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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西市 ...

  •   一大清早被窗外的蝉吵醒,李煦决定出门吃早餐,出门前目光扫过锅台上的肉碗,昨天,他吃了这么多么?

      怎么就剩碗底几块了,他挠挠头,不是招老鼠了吧。

      看来修房子的事儿是要尽快了,反正今天要出门,索性揣上钱匣子,去西市。

      燕城设东西两个坊市,东市主要对口高端货物,比如皮草,药材,丝绸等物品,基本和马队的经营项目重合,不过价格更加高昂。

      西市就很平民了,上至奴仆小妾,工匠雇工,下至蔬菜水果,禽类牲畜,日常能用到的都可以从西市找到,所以燕城的大部分百姓去西市的多,西市的场地也更大。

      西市入口随处可见早点摊子,李煦背篓一放,坐在一处面摊前,“老板,一碗肉臊面,加两个包子一碟咸菜。”

      “好嘞。”

      老板利索的下了一碗面条,铺上一勺肉臊送上来,包子馅并不如后世的好吃,干巴巴的,和面汤一起下去,混了个饱。

      李煦噎下包子想,还是得娶个南地的媳妇儿,南地的女人们做饭就是比边城这帮女汉子好吃。

      放下筷子扔了一小串钱进钱篓子里,心里合计了一下,并没有进了坊市,而是向南边的街道走过去,南边的街道的书铺子里书大约是到齐了。

      无论南地北地,价格同样昂贵的大约就是书了,既然要科举,他早早的就从书铺里定了科举的书,纹银八百两,先交钱,后给书,他大半的身家都交给这书铺子了。

      今天就是最后一批书的取书的日子。

      书铺的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留着山羊须,身着文人袍,见他来了,便笑迎出来,“李哥儿,这最后一批书今儿个了就齐了,契书可带了?”

      李煦还礼,“掌柜,劳烦您了,契书在身上。”

      掌柜引他往里走,“做生意哪里敢称劳烦,都是应当应分,咱们把书点下,没问题,就画契吧。”

      “掌柜的还能蒙我不成。”

      李煦翻看着箱子里的书,《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送家里去了,他一直买到举人用的教材,还有一些地理图志,游记之类的本子。

      翻看了一遍,李煦对掌柜的拱拱手,“咱们这就画契吧,以后来买笔墨,还请掌柜的多多照顾。”

      掌柜对这样的大客户当然更加客气,“李哥儿以后来照顾我们生意才是。”

      掌柜的招来小二,“今天把书送去府上,李哥儿什么时候方便。”

      李煦想了想,“下午吧,我上午要在西市雇人修房子,掌柜的人头熟,西市里哪家工坊手艺好?”

      掌柜的想想,问他:“李哥儿是要将房子推到重建还是简单修缮,要是简单修缮一下,我给你找个零工罢了,不必去西市里去寻,若是整体翻盖,去善工坊,善工坊的师傅从南地过来的,在这儿经营几十年了,手艺好,从不偷工减料,且和砖瓦窑人头熟,也能采买到好木料。”

      李煦本来就有意重新翻盖房子,他这房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雪,春和街三十几户人家就数他家最牙碜。

      于是问掌柜:“燕城这几年建了不少房子,这西市哪家房子是善工坊承建的。”

      掌柜想了想,“善工坊主要还是建民宅,街上的房子大都是官府督军来建,倒是李哥儿你去过花街没,花街三家青楼,有两家是善工坊建的,一家万花楼,一家温柔乡,本地的老爷们最爱去这两家,挤兑的另外一家春熙阁都快没生意了。”

      李煦:……

      咱们不是说工事么,怎么歪到花楼去了。

      那掌柜还兀自的喋喋不休,“李哥儿大了,要去考秀才,可不要去花街找女娘,那些女娘们最会骗读书人的钱财,尤其是春熙阁的女娘们,清高的很,前日坊市里的高管事去春熙阁寻乐子,那头牌苏雪娘念了两首酸诗,骗了老高二十几两银,二十几两啊!”

