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驸马爷韩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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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愣愣飞过头顶，耳边传来低低的哨声。龙小武忍不住抬头，盯着那鸽子看了好几眼，心想这鸽子怎么那么像雪歌啊？
他将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对着鸽子即将停落的方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鸽子听到哨声在茅屋顶上落下，红色的脚掌跳了几跳转过身，小豆豆一样的琥珀眼朝这边看过来。龙小武心中一喜，又是一记响亮的口哨从唇角飞出。
鸽子喉间发出“咕噜咕噜”一阵声响，接着，扑扑翅膀立刻对着龙小武飞了过来。
龙小武伸出左手，鸽子乖乖地落在他的食指尖上，还在他手腕上轻轻啄了一下。
“真的是你？雪歌？”龙小武激动地扔掉手里的锄头，在鸽子头上爱抚地摸了摸，几乎想大叫着朝茅屋那边狂奔而去，赶紧把这个老朋友介绍给韩珺仪认识。可是激动了只有半刻，他便很快便冷静下来，对于好久不见的伙伴，他现在蹊跷更甚于兴奋，话说雪歌怎么会来凫岩山？
他将鸽子脚上绑着的那个小小的圆筒轻轻一戳，果然一张卷成一个小卷的纸条从里面冒出头来。龙小武将纸条拿出来，本想打开看看，想想最后又还是忍住好奇将纸条重新放了回去，毕竟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不是道德的。
亲了亲那鸽子的翅膀，他便抬手将它重新放飞了出去。看着雪歌消失在院子里，他撑起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起来，“不单是师父，二姨也跟这个怪人认识？他到底是谁？嘿嘿，看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你知道我的名号？”自称邵仲的独臂怪人绕过韩珺仪在石床上坐下，虽然韩珺知道他的名号并不奇怪，但他却仍想从他口中亲自打听些事情来。
韩珺仪点点头，转过身来面向他，“曾听家父提过。”
“只是提过？”听到对方的回答，邵仲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原本他还以为韩珺仪会说他声名显赫，外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嗯。”韩珺仪垂下头，脑中飘过八年前，自己因眼盲总被其它孩子嘲笑欺负而默默沮丧时，父亲曾摸着他的头，对他说过的一番话：珺仪，这个世界上丑恶的东西太多了，看不见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况且就算是瞎子，你也比大多数人要优秀得多，为父希望你能想开一点，不要垂头丧气，也不要随便跟那些人计较，只要内心明亮就比什么都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看看眼前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一个人可以帮到你。
爹，是谁？
神医邵仲！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治好你眼睛的人。
那他在什么地方？爹，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找他？
等到有一天，你确定你真的需要的时候，我会带你去。
说完这句话，一切便没了下文。父亲从此以后再未曾跟他提过邵仲的事情，而他也渐渐从眼前的黑暗里走出，不再纠结于这短浅的光明。于是，关于神医邵仲的事，也渐渐被他所遗忘。
八年之后，因为父母无端的突然被人杀害，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就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碧水镇一样，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有遇上邵仲的这一天。毕竟曾经在他心里，邵仲只是一个像神一样，模糊而又遥远的影子。
那么，果然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么？玄清道人让我来这里，是想让我请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为我治疗眼睛？
弄明白这一点，刚刚跑出来的那点激动和兴奋便荡然无存。
呵！真是好笑的想法，二十年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况且，就算眼睛看不见，我还有鼻子和耳朵。
“既然你并不清楚我的事情，那你为何会来凫岩山？”邵仲问。
韩珺仪侧过脸，轻描淡写道，“路过而已。”
“跟你爹没关系？”邵仲斜睨着眼看他，神情严肃。
听到对方的话，韩珺仪颇有些惊讶，再次转过头来，“前辈认识我爹？”
“实不相瞒，我跟令尊乃是旧识。”邵仲说着，站起身来，右手还不自觉地摸了摸空荡荡地左袖。“而且不止是认识，还是非常好的朋友。”
“喔？”韩珺仪蹙起眉，似是有些不信，“为何我从未听爹说过？”
邵仲笑了笑，“你爹瞒了你这么多年，也实在是用心良苦。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觉得我有必要把你们俩请进山来，再说一堆欺骗你的话跟你套近乎么？”
韩珺仪咬了咬唇，没出声。
邵仲接着说道，“我虽然一直在山里隐居，可是外面的事情我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你爹被杀的事，我昨天已经知道了，这实在是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消息。而且，正因为我知道你和龙小武会来凫岩山，所以才会在入口处守着，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成天种地捣药的人，真有那个通天的本事，不出山也算得出有人要来？还一点防备都没有地将你们两个陌生人请进山？”
“是玄清道人通知您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是你既然来了，真的想什么收获都没有就离开？”邵仲看来已经猜出韩珺仪的想法，一句话直抵人心。
