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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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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战场上见到千手柱间,那是不值得拿来一说的。蝉一说,他在庙里,见到了跟着别的和尚苦修的千手柱间。
那个人在诸多僧侣之间,长发及腰,自然显得十分突兀。然而他气质柔和自然,纯无杀气,走在森林之中,与自然混融一体,仿佛生来就是一株参天古木。
蝉一跟在他后面,走到森林边缘,便不进去了。
“我们在外面以别人的身份走动,别有一番规矩。入夜不入林,若是普通人在黄昏之间,怕树林里有盗匪抢劫钱财,杀伤人命,前辈……我不进去,理由也是如此。”
蝉一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道:“我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点点头。
他看向我:“我总觉得,前辈会明白。那不是杀气,但他若是动了手,也不会有杀气。”
“我明白,”我抿了口茶,有心要卖弄一番:“我也是从濡女那里明白的。”
“哦,前辈的通灵兽吗?”
因为去年的战斗,我的通灵兽在一族里很有名气。濡女并非人类,也不受人类的条条框框的道理束缚,说起话来,也就更加明白。
“你觉得千手柱间去佛庙里,修习的是什么?”
蝉一支吾了一下,笑道:“我不知道,也猜不出。”
“像他和斑这样的天选之人,修习到一定程度,无论身体、查克拉、体术忍术幻术,都自称一体。拿我们这样的经验体悟再去论道,他们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千手柱间修行的,是对细微的查克拉的感知,如同天地变幻之前,鸟兽先惊动,就是凭那一类感知。”
“哦……”蝉一皱了皱眉头:“前辈,他要是修成,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也拿捏不准,只好回想濡女偶尔提及的:“大概什么人心怀恶念,说话别有用意,他都能感受到。”
蝉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捏起糖块:“这也很有意思。”
“是啊。”我看看蜡烛,差不多该是睡下的时候了。
“像红云哥痴迷的咒术,千手柱间修行的查克拉,又或是斑大人……”他顿了顿说:“和我们修行的相去太远。难道这些修行真的能走向新鲜的理论和领域么。”
我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大,敷衍道:“也说不定吧。”
“前辈也有这样的研究?”蝉一眨眨眼睛,问道。
我心里突然跳了一下,半晌,点了点头。
“哦……”
“我修行的,叫做言灵。”我沉吟片刻,编起了谎话:“还说不好,如今只能知道,确实有一些效果。但要是能用在他人身上,束缚多少,也没有把握。”
“说到言灵,我倒是知道雷之国从前有一个宝物。”他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只要呼唤他人姓名,那人又应了,就会被吸入葫芦之中。”
“呃……”
互相看了一会儿,蝉一放下茶杯,温和的说:“不早了,打扰前辈这么久,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蝉一在山上停留的时候不会很久,据他所说,为了维持一族对外界的触角,他们这样的族人会在外面变幻身份,搜集情报。这个过程会持续到战争时期,有时候甚至在战争时期也不会回来。
第二天,斑就在族里叫上一批人准备。
而我让人把金子放进了山洞里,封好结界和禁制,兴味索然。蝉一来找我,带来了一些匠之国的新出品,都是些精致的玩具般的物事。
我对这些大懂不懂,可我算看明白了,蝉一说的话,做的事,都有个后手。
他有话想说,但时机未到,怕说了,把我惊跑了。
正好我也要出门,邀请他一起去。
“山下?”他看看我,又看看火核。
火核也是第一次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告诉过火核,这一走,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而这十来天功夫里面,斑还没有出发,因此山上的防守大可以放心。
火核想了想,同意了,他和我一起出门,来找蝉一。
蝉一想了想,说道:“好吧,两位前辈等一等,我让爱花一起去。”爱花是他的妹妹,比他矮了一截,神色冷冷的,蝉一爱怜的看着她走出来。
“走吧。”我说。
下山之后的路线非常顺利,我走这条路,走了很久很久了。路上我们歇了三次,第三天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座深山里。
器具匠人早已准备好了,各自忙碌,从千米深的盐井里吊出卤水,再由不同的工人背走,按比例配好黄卤和黑卤,各自去制盐。我们在最角落的屋子里落脚,一摞一摞的木箱里,油纸隔了一层防水,揭开油纸,雪花一样的盐粒流过了指缝。
我有钱养濡女大佬,全靠这山上的盐井。
在我的年代里,是不缺盐的。不管是外面的贩子贩卖的,还是都市里面的工厂合成,盐并不稀缺,但依然人人需要摄入。而在这个时代,内陆的盐分提供全靠盐井,连海盐开发的技术也没到位,海水咸涩,吃下去人是受不住的。
井盐的技术依赖钻井,千米深的井,以卤制盐。每年让人运出去卖,从来没有哪一次滞销过。
“难怪……”火核喃喃道:“斑会选择你。”
我受不住:“别别别,他不知道。”
“他们居然不知道?”蝉一也在旁边泼冷水,一个个,难道以为斑和泉奈是知道我有钱才选中我的吗,我带他们去附近的村子里休息,顺便解释了一下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简单来说,连我爹也不知道。
这里的村子里,村民也是临时的,贩卖油纸,装车搬运,等忙完了,很快就会走的一空。
关了门,此地的村长赶了过来,拦住了我们。
“青川大人,这两位是……”
“是我朋友,”我咳嗽一声:“草盛阁下,特意来找我是为了……”
“有一位商人,想要用草药来换盐,您看……”村长面露难色,我听得纳闷:“是价钱谈不拢?”
