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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不当官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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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州府衙门。
燕王穆桓在和自己手下的幕僚们商议王府选址之地,门外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燕王殿下,红翎卫战十三有有要是求见。”门外守卫的声音传来。
“喧。”燕王抬了抬手,示意三位幕僚停一下。
十三进门来,低头呈上手里的信件,“燕王殿下,金国的暗探传来沈大人的信件。”
杨大伴轻步走到十三面前,接过信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将信件递给燕王。
燕王拆开信,快速阅读一遍,露出一丝冷笑,“果然如此,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将信递给了宗先生,宗先生看了一遍,摇了摇头,“完颜烈这是疯了,他只见江湖人式微,可曾见过朱穆与江湖的武人撕破脸,长生血池……”
宗先生冷哼,以千人命,换得长生?
三千孩童好糊弄,武林中人可不好惹。
燕王哂笑,“这天下间,最不讲理的。就是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江湖人,把消息透给风雨楼,让他们看好自己家武功高强的前辈们。”
十三应是退下。
燕王面色不愉,“风雨楼是越来越没用了。”
杨大伴躬身退了两步,立在燕王身后。
一旁刚看完信件的高长史担忧,“这么大的事儿,沈大人初出茅庐,怕不能……”
宗先生按住话头,“燕王殿下自有计较。”
几人抛开这个话题,接着商讨燕王府选址之事。
离开府衙的时候,高长史尚面带忧色。
宗先生见他闷闷不乐,凑到他跟前儿,“燕王殿下不会不管沈追的,沈追年纪尚小,虽然身在高位,但正是热血少年,素有侠义心肠,燕王殿下是想借着沈追大闹金国,向皇上要来金国暗探的为己所用。”
高长史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燕王的心思,只是燕王殿下的心未免太狠了些,若任凭沈追在金国如此闹腾,那么小世子的安危该如何是好。”
宗先生不忍叹息,“你我两个糟老头子在这儿担忧有什么用?燕王殿下的心思在高高的皇城,自古皇城的那个座位之下,哪个不是白骨累累,沈追也好,小世子也好,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追随主子的时间越长,就越明白燕王的冷血,比之太子殿下的庸弱,二皇子的妗骄,三皇子又有当今皇后娘娘的鼎力支持,主子在其中似乎并不起眼,更何况又有了一个哑巴一般的世子。
自从几个月前,主子以雷霆之势诛杀了颜侧妃,以通敌卖国之罪将颜氏满门下狱,逼死颜贵人,皇上就开始注意起他这个儿子来了,将上好的封地换成燕州这苦寒之地,却又是给兵权,又是给赋税,说看重燕王,又派剑道高手刺杀燕王,也不知皇上心中到底想哪般。
杨大伴此刻将那封信凑近蜡烛点燃,蜡烛燃烧的烟火带着悠悠的中药的香味。
杨大伴烧完信件,轻手轻脚地走到燕王旁边。
“殿下,沈指挥使走的是战一的路子,金国的事儿,瞒不住陛下的耳目。”
燕王笔未停,不甚在意道,“父王知道又如何呢?燕州归降短短二十年,父王对燕州的控制力远不如南地,如今我现在是燕王。父王安排我来来燕州就蕃,不就是想朝廷把燕州牢牢地握在手中吗?那么他也该想到他在金国的一切也迟早会是我的。”
既然想让马儿跑,那就该让马儿吃饱,至于他这匹马儿会不会跑死,于父王来说,有什么干系呢。
杨大伴手给燕王研墨,小心翼翼道看燕王的神色,试探道,“风雨楼的触觉愈加的迟钝了,小世子的事还要拿乔儿。”
燕王知道杨大伴的担心,停下手中的笔墨,拿起桌上的信件,轻轻的吹干墨迹,不甚在意。
“风雨楼确实是杨大伴亲手所建,但如今已经不是杨大伴主事了。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无妨,到底是江湖人,心气儿高点儿,如今风雨楼得用的人已经转移出来,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在江湖闯荡吧。看他们能闯出什么名头来。”
江湖人热血,仗义,也不容易控制,站在他的立场,燕王还是有几分感谢前朝末帝的。
若非他诛杀大部分江湖高手,如今不论经过几朝,朝廷依然要受到江湖的掣肘。
想起末帝,燕王不禁有几分好笑,“前朝的事刚过了百余年,这些江湖人便忘了,我依稀记得,卷宗里有过记载,五十年前,乾天宗丢过一位少主人,当时闹得天翻地覆,生怕是别人捉了去放血。”
杨大伴,“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江湖人不像以前那样草木皆兵,完颜烈又不曾掳掠良家子弟,只在各国人市购买孩童,都大意了。”
江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年赫赫有名的乾天宗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前朝也覆灭了,穆氏一族成为天下的主人已经三代。
“沈追若是闹不起来,叫你的人帮帮他。”
“是。”
“禁步。”外面看门侍卫的声音传来。
战三在门外与侍卫道,“属下有急事禀报燕王,请通传。”
侍卫见他确实面带急色,旁边的十三也是一脸的焦急。
燕王看了门一眼,杨大伴转过书案开门。
