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戒]森林之歌》木双

20、梦境

　　他闭上眼，几乎无法克制地做梦。

　　精灵的梦境或多或少都有些暗藏的隐喻，但是像现在这样单纯地回忆过去的事情十分少见。自从那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后，他的梦境里开始频繁地出现过去的场景。这对精灵来说是无益且疲劳的，毕竟他们本身就从不忘记。

　　他梦到自己狂奔在帕兰诺平原上，他知道自己在战斗，手里机械地搭箭拉弓，射向一个又一个看不清脸的敌人。人类、半兽人、马匹的惨叫充斥着他的耳膜，被精灵优异的听力在脑中放大了无数倍。脆弱的生命被骑着白马的死亡不断收割，敌人和友军都变成了一团灰绿色的半透明的烟雾，看不清面庞，在他的周围穿梭、厮杀、最后死去。生命的终结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些烟雾背后的形体，它们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接着他梦到自己骑马走在幽深的峡谷之中，记忆里金雳坐在他身后，而亡者的旗帜像冬日灌木扬起的苍白枝条。他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并不惧怕这些亡者的魂魄，他们只是弱小又无害的幽灵。”他的声音回荡在峡谷的岩壁之间，没有人回应。那些本应该走在他身边的人都诡异地消失了，唯有亡灵大军紧随其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能感觉到那些空洞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御马在昏暗的山谷内狂背起来，回头看去，亡灵的旗帜仍然整齐划一，直指天际，向着他的方向前行，仿佛在为谁送葬。那种可怖的压抑气息犹如迷雾山脉的暴风雪席卷了他周身的空气。

　　在瑞文戴尔的会议上，他独自坐在围成圆形的扶手椅上，面前的石台上放着那枚魔戒。他站起来环顾四周，一片乌云转眼间遮盖了阳光，大风裹挟着沙石以他所处的平台为圆心呼啸而起，吹倒了精灵们精心摆放的盆栽，美丽的植物在狂风中艰难地挣扎着，柔韧的枝条宛如垂死挣扎的手臂。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狂风靠近，再转身时，那座灰白色的石台却赫然变成了一座石棺，与博格特变化出的那个一模一样。在阴沉的天空下，有个嘶哑阴冷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打开看看吧，你不想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吗？

　　莱戈拉斯警惕地朝身后看去，目之所及是灰茫茫的世界，瑞文戴尔美丽的山谷和溪流都被深灰色的浓雾所吞噬，那座泛着岁月磨砺痕迹的石棺是唯一有形体的东西。大风扬起他淡金色的长发，精灵的背影宛如激流中一棵坚韧的幼树，变成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色彩。

　　为什么不看？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那个冷酷的声音放软了语调，但反而听起来格外得不怀好意。

　　精灵脸色惨白，形状完美的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个字。

　　风里传来隐隐的笑声，那个声音乘胜追击：你早就知道最后只会剩下你一个，可你现在又退缩了，不是吗？

　　“闭嘴！”金发精灵大叫，控制不住的愤怒起来，“我当然知道，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不管是谁，我都早有预料。”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像刚从一场残酷的战斗里幸存。那双总是澄澈如晴朗天空的蓝眼睛死死地盯住冰冷的棺材，石棺不停的向外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宛如一个邪恶的戒灵身上腐朽的气味，这种气息是死亡，是精灵所不了解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呢？那个声音不紧不慢，但仍锲而不舍得逼近他的猎物。

　　莱戈拉斯的身体颤抖着，感觉头痛欲裂。那些熟悉的面庞和回忆突然顺着记忆的火山爆发出来，让他应接不暇、身心俱疲。他记得自己为博罗米尔唱的是哪首悼歌，也记得自己如何参加了霍比特人的葬礼；还有长湖镇的人类，伊西利安的人民；他还记得自己在灰港送别了友人、父亲、同胞，他们约定会在不久之后在蒙福地相见；最后还有……

　　停下来。他告诫自己，如同这几年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他一直清醒地认识到过多的回忆对现在的处境没有好处。

　　那个声音发出一阵怪笑，仿佛见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咯咯得笑个不停：如果你忍受不了了，你为什么干脆不回去呢？你只需要把刀送入自己得心脏，然后你就可以回到曼督斯那里去疗伤。

　　可怜的精灵，迷失在此。他用咏叹的语调叹息道。

　　灰黑色的烟雾随着他的声音渐渐缩小了包围圈，莱戈拉斯下意识往后退去，小腿不小心磕到了冰凉的石棺，冰冷的温度让他哆嗦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狂风的风速越来越急，在触到精灵的鼻尖时立刻夺取了生命赖以生存的氧气。
　　一声响亮的鸣叫划破了空气，在他变暗的视野最后的余光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莱戈拉斯从梦中惊醒，矛隼阿罗德站在他的胸口上，黑色的眼珠散发着莫名的光，映出窗外的一点晨曦。

　　*

　　新更换的魔药效果奇佳，到了第二天晚上，西弗勒斯的眼睛已经拆下了纱布。庞弗雷夫人仔细地为他检查了一番，详细地祝福过后满意的点头放他离开了医务室。
　　重新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令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刚拆下纱布的眼睛尚未完全适应，看什么东西都有两层虚影。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炎魔的伤害让他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东西，而英国冬天晚上阴沉的天空在晚上完全看不到星星，只得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行。