“不是,他们提供的是现成的药物。搓成极大的丸子……”
我明白了,能提供什么丸子,怕是拐着弯想要试探这里是谁主事。我拍拍衣服,没让火核跟着一起去,先去了待客的地方。
走进简陋的屋子里,“客人”等得还挺耐心。我坐下来,村长坐在我旁边,那人身宽体阔,面上油菜画了几道花纹,肥肉堆积,双目即为有神。
一见面,我就知道他是忍者,他多半也知道。
我们审视介绍一番,他推过一个盒子:“陋名不足挂齿,这是我等送上的报酬,还请先生过目。”
盒子做的粗糙,狭长,打开锁扣,是颇长的鹿角。旁边的凹坑,里面是丸药。
秋道家的人,奈良家的人。
我本该早就想到,看看这鹿角,品相上佳,再看看这人的体型,不肯报名的举止,我自然也就明白了。
“在我这里做生意,有三件事必须遵守,阁下可否接受。”我看向他:“如果是阁下,还要加一件事。”
他肃然坐正,道:“请说。”
“第一,需以家族和自身安危,发誓绝不对任何人有意透漏此地任何消息,若身边有人怀疑,或是打探,跟踪,而不作补救,也在‘有意透漏’之中。”村长在旁边发话:“这是为了我等的安危,客人不要见怪。”
“是。”
“第二,在此地的交易,守这里的规矩,凡有争议,一概以村长裁决为准。且不可动手、冲突、辱骂或引起冲突之举。也不可存心挑衅,寻仇,引起事端。”
“这是当然。”他看了我一眼。
“第三,所交易之物,米粮,金银,或是其他报酬,都是在此地以外另行结取。无论何物,不可存在后患隐衷,也不可短缺折价。”
他点了点头。
我关上盒子,等他重复一遍之后,又道:“此间没有忍者出没,来去都是行商。村长会给你一枚信物,以此为凭,以作交易。”
“至于价钱,你怎么说。”
他想了想,递过一张纸来。
我扫了一眼,便觉得公允,点了点头,给了村长:“先按照这个价钱,给他们装车。”
“另一件事,还请阁下说一说,是如何找到这里,不可隐瞒编造。”
秋道千元稍稍沉默之后,倒也答应了下来。
说是白花花的盐,在有心人眼中,和白花花的银子差不多。我一年只安排一次开采盐井,开采之后,连工具带人都送走。村民住在这里,也只有两个月,之后就会回别的地方。
虽然列下了条条框框,仔细想来,这些东西哪里挡得住聪明人。像这样自己找上门来的聪明人,如果是其他商人介绍,只要守规矩,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来的是忍者——就耐人寻味了。
“半年前,有人上门委托,想要查一查此地。”秋道千元缓缓道:“他说的不尽不实,随从形迹可疑,我们本来不欲接下这个任务……只是,我堂兄刚刚接过地图,他就浑身蓝火,哀嚎死去了。”
“我等审问他的随从,才得知他来过此地之后,日思夜想,画了地图,想要将此地占为己有。我等所居偏远,去年秋日,战火阻断商路,令行商绕道而行,冒昧拜访,并无挑衅之意。”
他说到这里,我也放下心来,虚应道:“若无恶意,都是此处的客人。”
谈完了生意,火核和蝉一已经又去了山上一趟。我告诉他们秋道家的人来买盐,不出意外,奈良大概和他们结盟了。
我们出来了五天,又停留了一天。在这里的马车大多出去了,外面的道路早就修得平整。人们拆掉了外面的架子,等他们走了出去,山上又显得空空荡荡,灯熄火灭,鬼蜮一般。
“这样看一看,又是另一番景色了。”蝉一轻轻道:“前辈是三年前开始的?”
“我们该回去了。”火核催促了一声:“再不走,该下雨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火核睡一个屋子。他睡得很好,夜半开始打呼,蝉一睡在隔壁,我听他半夜起来,没回屋子里。
我自然也是睡不着。
既然有人开始打这里的主意,这个生意,也没有几年好做了。前两年赚的钱,我买了附近的山地,又买了山下的田亩,没有人耕种的田亩和山林便宜到叫人咂舌。
这个时代的地契固然能收租子,但并不十分管用,因为人口有限,战争绵延,物资来去更多的是靠行商。这和忍者的本业,差得何其遥远。
火核睡得这么好,四仰八叉,我真羡慕他。
他大概觉得看完了就完事儿了,他总是很相信我,很相信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也能干得好。
和他一样,右斗和火阵他们,学会忍术的成就感远远大过于见到一袋金子的快乐。
我……我捡到金子已经不会快乐了。
但我大概,学会了了不起的忍术,也没什么好快乐的。
隔壁半天睡不着的蝉一,我想他心里想的也是另一桩事。他半夜不能成眠,担心的,考虑的,也是另一桩事。
我披了衣服,悄悄出去。
“前辈。”蝉一轻轻的说。
夜雨朦朦胧胧的,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木牌。
“山上地方太小,人太多,每一次交易的银钱都在山外结算。”我示意他拿着:“不管你要做什么,去做吧,我不问。”
他怔忡的看向我:“为何不问?”
“你在外做的事,说了我或许未必懂。”我嗓子里有些哑:“你去做了,后面有了什么,你再来说。”
“青川前辈,”他低头看了看牌子:“前辈不为钱财所动,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不为钱财所动……说不上。”我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越爱钱,越发觉得凭这些东西,想做的也未必能做到。你看,外人都说宇智波的写轮眼最强,千手的体术了不起,可我们这些人,明年,后年,还在不在,谁又说得清。”
“不早了,回去睡吧。”我说的太丧,回过神,很不妥当,蝉一收起木牌,笑了笑,道:“那前辈觉得,什么时候,想做的才能做到?”
更丧了……我总不好说,按照剧透,咱们这一族走的都是下坡路。人要是认了命,那就完蛋了。
“不会有那样的一天的。”蝉一自问自答,转身回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