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疫苗》剑思文

47、第47章 资金断裂

　　李颜菁是个感性的人。
　　感性的人通常多愁善感，一如她最喜欢的张爱玲。
　　在她的认知中，无论是故友还是红颜，一个转身，便是两个世界。
　　她与楚河的协议婚姻，她本就没有期待从中获得幸福。可是，楚河对她们母子的悉心照料，俨然承担起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这让她不由自主多了份期待。
　　但这份期待，犹如梦幻泡影，不真实，却又感受其中。
　　人这一生，尤其是女人，还是漂亮女人，能够遇到一个宠你的男人，那就是幸福。
　　可如果要求再高点，那就是万人追不如一人疼，万人宠不如一人懂，能够遇到一个宠你又懂你的男人，那就更幸福。
　　只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幸福，不过是女人给自己喂下的毒药。
　　因为，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楚河沉默片刻，道：“很多时候，你不说，我不说。就这样，想着、想着就算了。可等到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之后，才懂得珍惜和怀念。”
　　李颜菁娇躯微颤，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确实有些过分，不合时宜。再听到楚河这句话，心中愧疚更是翻江倒海，不知所措。
　　楚河轻叹几声，道：“其实，我这个人很怕死。可是，当我看到身边人离我而去时，我就特别想一命换一命，死的那个人是我。”
　　“菁菁，我只想告诉你，晴姐是个苦命女人。她经历的痛苦，是你无法想象，也是你不敢想的。如果这样的女人最终没有好结局，是这个世道的悲哀，也是我人生抹不掉的痛。”
　　李颜菁低头不语，可眼泪不争气地就这么落了下来。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还有阵阵辛酸。
　　有时候，受了委屈，本来不想哭。可是，只要别人问一句怎么的时候，便忍不住流泪。但眼前这个男人，不但没有问怎么了，反而一个劲地说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她所讨厌的，可此刻不但不讨厌，反而心生一丝怜悯。
　　楚河扭头凝视她，双手五指攥了几下，然后伸出右手，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李颜菁先是一惊，可身体顺势倒入怀中。她本能想要挣脱，可当脸靠在他肩膀时，心中委屈顿时化作“暴雨”，哭的更加伤心。
　　这让楚河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将她搂的更紧些，左手不停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过了几分钟，李颜菁情绪平稳下来，擦了擦眼泪，轻声道：“那你在这边照顾好晴姐。我明天上午让霞姐给你炖点鸡汤，中午的时候我给你送来。”
　　楚河本想拒绝。可一想这小妮子太多愁善感，要是拒绝的话，估摸得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便答应下来。
　　楚河松开怀抱，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笑道：“你放心吧。晴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安安还在家，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李颜菁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双眼，细声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你记得跟护士要个折叠床，记得睡会儿。”
　　楚河会心笑道：“知道了。赶紧回去吧。跟安安说声，就说爸爸这几天出差，不在家，要听妈妈的话。”
　　李颜菁心中一暖，“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生怕被楚河看到她娇羞的模样。
　　楚河目送她离去身影，满脸的眷念与柔情，心中念道：菁菁，你要幸福。
　　就在第二天上午，孙艳晴从昏迷中醒来。这让楚河大大松了口气，但依然要在ICU观察一天。期间，刘浩来过一次，把吴文胜的情况大概说了下。
　　根据刘浩打听到的情况，在刚开始审讯时，吴文胜提到一个陌生男子，大概四十多岁。说这个人曾教唆他，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那是男人最无能的表现，最暴力回击就是在她清醒时鞭挞□□，摧残灵魂，成为自己□□。
　　这个人是他在酒吧买醉时主动找他，然后请他喝酒，跟他灌输这些知识。几次下来后，他就萌生要把孙艳晴绑到自己家中囚禁起来，变成他的奴隶。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被人洗脑才做出如此行径，请求宽大处理，找出此人。
　　可奇怪的是，今天上午再次审讯时，吴文胜更改口供，说他提到的那个陌生男子是幻想出来的，根本没有这个人。那天就是醉酒乱性，对于自己所犯下的罪名供认不讳，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当刘浩再追问吴文胜为何变更口供时，他哥们只说了一句话：有些事，不是你我可以掺和的。
　　刘浩出于工作直觉，认定吴文胜翻供定是受人指使和威胁。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有两个问题：一是什么人指使吴文胜伤害孙艳晴；二是伤害她的动机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同样也是楚河最关心的，但他心里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如果猜测是真，那说明危机开始降临，而他毫无准备。
　　事发的第三天，元峰的两名董事金晚军和何文均向赵树阳提议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议题是重新聘请总经理，理由是孙艳晴重伤住院，无法正常主持工作。
　　赵树阳迫于无奈，只能同意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就在赵树阳同意之后，他接到何池明的电话，约他老地方相见。
　　何池明态度很明确，因省疾控中心一类疫苗采购项目近期就要启动，孙艳晴此时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元峰公司不能群龙无首，必须尽快确定总经理人选。
　　同时，何池明对新任总经理人选提出三点要求：一是要能得到全体董事认可；二是要有丰富疫苗销售经验；三是要熟悉省、市疾控中心的采购机制。
　　赵树阳何等精明，这三个条件明显是为自己好女婿量身定制。
　　楚河接班的事，他曾经想过，但出于不完全信任，暂时没有确定下来。
　　正因如此，这才让他在元峰从基层销售做起，目的是再考察一番做决定。
