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英雄传》南山秀

8、第八章 诱敌深入

　　当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其血腥程度往往会让那些初上战场的人目瞪口呆。青青自幼便长在深宫，一直被娇生惯养着，享受着无上的尊贵与荣光。她所接触地，几乎一直是最优美的一面。欢快清郎的音乐，花斗艳、桥流水的王家花园，以及秀丽的宫女与知书达礼的贵客。虽然她也偶尔顶盔贯甲的与军队一起行动，但那样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而无需她进行真正的杀戮。但今晚却不同了，她与若水、重光他们一样，必需真正的拿起枪，面对着敌人，进行无情的拼杀与屠戮。
　　大人国的军队都由巨人们组成，个个凶猛嗜血而且力大无穷。这也正是他们仅凭借六万人就能横行北荒令诸多大国畏惧的原因所在。墨华黎所带出的一千人虽然都是轻骑兵，却包括人、妖与精灵三族的好汉，个个都是一身的好武功。再加之是突然出现在熟睡的敌人面前，所以开始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快速地突进，然后迅速的四处纵火。当巨人们在统领的率领下纷纷组织应战的时候，早有准备的重光又带领着最精锐的六百名骑兵，分成二十余个纵队以长弓开路，将他们一一击溃。
　　青青开始并没有参战。她是看着重光陷入十几个巨们的围攻时才持枪冲入的。那时战斗已开始的小半个时辰，重光他们已将大人国的粮草淄重焚烧了大半。但也正在此时，大人国的援军赶到，两个千人方队在各自统领的指挥下，开始了有组织的反击。重光是天生的领袖，他虽然在欧丝之野的军队中并无任何名份，但他那种冲锋在前，退却在后的豪气，以及有条不紊的指令与对士兵们的不断激励，却让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听他指挥。就连墨华黎也深为他所折服，喝令自己的部下按着重光的命令作战。
　　重光是哪儿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个地方。他一骑一刀，往来冲突，恰若天神般凛然而威。他之所以陷入重围，就正是由于为了营救一个受伤的士兵。青青看着重光涉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索性就自己拍马挺枪，直杀入陈来。别看她平日里虽然娇滴滴地，一身武功却是得自拘缨国神枪的真传。一个巨人见她顶盔贯甲的冲来，呲牙咧嘴有举着狼牙棒便横打过来。青青用枪一顶，手腕一颤，内劲到处，竟然将那狼牙棒直直的荡了出去。她使的是巧劲，那巨人却以为他比自己力道还大，哇哇大叫着牛劲直使上来，愣生生一地拧腰，重又舞棒击来。青青见这傻大个虽然力大，脑子却是简单，心头直乐。一抖枪花，使了招‘五瓣兰’。巨人见那那碗大的五个枪尖，不由眼花缭乱，被青青长枪入门，从喉中进入而直打嘴中出来。血淋淋地溅得她玉脸一头的血污，不由的惊声尖叫起来。
　　重光大刀上下翻飞，正自打的起劲，闻得青青尖叫，以为她遇险了。他大喝一声，但见刀光暴长，使得正是苗家刀法中的‘撞天刀’。这一式极其霸道，内劲至刀身贯出，顿时便将三个巨人齐齐撂倒。他冲出重围，却见青青满脸是血的傻愣着，以为是她受伤了，连忙叫道：“世妹，你是怎么了？”青青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杀人了！”
　　重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刚使完‘撞天刀’，全身内劲涣散，一时还缓不过来。青青看着一个巨人自他身后扑来，尖叫一声，长枪顿时化出万点寒光，满头满脑的直向那巨人扎去。她情急之下出手，竟然就是拘缨国三大绝招之下“万点寒梅”。只可怜那个巨人，全身上下，竟然被扎的到处都是枪眼，响也来不及响声，就轰然倒地。重光哈哈大笑，“世妹好枪法！”
　　脸儿骑着七彩神鸟，一直在空中监视着战场动静，随时向重光通报战场状况。这七彩神鸟乃是大荒西山的守护神，当年女娲娘娘封印三界时，它还尚未修练成形，才得以躲过封印之镜而一直在大荒西山居住下来。是以虽然大人国有几只青翼蝠龙升空迎战，却被七彩神鸟喷着三昧真火瞬间便烧死了数只。脸儿在空中纵横无忌，心中好不得意。此时见着青青连杀两人，枪法精妙无比，不由拍手叫道：“青青姐姐好俊的功夫。”青青听她称赞，心中得意。她连杀二人之后，惊惧之心大减。
