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32、第三十二章

　　无论期待与否，艺术节合唱比赛的日子还是来了，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上完一上午的文化课之后，午间休息的时间被换装和做妆发所取代。

　　孟洲前一夜睡得不太踏实，现在倒真有点困意，却还是被文娱委员往面前塞了那套极其正式的黑色短燕尾服。换上之后孟洲，孟洲都没有什么兴趣像别的同学一样对着学校洗手池边上那面边边角角布满擦不掉水渍的镜子进行自我欣赏。

　　在同一层的张磊恰好碰到换上衣服正在洗手的孟洲，习惯性猛的一拍孟洲肩膀。孟洲回头看到张磊也刚好换上了合唱班服。

　　“孟哥这身真不错，帅得飞起。”

　　孟洲仔细看了看张磊那一身看着像是少数民族风情的演出服，眉头条件反射的抽动了一下，慢慢吞吞的抬眼说了一句：“磊哥也不错，很……很……有特色。”

　　“别和我客气了，受不起受不起。”张磊一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看着孟洲那张无辜的靓脸，“这我们班不是唱民歌曲目的么，没你们班选的曲子那么洋气。”

　　张磊上手扯了扯孟洲身上那件妥帖的黑色西装，啧啧感叹了一下孟洲他们六班的班费是真的挺充足，能租到一摸就知道布料不差的演出服。孟洲本来还想说说关于那个陈老师的事情，却被自班同学叫过去做妆发了。

　　班上请了些家长来负责化妆，显然孟洲是没有什么化妆的必要，但是被一群女家长按在凳子上弄头发这件事真的让孟洲颇为尴尬。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是无法抗拒小帅哥的。

　　于是在左一句“哟这小伙子长得真不错”又一句“小孟这浓眉大眼的真是俊”这样的声音里孟洲的头发硬是被整个往上梳成了一个符合上一代审美的大背头。以及不顾孟洲愿意与否给他糊了一层均匀肤色的隔离霜，还修了修眉毛。

　　孟洲对着窗户看了看“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自己。和平常的顺毛不同，本来冲淡锐利感的额发被全部弄开，眉峰毕露，好在那双眼睛含着一层光，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有距离感。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这种长相，毕竟总是被认为不好接近都全是因为这张脸。

　　他喜欢何知意那样的，在眉目清秀的基础上散发着柔和的气场。

　　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思孟洲飘然的走进了教室

　　没想到一进教室大家就整齐的“哇哦”了一声，猛地才把孟洲飞走的思绪捉回来。每个班级少不了的就是适时起哄，孟洲一直很帅，但是这个造型是真的第一次见到，帅哥穿西装还梳背头，简直就是直戳了很多女同学的萌点。

　　和楚遥一起整队之后孟洲带着大家一起往大礼堂去了。

　　孟洲有些紧张的捻着自己的手上的指挥棒，一边在心里默谱，一边目光努力向前排老师席看去，但六班的位置毕竟还是离那儿有些距离，等于是看了个寂寞。

　　不过周围几个班的女生倒是饱了顿眼福，原本高个的孟洲再往前东张西望，周周围围听了他们班女生八卦的同学们纷纷在窃窃私语中投来了目光。于是在一种目光之下孟洲默默的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毕竟何知意作为美术组的老师又不是音乐组，昨天提的那嘴说不定就只是礼貌客套一下，没谁规定他一定要来。

　　这次抽签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去的，抽到了靠前的位置，排在第五个出场。其实像这种一个年级二十个班每次这种比赛弄到十几个的时候基本上观众和评委都听的乏了，靠前到不算件坏事儿。

　　轮到他们班排队入场时，孟洲点好人带着六班暂时停在了前排的过道上。这时忽然从边上的老师席位钻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人在孟洲面前挥了挥手，孟洲思绪这才反应慢半拍的看清了来人。

　　是刚才他还在搜寻身影的何知意。

　　看到今天打扮风格大不同的孟洲，何知意也轻轻的抿唇笑了起来，是欣赏而发自内心的那种表情，煞是好看。

　　“今天的小孟同学真的特别帅，和平时是不同的帅法。”在音响的作用下，对话对要比平常挨得近些。

　　孟洲这才在舞台投射出的灯光下看清楚何知意今天也穿着黑色西装，只不过没有打领带。只松着最上面一颗扣子，点到为止的露出一小节白皙的颈。之前孟洲是没有见过何知意穿这样正式的。

　　因为注意到老班今天也换了衬衫西装大概猜到了是学校的要求。

　　孟洲看着何知意都没把注意点放在他刚才的那话上，脸都不带红一下，而是嘴比脑子快的脱口而出了自己的内心OS：“好看。”

　　何知意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明白的“嗯？”了一下。

　　“你，好看。”孟洲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并且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几乎是又过了十几秒孟洲才顿觉自己说的话是如何的没有逻辑。慌忙的支支吾吾了起来：“嗯……没……没什么。”

　　学生会的人才前面催着入场，孟洲在同学的推搡下才恋恋不舍地和何知意分开了，拎走前孟洲回头看，台上班级的合唱和观众席的嘈杂交头接耳盖过了人语，只能看清何知意说“加油”的嘴型。

　　在主持人报幕的间隙，孟洲屏着气往台下满座的高二师生众扫过去，舞台上除了给主持人打的追光，黑漆漆一片。

　　刚站定不久舞台的灯光便登时亮起，孟洲都来不及紧张了。

　　鞠躬，转身，奏乐，指挥。一切都按照练过许多次的那样，顺利稳当。

　　一场下来孟洲紧绷的心在放下指挥棒那一瞬间放松了下来，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再转回面向观众。掌声和欢呼四起的时候孟洲才看到了走到前排的何知意。

　　他站在那里，只是笑着看向舞台上的人，一双明眸弯成好看的弧度。

　　不知为何孟洲觉得，在鼓掌的人群里，何知意就像是等待着心上人走来的新郎。他只需要笑着，迎着，不必为自己的故事而鼓掌。只需要把自己满心的爱意慢慢投影到目光里，再送到爱人面前。

　　尽管孟洲不能确定读到的是否是爱意，还是其他的。

　　孟洲站定朝着台下那人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虔诚得不像是在谢幕。

　　叫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他没有机会同何知意在什么地方共拜天地，但至少在自己爱他的时候算是单方面的与他对拜过。

　　便不需要誓言，不需要天地作证。孟洲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