　　哪曾想，何池明就差指名道姓让楚河来做这个总经理。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生警惕。说真的，赵崇志的死让他对何池明等人有了更深层看法：看似兄弟，实则群狼，迟早吃他。
　　可不曾想到，这天竟来的如此之快，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
　　就在他回到奢华别墅时，他接到电话，农行长平支行行长王保华被人实名举报，涉嫌贪污、包养情妇等违法乱纪行为。因情节重大，案件复杂，市纪委直接派人带走调查。
　　在赵家生意网上，王保华算是赵树阳的财务经理，负责帮他协调各种银行贷款事宜，而他从中抽取提成，这些年下来收获颇丰。
　　王保华一旦出事，那么在融资贷款这张网上的人都要寝食难安、人人自危。
　　而当下最关键的是，赵树阳控制的另外一家公司东泽市诚鑫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通过公开竞价方式中标位于长明区中心城区G3-43号宗地面积13179.97平方米的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规划用途为商住。
　　也就在上周二，诚鑫公司与市国土资源局签订《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协议》，土地竞价37560万元。按照合同约定，出让金分两期支付：第一期于2014年5月12日前支付18780万元（含定金5000万元），第二期出让价款18780万元于2014年6月12日前支付。
　　目前，诚鑫公司仅支付该宗地土地出让价款八千万元（含定金五千万元），余下29560万元则采取土地使用权抵押融资的方式从银行获得贷款进行支付。
　　眼下，项目融资贷款正由王保华运作，并且已经进入尾声。王保华此时被抓，必然会让前面谈好的事宜付出东流，从而影响融资进度，打破之前预定计划。
　　之前付出的八千万是他个人及其诚鑫账下的全部自有资金。
　　换句话说，他现在手中没有多余现金可以使用。
　　眼看省疾控中心疫苗采购项目近期就要启动，如果采购资金不能及时到位，势必对元峰当年经营业绩产生重大影响。丢掉今年的市场份额，意味着来年份额可能为零。
　　那么，他和旗下公司的经济损失无可估量。
　　这种困局是他往年从未遇到过的，不禁让他感到特别棘手，却无可奈何。
　　赵崇志死了，孙艳晴伤了，王保华被抓，能用的人都没落个好下场。现如今，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赵树阳焦急在书房走来走去。就在他准备给何池明打电话时，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放下手机，走到座位前慢慢坐了下来。
　　这些利空来的太突然。这种不正常的信号让他心生警觉与不安。
　　他隐约意识到，当下困局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一步一步把他逼近险境。
　　他再次想到何池明等人对赵崇志见死不救，浓浓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等他冷静下来，便开始抽丝剥茧，探寻其中真相。
　　如果说孙艳晴受伤属于意外，那么王保华被抓是人暗中操纵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出手的是市纪委，而且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市纪委正是副市长兼纪委书记王树仁直接分管部门。王保华是他们的人，断不会直接让市纪委的人出面抓人。而且，即便真的要抓人，他肯定是在抓之前就得到消息，提前做好准备。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里面必有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令他玩味。
　　当他向何池明打听吴文胜情况时，何池明破天荒打起了官腔，告诉他此案正在审理当中，暂时没有什么新情况。
　　若摆在以往，何池明早就把情况跟他说清楚，根本不会跟他打官腔。
　　再加上何池明推荐楚河担任元峰总经理之事，把这些细节串联起来，让他隐约看到事件背后真相：何池明等人对他出手了。
　　就在当天晚上，东泽商业银行一个副总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土地融资事宜暂且搁置。
　　这通电话，宣告诚鑫将无法按期缴纳土地出让金。
　　根据签订出让协议约定，诚鑫如果不能按时支付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出让价款，自滞纳之日起，每日按迟延支付款项的1‰向国土局缴纳违约金。
　　延期付款超过60日，经市国土局催交后仍不能支付出让价款的，市国土局有权解除合同。而诚鑫无权要求返还定金，市国土局可请求诚鑫公司赔偿经济损失。
　　赵树阳陷入沉思，他们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诚鑫公司因无法缴纳土地出让金，土地被市国土局收回，暂不提赔偿损失，那八千万出让金也打水漂。诚鑫公司也将资不抵债，迟早要破产倒闭。这种局面肯定是何池明等人最不愿意看到。
　　再加上，市国土资源局是由副市长王树仁分管。而他之所以能拿下这块宝地，也是王树仁背后运作的。所以，这块地被收上去的可能性等于零。
　　思来想去，赵树阳最终笃定，何池明他们最终目的是让楚河取而代之，成为他们的弃子。
　　曾经想着把楚河当做未来的弃子，不料当下却成为别人手下的弃子。正印证那句老话，常年玩鹰却被鹰啄了眼。
　　令他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对他下狠手？
　　他与王树仁、杨成泰、何池明三人算是“斩鸡头、结把子”的兄弟。
　　可毕竟人有情、道无义。商人攀附官家，只为钱财。官家庇护商人，也只为利。
　　官为正道，商次之。赵树阳为求财富，放弃尊严，自矮三分，对他们卑躬屈膝，有求必应。那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差把老婆搭进去。
　　可事实上，老婆周雪梅早已主动献身何池明。这顶绿帽子，赵树阳委实被戴好几年，却浑然不知。
　　赵树阳自嘲苦笑几声，痛心疾首道：“大哥呀，大哥。我把你当菩萨，你却连一根香火情都不念，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吗？”
　　说到“死”字，他的语气变得狠毒，脸上杀机顿现。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时，哑巴电话打了过来：“快走！”
　　赵树阳心中大惊，正要追问，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几秒钟后，手机关机。
　　赵树阳暗道不妙，一颗心沉到湖底。哑巴是他手中那把刀。可现在刀被毁了，还拿什么来杀人？
　　赵树阳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冷风吹过，让他混乱大脑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