韩珺仪睫毛微微一颤，每次他的内心开始不平静的时候，便会这样。停顿了一会，终于迟疑地问道，“那前辈，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爹当年的事？”
邵仲叹了叹，“本来我还想再多试探你俩几天，不过看样子不行了，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而且你虽然表面镇定，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些许浮躁的。年轻果然还是年轻啊！”
韩珺仪垂下头，表示承认。
他自认自己并非圣人，也会有感情，会伤心难过，会烦躁和不安。父母被杀，亲如大哥的宋一廉失踪，龙小武为了他也不止一次陷入危险之中。他有自己的行事方法，可玄清道人却强行将他送到这里来。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等着自己，可是当发现一切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让他期待时，他纵然再是沉得住气，也不愿再浪费更多时间在这些无理由无必要的事情上了。
那么，想尽早离开不是很自然的么？
邵仲见他不说话，便又说道，“关于你爹当年的一切，可以说，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彻查关于你爹被杀的事，那就意味着你将走上一条不归路，有些事情，即便我现在不告诉你，以后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没有什么会比让我来提供信息给你更快速直接了，所以，这是让你来凫岩山的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但是，一旦知道了你爹的事，恐怕你是真的不会回头了，可是，以后的路会比现在还要困难危险得多，你真的决定了吗？”
韩珺仪笑，“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前辈说是不是？”
邵仲耸耸肩，自嘲道，“看来我问这个真是多此一举。”说罢，顿了顿，扬起完好的那只右手，脸上现出一丝感慨和自豪，“二十年前，我是皇宫里的一名御医，而你爹，则是当年两位皇子的老师，也就是太子太师，更是当年暄祯皇帝最信任的人。那个时候你爹只有二十五岁，是大耀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子太师，可惜你爹将钱财和官位看得极轻，除了给两位皇子讲学，平时极少参与朝廷政事。否则如果他愿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是手到擒来的东西。
我呢，虽然身为御医，其实也不太在乎什么官职头衔，我进宫，只是觉得那里环境比较好，研制新药更有条件罢了，所以才能与你爹意气相投，成为极好的朋友。”
“可是既然不在乎名利，那我爹为何又要进宫？在碧水镇，他这个教书先生不也做得挺好的？”韩珺仪有些不太理解。
邵仲笑了笑，摇头道，“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你从来没觉得自个的娘，跟别人的娘，有一丁点儿的不同么？你的好母亲，韩夫人，可是暄祯帝的亲妹妹月娴公主，也就是当今皇上——暄文帝的姑姑啊，换句话说，你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驸马爷!”
“国舅?”韩珺仪忍不住惊叫出来，这件事让他简直难以相信了，他扬起唇，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怎么可能？我娘是公主？我爹是驸马？这真的不是玩笑吗？”韩珺仪当然知道自己的娘是雍容美丽的，可是在他自己心目中，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就像自己从小到大被无数人称赞过生得无与伦比的好看，无与伦比的贵气一样，他在心里对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概念。所以，也根本不会想到那么离谱的地方去。
“如果没有任何身份，你爹是娶不到这位被誉为天上百合的大耀公主的，所以——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也差不多可以猜到了。”
“那后来，我爹为什么会带着我娘离开皇宫？”
“你爹当年被称为是大耀国的第一风流人物，风采出众博学多才，人人都说，若得韩孝相佐，必得天下，当时两位皇子为使这位老师将来全力辅佐自己，明争暗斗，闹得朝廷上下是非不断，后来暄祯帝驾崩，太子成烨即将即位，而你娘刚好在那时有了身孕，对于你爹这样不喜名利，不喜争斗的人，想要保妻儿平安，只有远离是非，所以才会悄悄带着你娘出走。”
韩珺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邵仲这一番话，如果是真的，那他还真需要时间来好好整理和消化。这些事情，与他想象中差得太远了。怪不得爹会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随意显露锋芒，可是，后来爹跟我说的，掌握命盘和天下，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如果爹娘的死真的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的话，那么——
“前辈，杀了我爹和我娘的，是不是只有当今皇上——暄文帝成烨，还有当朝唯一的一位亲王——朝阳王成煜，这两人有可能？”韩珺仪沉沉地问。
邵仲背过身，看到停在前面屋檐上的信鸽，笑了笑，抬脚开始往外面走，“关于这个，就要靠你自己来判断了，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办，顺便去看看那小子草锄得怎么样了。”
而他刚走到前屋门口，就看到了正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眼神焕散，一幅失魂落魄样的龙小武。他的拳头正捏得死紧，指关节已经变成了青白色，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邵仲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赶紧伸手扶住他，“小武，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驸马爷韩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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