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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摆脱[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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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切,韩珺仪似乎毫无所觉,龙小武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他口里吐出的仍只有那三个字,“不知道。”
罢罢罢!龙小武也不打算从他嘴里再问出什么了,现在,还是先将这人带走比较好,今天这生意干脆也不做了。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动手帮韩珺仪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韩珺仪也立刻警觉起来。
“先别说那么多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龙小武小声回着,眼睛在那几个人身上瞟了瞟,果然,见他开始收拾东西,那几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个卖柴的樵夫,随手就把柴卖给了面前经过的一人,收了多少钱看也没看就揣进了怀里;茶楼里的两个黑衣人,也立刻起身,像是要准备结帐了;而这边在那几个小摊前逗留的那对小夫妻,也开始交头结耳,商量着什么的样子。
“李子胡同尾那里,一间小杂院里面。”韩珺仪小声回答。
宋一廉不知道龙小武想干什么,见两人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心里担心龙小武这小痞子是不是要对韩珺仪行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龙小武睨了他一眼,这人还真像只老母鸡,“没什么,他累了,我送他回去,你别跟着掺和,回去卖肉吧,老板娘又开始瞪你了。”
一听这话,宋一廉心里的不满如火苗似的“蹭蹭蹭”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这小子摆的那门子谱啊?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哎哎哎!”宋一廉将他往旁边一推,猪肉刀在他肩上拍了拍,下巴一抬道,“珺仪跟你很熟吗?啊?”
“我说老母鸡,你是不是硬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要等到你家小鸡被大灰狼捉走了你才满意?”龙小武也不耐烦了,用手指挑开那把刀,下巴也抬了起来,什么跟什么,跟韩珺仪熟了不起啊?不爽!真叫人不爽!他就是看不惯那人一幅母亲护小鸡的姿态,就是看不惯!
韩珺仪的眉头皱得能夹住一支签,龙小武这打的是什么烂比方?他将手里的烧饼三两口吃完,然后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收进挂在桌沿上的一个布袋里,收紧了往肩上一挎,懒得继续理那两个无聊的人,拾起一边的竹杖,就干脆自己一个人走了。
见韩珺仪自己一个人闷头先走了,宋一廉这才有些慌了,撇开龙小武追上去,拉住他问道,“怎么了傻仔?”
韩珺仪微侧了下头,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今天不宜开市。”
龙小武也走上前来,四处瞄了瞄,收起玩心小声道,“那些人看样子也准备跟过来了。”
宋一廉终于从两人的语气中听出不对劲,顺着龙小武的视线,他也朝那两个黑衣人看了过去。注意到他的怀疑,对方其中一人迅速将眼神移开,假装看向了别处。宋一廉不由惊道:“珺仪,有人在监视你?”
“算你还不太笨!不过,现在还不敢十分肯定,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为免让人怀疑,所以,我看你还是继续回去卖肉,我跟韩珺仪就先离开,把那些人甩掉了再说。”龙小武说着,表情凝重地拍拍宋一廉,“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小鸡的——哎哟!”
话还未说完,这人突然一声大叫——
韩珺仪不淡定了。
只见他正把手杖准确无误地插在龙小武的左脚上,鼻子和嘴巴皱起来,泄愤似的,手上看来用了很大力道,青筋都几乎要暴出来了。宋一廉忽然觉得今天的珺仪很奇怪,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龙小武把脚抽开用手抱住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一边痛呼一边大声埋怨,“韩珺仪你吃什么长大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居然这么大!哎哟,疼死我了。”
“所以你见过这么大力气的小鸡吗?哼!”韩珺仪不痛不氧地抛出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龙小武愣了愣,接着又“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声“哼”简直太喜感了,尤其对方还向你摆出一幅明明傻不拉叽却偏偏故作正经的面孔时。
“韩珺仪你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太可爱了!”龙小武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兴奋过,当着满大街那么多人的面一下子扑过来,将韩珺仪的脖子摁进自己的腋下,夹着他往前走,“来,小鸡,我带你回去。”
韩珺仪用力挣开他,脸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还“咝咝”冒热气,“疯子!”
龙小武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他也觉得自己疯了。奶奶的,为了这个反应迟钝的瞎子,大爷我真是把形象都丢掉爪哇国去了。我这样做究竟是为哪般啊为哪般。
“喂,龙小武,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宋一廉也蹲下来,莫名其妙地拉了拉他的耳朵。
龙小武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哈哈大笑,只笑得面目通红眼眶发胀,腰也酸肚子也痛,终于有人禁不住好奇走了过来,向韩珺仪问道,“韩师父,你朋友怎么了?”
