？”余勇问。
张雨凡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他的胸膛起伏着，睫毛乱颤，甚至不敢抬头看余勇。
余勇就这么看着他。
好一会儿，余勇沉默着放开张雨凡，快速的收拾东西走了。
张雨凡看着他走出去，听见了关门声，才慢慢地从桌子上爬起来，用手捂住脸。
他不是害怕余勇，他是害怕进一步下去，他害怕没有以后了。
张雨凡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兄弟朋友会有的感情，他不止一次的想起那天和余勇一起看的电影，男女主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他想起那首婉转动人的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他对余勇，就是那样的感觉。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他害怕他难以接受。
越是珍惜，就越是小心翼翼。
现在，全完了，他想，余勇肯定察觉到了。
“小凡，小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不知道。”张雨凡把墨水一点点擦掉。
从那以后，两人上下学再也不在一起了，张雨凡看着余勇一下课就背着书包出了教室，就从他们班的窗前路过，却一次也没转头看他。
张雨凡心里的苦涩将要溢出来，也只能默不作声的收好书包出了教室。
他曾经想走快几步跟上余勇，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但却从来没实现过。
余勇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对，他不想见自己，当然有的是办法避开。
张雨凡不知道，其实余勇根本没走，他躲在走廊拐角，看张雨凡走出教室，再一路跟着他回去。
直到某一天放学，张雨凡被一个女同学红着脸拦住，塞了一封信。
张雨凡拿着那封信发愣，似乎想追着女同学过去。
余勇终于忍不住了，他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拽着张雨凡往学校角落走。
余勇等了那么多天，总算把张雨凡这个不能说的暗恋对象等出来了。
张雨凡被余勇压在墙上，他看见余勇满脸的怒气，然而今天余勇好不容易愿意见他，张雨凡心里是雀跃的，于是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余勇看着他那小心害怕的样子，火气直往上蹿：“你问我怎么了？我压着你，你就怕成这样！她给你递情书，你就不害怕了？”
张雨凡赶紧道：“不是……”
“还说不是，”余勇一把夺过那封信，“这难道不是情书？！”
张雨凡任他抽走那封信，道：“我不是害怕。”
余勇问：“那是什么？你讨厌我？我认识你不比她早？我对你不比她好吗？”
张雨凡说：“你什么都比她好。”
余勇：“那你还喜欢她？！”
两人靠得很近，张雨凡甚至能感觉到余勇温热的呼吸，他想起那部电影里，男女主角在狭窄的空间里，那个情意绵绵的吻。
“我不喜欢她，”张雨凡心一横，道：“我喜欢你。”
余勇一愣。
“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
余勇已经按着他亲上去，什么话都堵在嘴里，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初秋的风微凉，卷着红绿交错的落叶，吹起少年额间的碎发，吹起衣服的下摆。
吹动少年赤诚的心，流淌着无比炙热纯粹的感情。
良久，两人分开，余勇抬起张雨凡的脸，哑声问：“是这种喜欢吗？”
张雨凡红着眼睛点点头，伸手抱住他。
两个人又在一块儿了，比原来还要形影不离，尤其是后来两人都进了理科尖子班，又经过努力
成了同桌，盘古开天地也别想把他俩劈开。
“小凡，你没跟那个陈子涵玩吧？”张母忧心忡忡的问。
“没有，我和他不熟，”张雨凡问，“怎么了，妈？”
“那就好，”张母松了口气，“听说那孩子有病，竟然……竟然喜欢男的！你可得离他远一点儿，听见没有？”
张雨凡身体一僵，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了！他妈正打算带他去省城治病呢！”
张雨凡问道：“妈，你觉得这是病吗？”
“当然是病！哪有男的喜欢……喜欢男的？这怎么行？真是家门不幸！”张母说着，看了一眼张雨凡的脸，道：“小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张雨凡低着头，转身进了房间。
“咱俩大学读同一所学校吧。”
路灯下，少年并排坐在一起，余勇把芦柑剥开，尝了一块，还挺甜，接着喂了一块到张雨凡嘴里。
“怎么了？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余勇腾出一只手，搂住身边人的腰，凑过去亲了亲张雨凡的脸。
“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余勇搂着他的手一紧：“你怕了？”
张雨凡抬起头看着他，摇摇头：“我不怕。”
余勇问：“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一辈子也不怕？”
“跟你在一起，那才叫一辈子呢，”张雨凡眼神坚定，“要不然那过的叫什么日子？”
余勇侧头看着张雨凡，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不像他每天上窜下跳的，张雨凡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来都按部就班，从不做出格的事，乖的人神共愤，却没想到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余勇抱住他，发现张雨凡在微微颤抖，于是轻轻的拍着张雨凡的后背，郑重道：“我们大学读同一所学校，我们去外地读，留在外地工作，谁也管不了我们，过年家里要是介绍对象，我就带你翻墙跑去剧院里看晚会，你别怕，我说了我喜欢你，我就一定要跟你过一辈子。”
张雨凡靠在他的怀里，道：“好，都听你的……反正我从小到大，就什么都听你的……”
余勇笑了，他松开张雨凡，在他面前蹲下来：“走，今晚背你回去！”
“为什么？”
“别问了，上来！”
路灯下，两个少年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长长的拖在后面，四下寂静无人，风声中只有余勇哼唱的歌声。
张雨凡趴在他肩上，跟着他一起轻轻的唱着——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这样漫长的一生，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度过。
=完=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平凡的勇气（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