　　埃弗里见到他回到宿舍有些惊异地挑了下眉毛：“我还以为高尔和克拉布会比你早一些。”

　　西弗勒斯回忆了一下他离开时还在医务室躺尸的二人，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怎么了？”

　　埃弗里傲慢地冷笑一声：“赫奇帕奇的那些低年级泥巴种，他们找麦克米兰和那个男人婆伯恩斯为他们出头，结果高尔和克拉布两个家伙却只伤到麦克米兰一条胳膊。”

　　麦克米兰和伯恩斯家族也是英国魔法界著名纯血家族，但是他们的成员却往往进入赫奇帕奇学院学习，因此也一直不受斯莱特林这些纯血主义者的待见。许多斯莱特林学生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是对纯血家族的名誉的玷污。

　　西弗勒斯淡淡地应了一声，除了与格兰芬多那四个人有关的，他往往对这一类事情并不感兴趣。埃弗里见状也不再多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收拾课本。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要不要看看？”他问，“有很有意思的内容。”

　　西弗勒斯平常不太看报纸，真发生了什么大事艾略特那个话痨一定会告诉他。

　　另一个舍友递给他今早猫头鹰送来的报纸，两个人脸上都闪动着诡异的光彩。

　　报纸主版正中间是预言家日报新晋中级记者丽塔·斯基特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扭曲的面庞，这位拉文克劳学姐毕业进入预言家日报后就凭借几篇耸动的新闻稿在巫师间名声大噪。画面里她站在一幢燃烧着的房子前，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熊熊燃烧的大火立刻让他联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

　　斯基特的新闻稿一贯用字体浮夸加黑加粗的标题写着：

　　拉拢不成恼羞成怒，黑魔王想置斯卡曼德家族于死地？

　　副标题则是：

　　黑魔王与一战英雄忒修斯、伟大的神奇动物学者纽特间的爱恨情仇

　　西弗勒斯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斯基特装腔作势的尖利嗓音，太阳穴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粗略的打量过整篇报道，大概就是一批疑似黑魔王麾下食死徒的巫师袭击了斯卡曼德家族的祖宅，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斯卡曼德兄弟与纽特的妻子蒂娜·斯卡曼德在与食死徒一番激战后顺利脱身，不知去向。任务失败的食死徒破坏了一整条麻瓜的街道，造成了八个麻瓜丧命。英国麻瓜首相办公室连夜致电魔法部部长，现在魔法部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丽塔·斯基特用相当长的篇幅描述了出身赫奇帕奇的斯卡曼德兄弟的身世，一些细节栩栩如生到让人怀疑好像她才是二人的亲生母亲一样。她甚至还有余力阐述了斯卡曼德兄弟与斯莱特林学生莉塔·莱斯特兰奇间的三角狗血虐恋，纽特的妻子蒂娜则变成了趁虚而入别有所图的邪恶美国女人。

　　“难以想象伏地魔会对出身斯莱特林以外的巫师如此感兴趣，而且他们竟然曾是‘公认’的饭桶学院的学生，其中之一甚至在三年级为了爱情选择退学。众所周知，赫奇帕奇的学生在黑魔王的追随者中占比最少，从一些方面看，他们的平庸也为他们带来了安宁。”她最后写到，“而从这次有组织的袭击的结果来看，也许斯卡曼德兄弟的确拥有一些与黑魔王大胆谈判的资本与能力。“

　　“或许是因为那个美丽古怪的斯莱特林姑娘曾经命丧前任黑魔王之手，斯卡曼德兄弟如今显然对当代最强大的黑巫师的宏图壮志兴趣缺缺。”

　　西弗勒斯木着脸看完了一篇参杂着作者各种臆想出的狗血情节的报道，他对狗血八卦完全没有兴趣。

　　斯卡曼德三人暂时逃脱了黑魔王的追杀，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想要摆脱这一切，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远渡重洋回到纽特妻子的故乡美国去，但是当下他们必然需要一个暂时的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必须安全、隐蔽、并且有信得过的人为他们接应。他可不相信斯卡曼德三人可以光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数十个食死徒间全身而退。当今英国魔法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愿意冒着巨大风险这么做的就更少了。
　　他们三人会不会藏身在霍格沃茨呢？毕竟这里有一些绝佳的隐匿地点，而伟大的白巫师显然并不介意与黑魔王作对。更何况，邓布利多似乎拥有一个黑魔王意想不到的盟友。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陷入昏睡前灵光一闪的计划，西弗勒斯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报纸还给了埃弗里。

　　伤痛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他的精力，西弗勒斯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就准备上床休息。在堆叠在一起的布料中，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物品。西弗勒斯把它拿出来，对着宿舍里暖黄色的光线一看，才发现那株变色藤已经完全枯死了。藤曼就像是一条蜷曲着的虫子匍匐在瓶子底部，枯黄的叶片中隐隐透着一点不健康的绿色。西弗勒斯默默地看了一会，起身连着玻璃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