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琴与剑》冥歌by

3、第三章 师父的指引

　　结束了晚饭，太阳还趴在远处的小丘上，荆王按照习惯正准备沏茶，慕子澈就趴在桌子上看着杯中的茶叶翻腾。杯口冒着白烟，互相纠缠着攀升，攀到高处便散了。
　　慕子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小跑出了门。当荆王沏好茶去寻慕子澈的时候，慕子澈正在屋内翻找着东西，在行李里翻出一块上等檀木。
　　“你要干什么去？太阳要下山了。”荆王拉住他的胳膊。
　　“去见师父，我回来的消息他还不知，我争取早点回来，叶轩。”慕子澈迅速传达完意图便夺门而出。荆王看着他熟练翻上马离去的背影。
　　他刚刚，，叫了自己叶轩是吗？
　　真是久违。
　　手指摩挲着被行李压住一角的床幔，叹了口气，抬眼看了散着的行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药？是给谁带的还是，，，那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慕子澈正骑着马，被一个挎着竹篮的姑娘喊住。那是十分悦耳的少女的声音，“师兄？你回来了？”慕子澈望向少女，那是一双熟悉的水盈盈的杏眼，弯弯细眉，一张惊讶半张的唇，竟是自己的小师妹茗晓蝶。
　　“小蝶师妹？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庄里去吗？”
　　望着下了马向自己走来的慕子澈，茗晓蝶脸上不知为何添了几丝嫣红。夕阳渲染着山丘和田野，落日余晖映在青年的脸上，光与影将他的五官映的更加立体，那一双长长睫毛下的碧眼就那么看着她。
　　茗晓蝶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跟师兄走上茶庄的，只是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一件事：师兄他，，真好看。她原是慕子澈最小的师妹，现在是茗家茶庄管账的一把好手，已经成了可以游刃有余拿着算盘帮小辈收拾烂账的师姐了。
　　慕子澈顺着石板路来到了师父的住处，还未穿过长廊琴声先爬上了耳畔。那是杨柳亭传来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调子，一动不动侧耳倾听，那是师父亲手编的曲子，说琴声可以记下他重要的人。
　　一曲终了，慕子澈再次挪动了自己的步子，轻声向亭子走去。
　　“听这脚步声，是子澈来了吗？”
　　白衣男子轻笑着转过头，他的双眼是遮着的，只能从嘴和脸颊处看出喜怒哀乐。当一个人长期失去了视觉，他的触觉听觉往往敏锐于常人。
　　“是，师父。徒弟慕子澈回来了。”慕子澈恭敬的行了一礼，正准备坐在琴的对面，师父放下了手中的青瓷杯：“子澈你来弹一曲给为师听。”慕子澈心想，自从当兵去以后都有两三年没有碰琴了，为何师父会一时兴起让自己弹一曲？
　　“师父，我，，”
　　“就用我的琴弹，开始吧。”说罢又拿起自己的青瓷杯。
　　犹豫着，慕子澈终究还是弹奏了面前的琴。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使指尖行云流水般在琴弦上律动，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寒鸦戏水》。
　　这不是中原的曲子，却是师父教他的第一首曲子。师父没有作声只是品着茶默默的看着，余晖已经彻底沦陷，黑夜与之交替。奏毕，慕子澈抬起头，只见师父已解下眼前的遮盖，露出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右眼下还有一颗细小的泪痣。
　　“真没想到子澈你会回来。三年未见，你和荆王还好吗？”这话仿佛略有深意又仿佛没有。
　　“都还好，我就是刚回来想跟师父见个面。”慕子澈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师父。“用这个给师父做琴码吧。”慕子澈并不懂木工只是听过师父跟客人谈论过檀木制作一事。
　　“你喜欢叶轩，我看得出来。我教你剑法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看他眼神不对。”师父没有岔开话。连师父都看出来了，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吗？明明自己都有刻意躲着叶轩。“叶轩这个孩子我能看出，他心思很重，不是那种悲欢溢于言表的人。不过你俩一起长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师父淡淡的说。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慕子澈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子澈。不过是取决你的态度。”师父摆弄着青瓷杯，月光下青瓷映出几丝纹路，“我虽不是什么智者，但也是而立之年，我的建议你多少可以听听。”晚风拂过，吹起慕子澈耳旁的碎发，白色的袖摆跟着一起浮动。不知为何，慕子澈觉得自己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内心被看的透彻，呆呆的坐着。
　　“你总是在原地等他，又因为害怕，在身旁建起高高的尖塔，殊不知他可能也在等你，而且小心翼翼，想卸下你的层层戒备又怕惊扰到你。”他用那双黑色的眸子看向了慕子澈。“子澈，为何不去试试面对自己的感情，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何必执着于自己的过失。”
　　师父还是师父啊，还是那么喜欢说教，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慕子澈不知道从何开口。
　　“咚——咚——咚”镇上的铜钟敲响了，这是寻常庄稼人该入寝的时辰了。方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早点休息。别让他等的太久了。”师父起身离开亭子，一袭白衣在晚风中浮动，目送完师父，慕子澈准备下山。
　　刚走了一小段便看到了微弱的火光，远处有人家的吗？怎么没有印象，这里不是茶园就是荒地怎么会有人家。慕子澈加快了步伐。师父是个神秘的人物，是十几年前带着整个族人搬到皖城的，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姓茗大家都称他为茗。他总是拿东西遮着眼睛，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盲者，后来师父告诉子澈他不是看不见只是眼睛见不得光到了晚上才能看清东西。家族有茶庄所以并不缺钱财，明明有武学，却执意当琴师，慕子澈的琴和剑都是他教的。师父虽然喜好安静，但爱管教小辈的习惯倒是一直延传至今。
　　慕子澈思绪不停的在回忆，直到他走近那团火光。“你怎么来了？”慕子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寒风中提着灯的荆王。“太晚了，一起回去吧。”荆王看着他温柔的说。原来师父之前说的不要等太久是指叶轩吗？慕子澈看着荆王愣住了。荆王向他伸出了手“我们走吧，子澈。”两只手在慕子澈的袖摆下相遇，拉在了一起。
　　就像少年时回家一样，荆王拿着灯在前面，拉着慕子澈一起向山下走。慕子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回忆起少年叶轩的模样，相比那个稚嫩的少年，眼前这个男人的肩变宽了，个子也高了许多。手被紧紧的握着，不光是手，心底也滋生了些许温暖，慕子澈感觉脸颊有点发热的。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那时也是这样被拉着，为什么现在心绪难平呢？
　　虽吹着初春的凛冽晚风，但慕子澈心里仿佛已经冰雪消融春芽吐蕊。慕子澈感觉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短暂的温存就能让心底无比满足。
　　此刻抬起眼，便是满天星辰。星辰之下是两人披着月光走过的漫漫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