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37、第三十七章

　　好在是十几岁的年纪，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休息了两天孟洲烧也便退了，只是还有些许鼻塞咽痛的，也是正常。总算是在元旦假前的几天返校上课去了。也没怎么耽误学习，许是孟洲自己勤奋，下课还抓着拉下进度科目的老师问了一阵。

　　星州雪停了，准确来说这种断断续续的小雪没太大影响，只是融雪的时候温度格外低些。

　　元旦冲掉了画室的安排，孟洲这算是一周内彻底没见到那个一切变故和所有心动的根源了。

　　至于班上的元旦班会，孟洲病着自然能心安理得做个看客，再者就是老周头自从知道孟洲在美术方面的造诣颇深之后，孟洲也沦为了帮班上写字画黑板报的工具人。孟洲工整的写下班会标题，信手画了些装饰。

　　至于班会内容，只要表演的人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坐在底下能用脚趾扣出三室两厅的观众们。六班倒是不缺人才，体委方一凡和之前被楚遥踹过的郭刚像模像样的表演了段相声，不得不说楚遥眼光不错，郭刚穿上大褂还真有德云社在逃成员的味道。

　　孟洲在底下看着倒也觉得有趣。

　　班会结束，大家对放假还是颇为有热情，没过多久扫完教室就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出校了。

　　回家路上孟洲从班级群里保存了老周发的孟洲设计的板书照片，顺手发给了磊子，刚才张磊就一直在吐槽自己班上的班会怎样怎样了，还发给孟洲了他们班的一些节目的偷拍照片。

　　回家看到老孟也不在家，一个电话过去说晚上估计又有事儿。孟洲了然，简单炒了些菜，特意烧了个老孟爱吃的红烧肉打包给送去市医院。

　　匆匆来去一趟，孟洲想了想把电视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台放跨年演唱会。孟洲平时倒是不会开电视，家里的电视也就是在老孟放假的时候会开一开，现在开着总比孟洲一个人一声不吭待在这安静到可怕的家里要好。至少多点背景音，添几分人烟气。

　　城里现在都有严格的烟花燃放管制，孟洲朝着窗外远望倒也没看到一点火花，只看到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难免想到何知意。

　　他也是一个人过吗？天气这么冷，他有没有穿暖和？

　　其实在意一个人就连对方生活的细枝末节都完全愿意去了解，于谁都是一样。很多人试想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小时候放学和妈妈讲自己在学校的一天经历了什么。纵使孟洲没经历过，如今兜兜转转始终是遇到一个他愿意去倾听了解的人。

　　但同他却像隔着一层玻璃，好像看得见，但又摸不透，总是隔着那一层礼貌的社交距离。

　　摸出手机，思索片刻，想到还没到十二点便还算是旧年，于是孟洲也只好简单的发了个“元旦快乐。”

　　然后还是伴着电视上热闹的节目转身到厨房里清洗起还未收拾干净的厨具。

　　家里虽然有洗碗机，但每次家里也就一两个人吃饭，厨具餐具加起来倒不如挽起袖子直接对着水池动手来得方便。等孟洲收拾完碗筷厨具擦干手才看到手机里蹦出来的消息。

　　一看到是何知意的微信，孟洲几乎是毫不犹豫点进去发现恰巧是一分钟前。

　　【Lux】：元旦快乐小朋友，感冒好了吗？

　　孟洲感觉自己头脑一热，手先比脑子先动了，飞快的打了一句：“嗯。”

　　“看到你就好了。”

　　不过好在孟洲没楞到两分钟，马上就撤回了后一条消息。对面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孟洲这条消息，倒也是很配合的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Lux】：那就好呀，今天没有什么活动吗？