门外站着战三和战十三,杨大伴的面色稍愠,“何事如此着急,不经通传便擅闯书房。”
战三额头微汗,向杨大伴告罪,“请燕王殿下降罪,余澜师太出走了,这是余澜师太留下的书信。”
十三和战三关系要好,所以平时不盯着傻大个的时候,就回来和战三一起盯着余澜。
战三给余澜师太沏茶倒水的功夫,余澜师太提出要放风筝,他这几天被余澜师太稀奇古怪的想法折腾的服服帖帖,听到余澜师太大冬天的要放风筝,也没察觉出一样来,跑去傻大个那里让他帮忙搞个风筝。
谁知道战三这个不争气的,不知道他离府了,他前脚离府给余澜师太倒腾风筝去,后脚战三回来,余澜师太说他去前厅给她拿水果去了,用要放风筝这样的借口把战三也支出去了。
两个都以为对方在府中的人在街头相遇了,知道不好,赶忙回府,整个府中,已经一点余澜师太的声息都没有了。
为什么重重侍卫保护,燕王还要让战三和十三看着余澜师太,因为此次来到燕州,燕王身边的高手已经散出去了,身边都是普通侍卫,现在燕王身边,除了杨大伴,余澜师太,就只有战三和十三两个有内力的高手了。
同为习武之人,余澜师太若从府中出走,时刻注意余澜师太的他和战三,一定第一时间发现。
因为余澜师太的武功已臻化境,平日里,战三和十三非常小心了,余澜师太这一跑,可把他们坑死了。
十三也一同跪下,“原该经通传再见燕王殿下,只事出紧急,十三怕误了事,便和战三来面见殿下。”
燕王历来规矩严明,若非事态紧急,他定是不敢触燕王眉头的。
杨大伴侧耳听屋里的声音,接过战三手里的信,“知道了,叫燕州知府来见。”
杨大伴是燕王最亲信的人,他的话就是燕王的话。
两人退下,杨大伴拿着信件进屋的时候,见燕王修长的手指委屈,右手手指的第二个关节揉着太阳穴,神情颇为疲惫,接过杨大伴手里的信,看也不看笔的扔到一旁,“我倒宁愿和完颜烈打交道,也不想理会余澜,江湖上还是多一些蝇营狗苟之辈好些,余澜这样的疯子,偏是绝世高手,想一出是一出。”
他气愤的一拍桌子,是他非要拘着她么,他是怕一旦撒手,余澜不知深浅的跑到金国游玩,打乱了他原本就匆忙的,不甚紧密的计划。
杨大伴心里想着,余澜师太心性单纯,一把年纪赤诚如稚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练就一身高绝的武功吧。
遥想当年,他威震江湖之时,余澜余容姐妹二人还是个初出江湖的单纯小姑娘。
如今他垂垂老矣,余容虽驻颜有术,但也不似余澜这般如同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般容色绝世。
他为燕王斟上茶,温声劝道,“余澜师太多半是去玩儿了,燕州知府是地头蛇,定能找到他的。”
燕王,“但愿她肯留在燕州。”
他对比十分质疑。
夜半十分,燕州府的衙役们和王府的红翎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衙回报。
燕州知府躬身向燕王回奏。
“燕州城大街小巷都找遍了,没有见到余澜师太,王爷,是否要搜索民宅。”
燕王面若寒霜,“不必扰民,衙役们都各行其是吧。”
燕州知府战战兢兢的下去了,燕王看起来好生气啊。
出了知府衙门,回头看了看不久前还属于自己地盘儿的燕州府衙,不禁悲从中来,谁喜欢上面多个婆婆啊,他五十来岁了,在燕州城里一步一步走到上来的,耗了大半辈子才成了这燕州城里说一不二的大老爷,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咔嚓燕州城成了燕王的蕃地。
远远的看到高管事晃晃悠悠的往府衙走,知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高管事。”知府看向高管事的目光中带着殷切,花白的胡须跑的一跳一跳的,在燕王那里吓出的汗还没消,跑到高管事面前大袖子一抹额头。
“高管事,你今儿个去哪儿了啊,怎么才见着你,可苦了我了。”
高管事被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吓了一跳,摸摸知府的额头,“王大人,没高烧啊,怎么了这是?”
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大老爷怎么鹌鹑了?
王知府拉高管事往角落里走,见四下无人,小声哀求高管事,“我的好大人,求您问问你那堂兄,这余澜师太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老天拔地的找,还有这燕王什么时候建府啊,我这么大岁数的,见燕王一回,就吓的短寿一年,老朽还有几年好活?可不能再遭这样儿的罪啦。”
这一唱三叹的,眼泪鼻涕一起下,可怜是真可怜,高管事忍不住八卦,“王大人,燕王也没怎么你吧,至于吓成这样儿么?”
“至于至于。”王知府擦了把小眼泪儿,“这燕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是个连他爹的小老婆都敢砍的人物,我是哪瓣儿蒜啊,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么,我这辈子就科举考试那次才出过一次燕州城,哪儿见过这样儿的煞神啊?”
高管事拍拍老伙计的后背,安慰他,“王大人,可别怕,这余澜师太的事儿可怪不到你头上,她就一江湖人,武功高了点儿,找不到也正常,王爷不会怪罪您的。
“王爷不怪罪就好。”王大人心刚放下,听到后半截,声音猛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老公鸡,“什么?江湖人!”
“这个官儿我不当了,这些江湖人最爱杀当官儿的了,余澜师太跑出来一定是出来杀我的,我不当官儿了,我这就告老还乡。”
王大人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天杀的江湖人,就冲着老子来是吧,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