　　大人国的军队虽然勇悍力大，却毫无谋法。不论是指挥官还是普通士兵，只知一味冲杀，极少根据战场形势变化而随时改变战法。欧丝之野一众人中，有不少是精通魔法的妖怪与精灵，他们化出种种幻境，时而是漫天大火，时而是大雪飘飞，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杀伤力，却也唬得巨人们一愣一愣地。而欧丝之野的千余骑兵，在重光的调度下却进退有序，攻守互补，只将那苍猝应战的大人国两个千人队，冲得七零八落。喜得脸儿在空中不住的鼓掌欢呼。突然之间，他发现正北方向，黑鸦鸦的数百只蝠龙鼓翼直扑过来。而月光之下的原野上，隐隐约约的大队人马也向着战场移了过来，连忙叫道：“重光，他们的主力出来了。”
　　重光心下欢喜。“弟兄们，向着正西方向撤！弓箭手在后，注意空中。”
　　一番苦战下来，大人国死伤了千余人。而欧丝之野的千余骑兵，也损失了二百余名。在重光的指挥下，他们且战且退。先向着西，然后转而向着正北，直往衡天野而去。那些青翼蝠龙果然厉害，他们尖叫着扑进，鼓翼扑开群雄的弓箭，勾爪向着轻骑兵们不断袭击。脸儿身在空中，最是紧张不过了。虽然青翼蝠龙们忌惮七彩神鸟的三昧真火而不敢靠近，但百余只的蝠龙，纵是七彩鸟再厉害也对付不过来了。
　　按着这种形式，群雄原是应该往树林中暂避地。但为了将敌人引向衡天野，却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而一直苦苦支撑。到了天明时分，一千多的轻骑兵，已折损了近半。重光气得跺脚直骂，却丝毫奈何不得空中的那些巨无霸们。幸好脸儿一直在空中告诉着他敌人上勾的信息，才让群雄精神大振，咬牙苦撑。
　　天色大亮的时候，敌人终于停止了追击，召回了青翼蝠龙。而身在空中的脸儿也告诉重光，厘风野的在大军开始安营扎寨了。重光虽然稍松了口气，却又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他弄不清敌人的真正意图。但见着自己一方，也是损失惨重，而且剩下的也是人困马乏，也只得吩咐大家休息片刻。
　　过了中午时分，脸儿乘上七彩神鸟，飞到敌人上空侦察了一番。所得的消息却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沮丧，厘风野的大军丝毫没有继续开动的意思。众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一齐望向重光。一夜的苦战，所有的人都已把他当成天然的统帅。重光苦笑了一下，“看我也没用啊。我也没辙！”
　　“要不，我们干脆就去冲他们的大营。”南山秀以商询的眼光看着重光说。
　　“有个屁用。咱们就这几号人了，冲不动他们大营了。”重光皱着眉说，“这些巨人们可真能战。妈地，难怪他们可以纵横北荒。”
　　“要不？我和南山哥哥用幻术制造一个海市蜃楼，让大人国以为之华姐姐的主力大军就在他们前面。”脸儿试探着问。
　　“那要看你们的幻术怎么样了？”墨华黎问南山秀道，“要是大人国中有人看出这是幻术，更糟。”
　　“得了罢，你别听这小丫头片子。”南山秀苦笑道：“我们的幻术稀松平常的很。稍通点魔法的人就能看出来。”
　　“对，就这么办。”重光突然一拍大腿，兴奋的叫道。众人一齐把渴望的眼光对准了他。重光兴致勃勃地说道：“脸儿说的没错。咱们就用幻术制造一个海市蜃景。”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笑道：“他们看出来又怎么啦？不管怎么样，必然会用小股人马试探。咱们这五百来号人可是真格地，对付他们大营不行，对付小队人马总成吧？大人国试探不成，肯定会用大军冲击一番，试试咱们到底是小股人马还是真正主力。他妈的咱们就是不逃，和他们硬拼。这样一来，那帮傻大个肯定吃不准了。要是真的向昨晚那样冲过来，咱们好歹也能把他们引得更近些。”他话一说完，看着众人还是一脸怔怔的样子，忙问：“怎么，不行么？不行也没法，我们尽力罢。”
　　若水摇摇头，“不是不行。重光，我觉得大人国的人肯定想不到你的作战意图。”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洒在衡天野上。微寒的北风将众人满是鲜血的征衣轻轻地卷起，旷野中隐隐地散着一股血腥的气息。青青只觉得全身酸痛，几乎便要伸不出手来。她一直渴望着一场子真正的战斗来检验自己的所学。但当战斗真的以如此血腥的方式来临时，却又觉得这太残酷了。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不仅是敌人，而且自己的战士也随时会哀嚎着跌落马下。当青青看着一个轻骑兵被巨人们片片撕碎的时候，恶心的直想呕吐。
