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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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达走后，程故继续呆坐了很久。
刚才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杜源一直都知道他在这里，那么他在这里也就失去了意义。
或许从一开始，这种方式就是错的，分开就是分开，好好讲清楚，告诉杜源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杜源自己给不了他一辈子。然后杜源会安慰他，会对他更加温柔。
他说不出口，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心存侥幸，就跟在深海答应跟杜源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一样。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落荒而逃。
在遇到杜源之前，他时常用刀划开腕间的肌肤，看着绽出的鲜血以释放压力，他每天都在期待一场意外带走自己，然后爱情比意外先来，他又企图倚借爱情逃避自己的死亡，可那片阴影一直积蓄在他身旁，从未消失，甚至愈演愈烈，内心的冰冷与现实的温存带来强烈反差，于是他又一次逃避，既然内心无法与外界统一，那就回去吧，回到那个矛盾与感知的边缘。
回到那个早就习惯了的，冰冷的世界。
逃避虽是可耻的，却有用。
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的，他已经拥有了很多。
不好的是他。
“别对我太好了，我怕死时想起你会不舍。”程故颤抖着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卡取出来，连同钥匙，放在了书桌上。
还是离开S城时带走的那个行李箱，只是这次东西更少了。
多年未见，静城的车站早已变了样，那条总是堵满接客送客车的匝道扩宽了，出发层的喇叭喊着即停即送违者罚款，震天响。
天还是那片天，他从未觉得哪片天是特别的，都是那样沉闷，那样乏善可陈。
唯独年少时的天空是天空，云是云。
滴滴司机下车殷勤的接过程故手中的行李，塞进后备箱，得知他是静城人，多年未归，一路都在热情的攀谈，虽然没得到什么回应，但健谈的静城人自己就能搭一台戏，程故一直听着，只在司机大哥说到父母和婚姻的话题时神色黯了黯。
路过车站前的广场，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今晚的花灯会，把一个个灯谜挂上灯笼，这里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活动，程故小时候，也总会在这一天跟父母一起来到这个广场。
今天是2月7日，元宵节。
他定的酒店在静安区的一处公园旁，是个小景点，价格适中，位置算偏，再往后还有片山。
本地人大抵都知道，后山那片有座很大的公墓园，每年清明，上坟的人络绎不绝。
这个时间公墓自然是没什么人的，管理员也不见踪影。
程云跟柳女士葬在一处，没来得及拍遗照，用的彩色照片，是程故拿的主意。
倒让这座小小的坟体现出点不同于旁的活泼。
他立在坟前，唇色苍白，嘴唇嗡动，但半天都未开口，只随着风一起沉默，良久。
其实他觉得跟死人说话挺蠢的，即便有什么心意也注定传达不到，这没什么好忌讳的，死后就是一片虚无，死人谁都保佑不了。
无非是活着的人还有牵挂。
风声飒飒，扫过几片枯叶，在秃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
“爸......妈.......”他的嗓音低沉，啜泣出声，略带些沙哑。
“我想你们了.....我去陪你们好不好......”
照片里的程云和柳女士笑着，温柔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程故回以凝视，眼里是热切与眷恋。
准备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点已经没有车了，滴滴转了半天，也没什么响动，想来也是，元宵节晚上墓园的订单，未免有些渗人。
很冷，冻得人四肢麻木，静城少见下雪，多是阴冷，寒冬透骨的风无孔不入的渗进来，再厚的衣裳也是挡不住的。
他裹了裹大衣，看这天色，犹豫了一下，向墓园侧畔的小路走去。
未修过的山路不算陡峭，比起大路近了不是一点半点，却也十分难走，天暗了，没有路灯，深一脚浅一脚，惊心的很，临出头时，还是绊到石子，扭了一下，结实的摔了一跤。
脚踝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手肘擦破了一小片皮肤，渗着血，好在撑了一下，没蹭到头。
其实不怎么痛。
不会有人马上扶起他，也不会有人心疼的拉过他的手查看伤势，更不会有人背他下山。
没有人能帮他，自然也就不痛了。
一步一步拖着自己走到大路上，打到车的时候，他满身狼狈，却依旧平静，好像已经把所有情绪一同埋在了那方小小的墓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