      掌柜颇为痛心疾首的伸出两根手指,接着道:“这老高,给我二两银,我给他念一天诗,还给他弹琴唱曲儿,这二十几两银子便宜了那苏雪娘,连人家手指头都没摸着一根。”

      “高管事?!”李煦吃惊道。

      无他,这高管事他和老大以往总打交道,是个精明的人儿,是燕城府下派管理西市的管事,负责西市的运营。

      那掌柜叮嘱他:“此事千万莫要与人说,高管事可好脸面。”

      李煦无语,这掌柜自己的嘴像个漏勺似得,还叮嘱别人不要乱说,这事儿,大概整个坊市都知道了伐。

      于是他漏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掌柜放心,李某跑商三年,最懂嘴严的道理,定然不会和外人说去。”

      反正肯定不会在高管事面前瞎说。

      “李哥儿可去看看,再有南城天一楼,咱们燕城数得着的酒楼,也是善工坊的工,善工坊主要造民宅,高管事的宅子也是善工坊建造,可惜了那二十几两银子了,足够添上一张好工好料的琴案。”

      两人谈笑了一会儿,这时候,门外来了新客人,掌柜的对他拱拱手,去招待别人去了。

      李煦逛了一会儿,临出门的时候听见掌柜和那新来的客人小声的嘀咕高管事的艳事,那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时不时的发出你知我知的猥琐的笑声。

      一进去坊市,气氛登时热闹起来,绕过食品区,径直去往善工坊,那书铺老板爱八卦了些,可作为他的大客户,老板还不至于在荐人上坑他一把。

      善工坊的伙计迎他入门,善工坊作为承建了燕城最出色的两家妓院的民营工坊中的佼佼者,从掌柜到伙计就正经多了,掌柜的问清他的需求之后,就拟定的了契书。

      契书约定,先交一两银子的定金,约好了第二日派哪些工匠去丈量房宅面积,丈量之后按照客户的需求计算材料费用,然后再次缴纳五分之一的钱作为第二次的定金,当然,丈量之后,如果反悔,这一两银子的定金是不退的,还要支付二两银子作为误工费,同意交易之后,工人们就可以开始干活儿了,等房屋的工程完工之后,缴纳剩下的材料费以及人工费。

      契书一式三份,李煦收好自己的一份,掌柜的收好剩下的两份,缴纳了一两银子之后,此次交易顺利完成。

      掌柜的是个正经人,与他客气两句,叮嘱伙计招呼李煦之后,就去后院寻工匠去了。

      李煦问小伙计:“这时候,何家庄的来卖猪肉了么?”

      伙计天天呆在西市里迎来送往的,消息最精通,“一早儿就来了,何家庄的老头儿怕是要哭晕,那败家的儿媳妇猪肉便宜卖了,早晨我见着赶了六头猪来,可听说家里这下是真没猪了。”

      “听说昨儿个就卖了四头猪,夏天猪肉难放,怎地就卖这样快?”

      “可不,四头猪,一头猪出两百五十斤斤血肉,就少卖五百个铜板,四只就少两吊钱,累的昨儿个西市里的猪肉贩子都要降价卖,不然卖不出去,可搁坏了。”小伙计忿忿不平,常在市场上行走的,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无端降价的主儿。

      “老何头一辈子养猪,这下子是断了营生,莫说他那厉害的儿媳妇不让他养,就算让他养,坊市里的屠户也不答应,无端降价,坏了规矩,以后这行可容不下他了。”

      李煦点头同意,这世道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做小生意的,十个有九个是靠着几十年如一日的经营。

      若是降价营销,必然要和同行商定。

      问完了该问的,挥挥手道:“伙计自去忙吧,我喝完盏茶就走。”

      “那客人,小的就不打扰您嘞,您自便。”

      大事忙完,李煦晃晃悠悠的往猪肉摊逛去,善工坊在坊市的北角,有些偏僻,他逛着逛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起初还不在意,菜场么,人当然比工坊多,当看到前面的摊位圈着一堆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逛到人市了。

      西坊的人市逢初一十五才开,其他日子里买人就去各家牙行。

      因为走马队,他不总在家,所以三年来,一次也没有逛过人市。

      空气中的骚臭味比之牛马市不遑多让,无论是从以往的生活经历,还是现在的情景,李煦都受不了现在的情景。

      他忍了忍,转身准备离开这儿,忽然身体被轻轻的一撞,怀里一空。

      遭了,遇上贼偷了,转头反手一抓刚才撞了自己的小子,抓了个空,就见那臭小子泥鳅以往钻进人群里跑了。

      李煦顿时怒火中烧,“小子诶,往哪跑?!”