　　重光与他的战士们都很勇敢。但在那些能双手便将战马举起的巨人面前，他们并不能光凭勇敢战胜敌人。引诱的计划虽然十分成功，但付出代价也是十分的惨烈。与昨夜偷袭得手不同的是，今天的巨人们个个都是列着战队有备而来。而重光他们却不得不死死硬撑。他带领着骑兵们且战且退，却是伤亡十分惨重。到了夜幕时分，那一千多名轻骑兵，已剩不得百人了。就连重光所带来的那些少年侠客，也是伤亡近半。
　　除了血的污红之色，众人的身上已看不出半点的其它色彩。若水、重光、南山秀三骑断后，不断的阻击着来自空中与地面的进攻。与青青一样，他们也是累得连抬下臂膀的力气都似乎已耗尽了，却仍然得咬牙苦撑着。
　　日落的时分，大人国的军队终于停止了追击。或许他们早就发现了这其实并不是敌方主力，但这批人马的缕缕挑衅，却激发了他们作为大荒勇士的好斗精神，也让他们觉得如果让这些人全身而退，将是大人国军队的永久耻辱，所以才如此穷追不舍。
　　赶回与月之华大军联系的脸儿终于在月亮初上的时候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欧丝之野的大军已在三个时辰前出发向这边扑来了。夜半的时候，月之华将率领主力军团赶到这儿，与厘风野进行决战。
　　欢呼的声音从这些人困马乏的勇士们嘴中响起。就连青青也热泪盈眶地觉得，已死勇士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恢复的最快的是青若水。他上善若水的道家心法在此时显出了莫大的优势，稍稍调息之后，内气真元便如山泉一般，汩汩而出。暖和的气流瞬间行经百脉，让他迅速的回复了体力与内气。南山秀看着他瞬间便又是与常时无异，不由惊叹了声：“若水，你在武学上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十四的月亮，明晃晃在冷寂的天空中亮着。青若水看着南山秀又呆呆地看着月亮，心中一动，便问：“南山，这月亮与月存天前辈有关么？”
　　“我们是精灵。”南山秀笑笑，脸上却尽是愁容。“我的身上蕴含着大荒南山的精魄，靠着大地的力量才得以凝聚真元而修成人形。从成为人的那一天起，算来也有二十余年了。我第一个遇上的同类便是月存天。”
　　“听你称他月师兄。你们是同门？”南山秀问。
　　“不是同门。算是半师半友吧，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南山秀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个世上，月师兄是我最亲近的人。”
　　“他是月的精魄？”若水突然问。
　　“你真聪明。”南山秀转过头看着他，“不错。月师兄是月精凝成，他的力量来自月亮的光华。”
　　“那么？月之华呢？她也是月精凝成？”若水突然想到了这个北荒的奇女子。
　　“你知道我月师兄为什么不能上天成神么？他苦苦逃过大光明镜的封印不肯上天，就是为了月之华的母亲。之华是所有精灵中唯一积聚了父精母血的异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你一样，是父母所生，是人。”南山秀娓娓而言道：“之华是唯一从爱中诞生的精灵。所以她像你们人一样，能落泪。而我不能。”
　　“那么？你不想成为人么？”若水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南山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十分怪异的神情，“我来找她。她说我能成为人的。我也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才修成人形的。”
　　“她是谁？”若水的好奇心更重了。
　　“我不知道。我遇上她的时候是五百多年前了。那时我才蒙顿初醒，略有知觉，分不清她是谁。”南山秀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发怪异了。
　　若水看着他，隐隐的猜到了什么。这个表面上啥都无所谓的山精，心底却蕴藏着一个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