　　【Lux】：我刚在和几个老朋友聚餐哦。

　　孟洲如实交代了自己一个人在家，但任凭孟洲隔一会刷新一下消息列表，接下来也没有收到回音了。

　　大概是和朋友叙旧，没空搭理自己。或者是刚才看到了那条消息，只是故意空了几分钟才回的消息，让孟洲不那么尴尬。

　　谁知道呢，毕竟心思缜密如何知意，在除了感情方面难以定夺之外，别的人情世故都和修炼成精似的。说的通俗些就是还没开始咳嗽，就深吸了一口气，他都能在下一秒给你及时的送上瓶止咳糖浆来。

　　上了一天课，放学又在厨房捣鼓了好一会，又自己充当外卖小哥给老孟跑腿，大概是真的累了。孟洲握着遥控器调了几个台也没有什么兴致，迷迷糊糊听着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旁边的手机震都没感受到，还是一声烟花响才把孟洲炸醒。原来是有人在小区外面点了个烟花，孟洲隔着玻璃也看不大清，大概因为怕被保安赶跑那个“肇事者”只敢放个小礼花。

　　孟洲家楼层住的高，只能看见一点彩色的星火在半空中绽开，仅仅片刻停留便摇曳着坠落消逝于半空中不见踪迹。看着那缕缕微光消失，孟洲忽然想到虽然新年是新的开始，但也是无法复刻的旧时光永远成为过去的时候。

　　人们总是喧闹着，欢呼着，声势浩大地庆祝着这告别。

　　过去无论是让人至死怀念还是留下遗憾，都只是过去了。承不承认过往是自己的事情，这不会影响已经存在的事实。

　　愣神之间孟洲瞥了眼家里壁挂的钟，只有几分钟就是新的伊始了。这时才想起去找自己的手机，点看之后发现那个自己期待已久的聊天框多了好几条消息。

　　【Lux】：“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感冒好了也要注意保暖。”

　　“手也要注意，别再生冻疮了，画画的人还不好好注意手。”

　　“有在看跨年演唱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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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孟洲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后悔没早点看到消息回复。但这样突然恢复的关心算是什么？孟洲其实也不清楚。

　　当然孟洲还没想清楚的时候手已经把语音通话拨过去了，孟洲怕回文字会词不达意，可当对面接听的时候孟洲组织好的话全部都沉了下去，只浮出一片空白。

　　“怎么啦小朋友？”何知意的声音比平时还要轻上一点，带着颗粒感的电流音中可以听见嘈杂的交谈声和似有似无的风声。

　　“在外面？”孟洲敏锐的捕捉到何知意应该是在室外。

　　“嗯，今天不在星州在朋友家，阳台上呢，里面太吵了就出来接了电话。”

　　孟洲回：太冷了，回屋吧。

　　“没事呀，我穿的够多呢，刚好出来透透气。”

　　“刚刚给你发的消息没有回，现在怎么突然打电话？是想聊聊吗？”何知意的声音松松的，有点不太通平常的慵懒。

　　声音怎么了？孟洲问。

　　然后问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笑声，几乎是气音，尾音上扬。

　　“还没回答我就又问问题啦，那我先回答好了，喝了一点酒有点晕。”

　　孟洲眉头皱了一下，还是把少喝这种语气缓了下来改口说：适量。

　　然后补充了一下，表示自己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猜到啦，没事，马上就零点了过一会要早点去睡啊，那么今天上了一天课了好好休息。”

　　孟洲不知道说什么又不舍得挂电话，就这么听着话筒里的背景声，直到被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数声扰乱了思绪。

　　对面也很准时的响起了烟花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不在城市里，那边还能听到这样密集的热闹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仿佛能想象到到那些绚烂的，夺目的的光影，只是听得见，也看不着。

　　“是不是要对我说点什么？”何知意的声音像是忍着笑意。

　　孟洲现在倒是很快的脑子转过弯来：“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何知意捂着话筒乐不可支的偷偷笑了。

　　“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新年，耳边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今年第一个同他说新年快乐的人。也是孟洲第一个想要对他好，又渴望他的好能独留一份给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这样的一个人。

　　比月色温柔，比烟火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