      那贼偷身量不高,钻进人群里滑不留手,要是没发觉到被偷,可能转眼间就见不着人,可是李煦今日带的钱多,额外带了分警惕,钱被顺走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身量高大,两步并做一步,十几息见就追上了那小子,伸手一勾,就将那个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子提溜起来。

      “我的钱袋交出来,挨一顿揍就罢了,若是不交,送你去官府充军。”李煦拍拍他的脸威胁他。
      手里的小个子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可既然当了贼偷,就没人拿他当小孩儿对待。

      手里的小孩儿吓得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钱袋子还给他,李煦将小孩子啪叽往地上一扔,一只脚踩在他后背上不让他跑,这时候人群渐渐围上来了。

      “这小孩儿可在坊市里转悠有几天了啊。”

      “是啊。”

      “可算让人抓着现形了。”

      “可不是,这几天高管事不管事,就开始偷了。”

      “哎,这春熙阁的苏雪娘可真是害人不浅。”

      “这和苏雪娘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

      李煦打开钱袋,里面的银票一张没少,不想跟这小贼偷一般计较,于是再次提溜起来这个不断求饶的小孩,一脚踹在他屁股蛋子上,“滚蛋,再让我逮着你,折你一条腿,滚。”

      小孩儿生怕他反悔,赶忙屁滚尿流的滚了。

      围观一位大娘要去拦,没拦住,转头骂李煦,“我说这位哥儿,这贼偷好不容易逮着了,可不能就这么放了啊。”

      李煦,“怎地,大娘,我再把他逮住你去送官?”

      刚八卦完高管事的众人,“散了,散了啊,做自己生意去,瞎凑什么热闹。”

      人群一散开,李煦环顾四周,他是到人市的里头去了。

      四周的气味儿冲鼻子,他认命的往回走,人市里被贩卖的人大多蓬头垢面,少有收拾的齐整利索,也有些少男少女看得出被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售,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可怜人,可是天下可怜人那么多,他哪里可怜的过来。

      比邻人市的就是骡马市,他是走马队的,骑马骑惯了的,走到马市就停了停,西市的马大多是劣马,好马都在东市,不过西市卖驴,东市可不卖,很快他相中了一头小黑驴。

      他转头去找卖驴的老板,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的目光投向驴马的嚼用上面,两捆稻草中漏出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

      这时候人市里出来三五个人,在马市翻翻找找。

      “老板,看没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孩儿?”

      来人问驴马行的老板。

      老板是个矮个子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回他们,“没见着,你们人市的人跑我们驴马市找什么。”

      这时候一个大汉往草料堆里一掀,李煦的瞳孔一缩正是那个小孩儿藏身的地方。

      果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瞬间被揪出来。

      驴马行的老板瞬间脸都绿了,转头大骂,“你们的人不看好,随处乱跑,污了我的草料。”

      那几个大汉也不是好惹的,冷笑,“刚才问还道没看见,结果人藏在你家草料来,我看你们是想偷我的人吧。”

      那小孩儿被抓出来也不哭不闹,傻呆呆的看着两人吵架。

      人市的大汉气的一巴掌扇在这小孩儿的脑袋上,小孩的一边嘴角留出血来,‘噗’的一声吐出一颗小牙来,一边脸蛋子肿起老高,也不哭不闹,像不知道痛似得。

      李煦惊奇的看着这个小孩儿。

      驴马行的老板,“我看这就是个小傻子吧,你们人市拿傻子蒙人呢。”

      大汉急了,蒲扇大的巴掌,再次扇过来,这时候从角落里跳出一个身影来,狠狠地咬在大汉的小腿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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