“唉,老毛病犯了。”韩珺仪叹口气道,“一兴奋就会哈哈大笑,而且人越多笑得越厉害,不过等他笑过头了,就好了。”
周围围观指点人开始越来越多,而越是人多的地方,聚集人群又越快,如同滚雪球似的,于是渐渐地,不消半刻,三个人就被严严实实地围在了中间。一些爱看稀奇热闹的小孩,也叽里咕噜拼命往人群中钻,人群开始有些混乱了。
龙小武摸摸痛得不得了的肚子,在心里对那几个跟踪者暗暗诅咒一番,然后将怀里刚刚趁乱从一有钱少爷身上摸来的一袋碎银子悄悄往人缝中一撒,唏哩哗啦的银子瞬间滚了一地。
“啊,好多银子!”不知谁惊叫一声,拥挤混乱的人群开始骚动得更厉害了。
有人蹲下来,抓起一个就往怀里揣。
于是,有了第一个,也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尽管有人已经开始大吼那钱是我的不准捡,可是,也没人理。
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不抢白不抢,管你是谁的,反正银子上又没做记号。
龙小武随便在一个忙着捡钱的人头顶上揪来一顶帽子,再从另一人头上扯下一个头巾,又在地上抓了一把灰,扯过韩珺仪往他脸上一抹,帽子往他头上一扣,再把本来梳得好好的发髻用力扯开……
不一会儿,混乱的人群中钻出两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往一条僻静的巷子拐去了。
等到捡好了钱的人群终于心满意足的一哄而散时,宋一廉才发现,韩珺仪和龙小武不见了。
当然,那几个神情怪异举止异常的神秘人,也早不见了踪影。
宋一廉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看。可是回到肉铺,还没开口说要请假,老板娘却先杵着圆滚滚的身子指着他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了:“喂!廉崽子,你真把这肉铺当成你自己开的啦?啊?别忘了你只是这肉铺的一个小伙计,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开,你当老娘是死的啊?啊?你的工钱还得老娘我来付,你要过日子还得老娘我来养,你崽子不懂得知恩图报一天到晚却粘着那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瞎子,你崽子是傻的吖——”
“别一口一个崽子的叫,请你说话客气点!”宋一廉火气上来,解下腰上的围裙,脱下手套往案板上一扔,怒道,“以后别再对我颐气指死,这活儿我不干了,卖了十几年的猪肉,咱早就腻了!”说着,拍拍手掌扫扫衣襟,往那老板娘飞个白眼,就转身大踏步地跑掉了。他才没那个闲功夫在这儿跟这肥婆瞎磨叽,谁的事情都比不上傻仔的事情重要。要不是看在照顾傻仔方便的份上,他才不愿意在这整天飘着腥臭哄哄的地方干活还要听人数落呢!
流云书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是由一间小小的三合院组成的书塾,正中间一间是讲堂,旁边对门的两间,一间书屋一间画楼。私塾很小,但打扫的至少干静,院子里种了不少芭蕉,门庭两侧,是各种不同品种的菊花,一年四季,黄的白的,常开不败,满院的花香飘进鼻端,学生们念起书来倒也振奋。
虽然小,但这到底是碧水镇上唯一的一家私塾,因此,学生也不算太少,整整齐齐高亢嘹亮的琅琅读书声在这个干净别致的小书院里回荡,那种感觉,宁静而不失祥和,质朴而不失活力。
讲堂门外的台阶上,年过五十面目却仍然清俊的韩非子,一袭粗布青衣,望着院中那颗长势喜人的芭蕉负手而立。这颗芭蕉,还是他初来这座书院时亲手种下的,二十寒暑,一世春秋,这样平静安和的日子,也许,马上就到头了。
院外,那隐隐传来的阵阵纷沓的马蹄声,也许,就是个很好的预告。
马蹄声由远而近传进耳里,强健而有力,那马匹一定是上等好马吧?而且来人,应该至少在三个以上。对于这间地处偏僻除了学生家长鲜少有问津的小私塾来说,有什么人或事,是值得人这样劳师动众不远千里赶来拜访处理的呢?韩非子当然不会认为那些人是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招引来的了。那些孩子都是附近一些穷人家的子弟,有钱人家的的公子少爷们,早都到外地那些有名的大书院去了。
那么,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啰?